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要去京城的消息,很快進隔壁叔祖父的院里。
叔祖父正蹲在門檻上,聞言,手中的東西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啥?去京城?”
屋里正在納鞋底的老嬸子耳朵一尖,探出頭來。
“我剛才听得真真的,那小子要把全家都帶走呢!說是新皇開了恩科,他現在就要去趕考!”
叔祖父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來。
“那……那咱們也是一家人啊!”
他急匆匆地就要往屋里走,“我這就去收拾東西,咱們都是老余家的人,他還能不帶上咱們?”
“你瘋了!”
老嬸子一把將他拽住,眼楮里閃著精光,壓低了聲音。
“收拾什麼東西?等他們走了,他們家那院子,縣城里這麼大的院子,不就是咱們的了?”
叔祖父愣住了。
“地契在人家手上呢,怎麼能是咱們的?”
老嬸子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戳著他的腦門。
“你個死腦筋!傻啊你!”
“到時候咱們把鎖一撬,直接住進去!對外就說,是心然那孩子托我們照看的!”
“誰敢多說一句?咱們都是一家人,誰管得著?”
“到時候,把咱們兒子、小孫子都從鄉下接過來!住縣城!上學堂!”
叔祖父的眼楮,瞬間就亮了。
他搓著手,嘿嘿一笑。
“還是你想得周到!對!就這麼辦!”
…
余家院里,一片熱火朝天。
祖母指揮著眾人,將一包包曬干的草藥和糧食往箱子里塞。
“這個帶上,給安兒補身子!”
母親則將一壇壇的咸菜和臘肉用油紙包好。
“這些書!這些書可千萬不能忘了!”
大嫂一邊疊著衣服,一邊看著堆成小山的行李,嘴里不停地念叨。
幾個小佷女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興奮又好奇,時不時被大嫂吼上一句,讓她們別添亂。
虞洛賣完最後一批冰,拎著幾包新買的糕點和筆墨紙硯,悠悠然地回了家。
她將東西一一分發下去,每個佷女都得到了一套嶄新的紙筆。
“你們都要好好學習。”
虞洛看著她們亮晶晶的眼楮,認真地說道。
“記住,未來,女子也能當官,也能撐起一片天。”
“二叔,我們知道了!”
幾個女孩兒鄭重地點著頭,小臉繃得緊緊的,像是接過了什麼神聖的使命。
“你給幾個丫頭片子買這麼多好東西干什麼!”
大嫂尖著嗓子嚷嚷起來,一把將女兒手里的毛筆奪了過去。
“她們每天在家里白吃白喝,已經夠便宜她們了!還用這麼好的筆?到時候輪流用一支就行了!”
幾個佷女眼里的光,瞬間就黯淡了下去,委屈地低下了頭。
虞洛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大嫂。
那眼神,不帶一絲溫度。
“大嫂,她們是你的女兒,你應該相信她們。”
大嫂被她看得心里發毛,偷偷往這邊瞥了一眼,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敢再出聲。
院里的氣氛正有些僵持。
“砰”的一聲,院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推開。
叔祖父和老嬸子帶著一家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余安!你這個偏心眼的白眼狼!”
老嬸子人未到,聲先至,一雙三角眼死死地盯著虞洛。
她一眼就看到了小佷女手里還沒捂熱的紙墨,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就搶了過來。
“好啊你!有錢了不起啊!”
“你知不知道誰才是老余家的人?你給幾個丫頭片子買這麼好的墨,她們能干什麼?畫王八嗎?”
她將那上好的墨塊在手里掂了掂,唾沫橫飛。
“這麼好的東西,就該給你小堂弟用!他才是帶把的!是咱們老余家未來的指望!”
叔祖父的大兒子余大海一步跨進院門,身後跟著他的媳婦,人還沒進門,就先嚷嚷開了。
“嬸子!你就是這麼當家的?我們家寶兒連張像樣的紙都沒有,你們倒好,拿錢給丫頭片子打水漂玩?”
他那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寶貝兒子,見爹娘都開始助威,眼珠子一轉,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哇!我要新筆!我要新墨!我也要住大房子!哇!”
這殺豬般的哭嚎聲,瞬間就捅了馬蜂窩。
巷子里的左鄰右舍,探頭的探頭,出門的出門,不一會兒就把余家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老余家這是鬧什麼呢?”
“听說是分東西不均,為了幾支筆呢。”
一位老婆子擠在前面,咂了咂嘴,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這話說得沒錯,姑娘家總是要嫁出去的,是別人家的人,給她們買這麼好的東西,可不就是便宜了外人?”
說著,她還使勁吸了吸鼻子。
“哎喲,這院子里什麼味兒,香得很!”
眾人這才注意到,那幾個小丫頭手里的東西確實不一般。
紙是泛著溫潤光澤的宣紙,滑如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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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是青竹桿,尾端瓖著塊玉石似的玩意兒,入手清涼。
那被老嬸子搶走的墨塊,更是通體烏黑,隱隱有松香飄出。
人群里一個穿著長衫的秀才,正是隔壁巷子的張秀才,他平日里自詡有幾分眼力。
當他看到老嬸子手里的墨塊時,眼楮瞬間就瞪圓了。
他踉蹌著擠上前來,指著那墨塊,聲音都變了調。
“這,這是徽州的墨!還有這紙,這筆……”“天啊!這一整套下來,沒個五六十兩銀子,根本想都不要想!”
五六十兩!
“嘶……”
人群中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可是一戶莊稼人家十年都攢不下的巨款!
議論聲瞬間炸開了鍋。
“瘋了吧?花六十兩銀子給個丫頭寫字玩?”
“這余秀才也太闊氣了!三個佷女,還一人一套?”
“闊氣?我看是昏了頭!有這錢,給他堂弟們買多好!那可是帶把的!將來能考功名!”
“就是!他叔祖父家那幾個小子,雖然淘氣了點,但到底是男丁!將來真出了個秀才舉人,那可是整個老余家的榮耀!”
也有人小聲嘀咕。
“可這叔祖父,親戚也忒遠了點吧?憑啥讓人家白給錢?”
張秀才一听,立刻搖頭晃腦,擺出教導的姿態。
“此言差矣!宗族榮耀,人人有份!男丁出息了,那是光耀門楣,祖墳上都冒青煙,這錢,就該花在刀刃上!”
听到五六十兩這個數字,叔祖父一家的眼楮瞬間就紅了。
那老嬸子先前只是撒潑,這會兒抱著墨塊,跟抱著個金元寶似的,死也不撒手。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她寶貝孫子旁邊,開始拍著大腿干嚎。
“沒天理啊!老天你睜開眼看看啊!我家的孫子讀書沒錢買筆,他們倒把銀子往水里扔啊!這偏心都偏到胳肢窩里去啦!”
叔祖父更是氣得渾身發抖,一根手指頭哆哆嗦嗦地指著虞洛的祖母。
“你!你這個老糊涂!你就看著這不孝子敗家嗎?”
“我告訴你們!今天不把這房子留下,再拿出一百兩銀子給我孫子讀書,你們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你們要是敢走,以後就別回來了!我們老余家的祖宗,不認你們這號敗家子!”
祖母被這陣仗氣得臉色煞白,捂著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母親的嘴唇哆嗦著,想罵回去,卻被對方的無賴氣焰堵得死死的。
而大嫂,則縮在牆角,腸子都悔青了。
她要是不多那一句嘴,聲音要是小一些,哪會招來這群瘟神!
幾個小佷女早就嚇壞了,緊緊地抱在一起,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滿院的雞飛狗跳,哭嚎叫罵,只有虞洛,神色淡然得仿佛一個局外人。
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場鬧劇,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
“給你們?”
她的聲音瞬間壓過所有的嘈雜。
“我就是把這些東西拿去喂狗,也不會給你們一根毫毛。”
她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
“而且,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她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坐在地上撒潑的老嬸子。
“你現在坐著的,已經是別人家的地了。”
“這房子,我已經賣了。算算時辰,新房主也該過來收房了。”
院子里的干嚎聲,戛然而止。
叔祖父那根指著天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門口看熱鬧的鄰居們,議論聲也瞬間消失了。
所有人的動作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就連一直護著虞洛的祖母,也猛地轉過頭,臉上寫滿了震驚和茫然。
“安兒。”她顫聲問道。“你說什麼?這房子,什麼時候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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