虞洛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祖母,安撫道。
“就在今天早上,托了牙行,簽的文書。”
她說完,視線才緩緩移回到她那目瞪口呆的叔祖父一家人身上。
“所以,你們現在鬧的這地方,已經不是我家了。”
“新房主脾氣好不好,我可不知道。”
“等會兒人家來了,看你們在這院子里又哭又鬧,要是直接報了官,說你們強闖民宅……”
虞洛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可別怪我這個當佷孫的,沒提醒過你們。”
她的話不疾不徐,卻字字誅心。
叔祖父那僵在半空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
地上撒潑的老嬸子,那殺豬般的干嚎聲也卡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憋得一張老臉通紅。
“至于一百兩銀子?”虞洛輕笑一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倒想問問叔祖父。”
“當初我赴考,家里湊不齊盤纏,母親和大嫂厚著臉皮去您家,想借二兩銀子應急。”
“您當時是怎麼說的?”
“我記得,您家的門都沒讓我們進,只隔著門縫說,咱們兩家早已經分家,老余家的事輪不到外姓人操心。”
虞洛的目光掃過院門口每一個鄰居的臉。
“我沒盤纏,餓著肚子趕路,差點死在半道上的時候,你們沒給過一個銅板。”
“現在,我靠著自己的本事賺了幾個錢,你們倒是有臉伸出手來,讓我白送給你們家的寶貝孫子讀書?”
她忽然提高了聲音,清亮的聲音傳遍了整條巷子。
“街坊鄰居們,你們給評評理!”
“這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我們家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他們見了我們,跟見了瘟神一樣,繞著道走!”
“如今,倒跑來跟我談什麼宗族榮耀了?”
這番話,擲地有聲。
巷子口那死一般的寂靜,瞬間被點燃了。
“哎喲!我想起來了!”一個嘴快的婆子一拍大腿,“當初余家嫂子去借錢,確實被他們給罵出來了!我可听得真真的!”
“就是!當初躲得比誰都快,現在看人家發達了,就跑來佔便宜,這臉皮是城牆做的吧?”
“什麼宗族榮耀,我呸!這不就是明搶嗎?”
隔壁的張秀才也清了清嗓子,剛才那番宗族大義的言論,讓他老臉發燙。
他訕訕地往後縮了縮,不敢再言語。
“我早說這一家子不是東西!”有人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所有人都听見,“前兩天我還听見他們家老二在巷子口吹牛,說等余秀才他們一走,這房子就是他們家的了,到時候把他爹娘接過來住!”
“我的天!還有這事?”
“原來是早就盤算好了的!”
“嘖嘖嘖,白眼狼啊!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看這房子賣得好!賣得妙!要是不賣,留下來也遲早被這群蝗蟲給佔了!”
如果說剛才眾人還只是覺得叔祖父一家吃相難看。
現在,那簡直就是人品敗壞,禽獸不如了。
一道道鄙夷、唾棄的目光,落在叔祖父一家人身上。
叔祖父的臉,從白到紅,又從紅到紫,最後變成了豬肝色。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宗族身份,此刻竟成了人人喊打的笑話。
那老嬸子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再沒有半點潑婦的蠻橫。
她那寶貝孫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停止了哭鬧,拽著他娘的衣角,縮著脖子,像只受驚的鵪鶉。
“走!我們走!”
叔祖父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再也待不下去,一把拉起自己的老婆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那兒子媳婦也趕忙抱起哭唧唧的胖小子,灰溜溜地跟在後面。
院子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祖母看著叔祖父一家狼狽的背影,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神復雜。
她轉過身,走到虞洛面前,嘴唇動了動。
“安兒,你,你為何要如此決絕?”
“這房子一賣,咱們老余家在縣里的根,就徹底斷了啊。”
老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和傷感。
一旁的母親卻走了過來,扶住祖母的胳膊,第一次沒有順著婆婆的話說。
“娘,我覺得安兒想得對!”
“您也瞧見了,那一家子是什麼德行!這房子要是不賣,咱們前腳走,他們後腳就能撬鎖搬進來!到時候咱們遠在京城,鞭長莫及,這房子,還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大嫂也連連點頭,滿臉的後怕和慶幸。
祖母听著兒媳的話,沉默了。她知道,她們說的都是實情。
虞洛走到祖母身邊,輕輕握住她那雙布滿皺紋的手。
“祖母,根,不在房子里。”
她的聲音很柔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健健康康,高高興興,那咱們的根,就永遠都在。”
“以後想回來了,咱們再買一座比這更大、更好的宅子,不就行了?”
祖母渾濁的眼楮里,慢慢亮起了一絲光。
是啊,她守著這老宅子,守著所謂的“根”,可到頭來,換來的卻是族人的算計和欺辱。
反倒是這個被她以為只是丫頭片子的孫女,卻護住了全家的體面和錢財。
“是我著相了……”
祖母喃喃自語,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她反手握住虞洛的手,用力拍了拍。
“好!好孩子!”
“你說得對!”
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不走了!不等明天了!”
“咱們,今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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