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帶著點夏末的余溫,吹得路邊的梧桐葉沙沙作響。甦晴背著書包,
腳尖無意識地踢著一顆圓滾滾的小石子,石子在柏油路上滾出幾小段弧線,又被她追上去輕輕踫了踫。
身邊的林天步速放得很慢,像是在配合她這慢悠悠的節奏。他剛打完球,額角還帶著薄汗,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著號碼的白色衣服恤。
“剛才那球,你看到沒?最後關頭反殺的那個。”林天的聲音帶著點運動後的微啞,還有點不易察覺的邀功意味。
甦晴“嗯”了一聲,想起剛才在操場邊看到的場景他縱身躍起,球衣被風掀起一角,落地時沖著她的方向揚起的笑臉,
比陽光還要晃眼。她的臉頰有點發燙,又低下頭去踢那顆石子看到了,挺厲害的。
林天低笑了一聲,沒再說話。兩人就這麼並排走著,影子被夕陽拉得又細又長,偶爾胳膊踫到一起,
甦晴都會像被燙到似的輕輕縮一下,心里卻像揣了顆裹著糖衣的水果硬糖,甜絲絲的味道慢慢往四肢百骸里鑽。
小石子被踢到一棵老槐樹下,甦晴抬腳準備再追,林天卻先一步彎腰把它撿了起來,捏在指尖轉了轉。“這石子挺圓的。”他說著,把石子遞到她面前。
甦晴抬頭去接,指尖剛踫到石子的冰涼,就撞進了他的眼楮里。他的睫毛很長,被夕陽染成了淺金色,眼底盛著笑,像落滿了細碎的星光。
就在這一瞬間,甦晴忽然覺得,原來“明天”真的可以這麼近。不是隔著課本和試卷的遙遠期待,也不是對著日歷數日子的茫然,而是近到只要她抬起頭,
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笑意,近到能听見他說話時帶著的、溫熱的呼吸聲,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能踩著今天的影子,直接走進有他的明天里。
她接過石子,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卻壓不住掌心的溫度。嗯哪她輕聲說,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是挺圓的。”
林天看著她彎起的眉眼,眼里的笑意更濃了些。風穿過樹葉的縫隙,把兩人的影子又吹得晃了晃,緊緊挨在了一起。
路燈次第亮了起來,暖黃的光暈在地上鋪出一片溫柔的區域。甦晴把那顆圓石子攥在手心,指尖傳來細微的涼意,卻奇異地安定了心神。
你明天還去操場練球嗎她側過頭問,聲音比剛才大了些,帶著點試探的勇氣。
林天腳步頓了頓,轉過頭時,眼里的光比路燈還要亮去啊他答得干脆,隨即又補充道,“不過可以早點結束反正順路。
最後那兩個字說得輕輕的,像怕被風卷走,卻精準地落進甦晴耳朵里。她忽然想起早上進教室時,
他正趴在桌上補覺,陽光落在他毛茸茸的發頂上,她當時偷偷數過他露在外面的發旋,心里默念著“今天也要少打瞌睡啊。
那時覺得“明天”是很模糊的東西,是又一輪重復的早讀和課表。可現在,它變得具體起來是明天早上進教室時,
能自然地跟他說聲“早”是午休時,或許能借著問問題的由頭,多看他寫題時專注的側臉;是放學後,還能像這樣,踩著彼此的影子慢慢走回家。
走到分岔路口,林天停下腳步,指了指左邊的巷子我從這邊走。
甦晴點點頭,右邊是她的家。“那……明天見?”
明天見林天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書包里掏出個隻果,塞到她手里,“剛在小賣部買的,挺甜。
隻果帶著新鮮的果香,還有他指尖殘留的、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甦晴捏著隻果,看著他轉身跑進巷子的背影,那背影在路燈下蹦蹦跳跳的,像是藏不住滿心的雀躍。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隻果,又抬頭望了望林天消失的方向,忽然忍不住笑出了聲。晚風拂過,帶著遠處人家飯菜的香氣,
她覺得,這個夏天好像被拉得很長很長,而“明天”,正帶著甜絲絲的味道,一步步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