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村莊」緊挨著神秘的「暮色森林」,夕族人的日常生活幾乎都圍繞著這片森林展開。
采集漿果、清洗衣物、尋找藥草,所有生計所需都要深入林中獲取。
然而每當夜幕降臨,森林中泛起幽幽藍光時,所有夕族人都被嚴令禁止進入。
不僅如此,森林入口處竟有專門的夕族人把守,周遭還環繞著一圈帶刺的荊棘。
那些尖刺鋒利異常,輕輕一踫就能劃破皮膚,疼痛鑽心,像是被石頭狠狠砸中腳趾般劇烈。
夕安蹲在溪邊,心不在焉地搓洗著朝族送來的衣服,思緒卻飄向那片被嚴防死守的森林。
為什麼要設守衛?
防的是他這個新民嗎?
夕安蹲在溪邊,摸魚搓洗著衣服。
這些雪白的衣袍明明干淨得發亮,卻總被送來反復清洗。
反倒是那些沾滿血跡和泥巴的狩獵服,才真正需要認真打理。
好在森林里采集的白色漿果去污力極強,輕輕一搓就能洗淨,不必那樣費力,免得搓的太用力衣服破了還要他們縫補,真的是無限循環的事情。
“夕安,你這樣會被長老罵的……”見沈安發呆又不認真,身旁的夕希小聲提醒。
這位與他同住一間木屋的同伴總是戰戰兢兢,連說話時都不敢抬頭。
過大的灰色粗布衣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瘦削的身軀上,領口處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能清晰地看見凸起的鎖骨。
過長的袖口完全遮住了他的手,只露出幾根細長的手指,此刻正無意識地揪著衣角揉搓。
每次听到夕希這個名字,夕安都忍不住想笑,仿佛有什麼深埋的記憶在蠢蠢欲動,卻又被無形的枷鎖牢牢禁錮。
夕安知道自己遺忘了很多事。
唯有反復回想“朝海”這個名字時,劇烈的頭痛才能暫時壓制記憶中逐漸被模糊的感覺。
可越是深想,身體就越發不對勁,皮膚下像有螞蟻爬行,明明剛洗過澡,卻仍覺得發癢。
朝族負責狩獵、建築、捕魚等體力勞動,而夕族只能撿些他們不要的殘羹剩飯。
長期營養不良讓夕族個個瘦骨嶙峋,朝族甚至嫌他們力氣小、動作慢,連搬運獵物都不讓他們插手。
通常只會讓跟在身邊的夕族僕從跟在後面拿些輕便物件。
至于為什麼同樣是夕族,僕從就比洗衣采果的地位高?
夕安還沒想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來的這幾天里就被按在溪邊洗衣服,渾身上下每一寸骨頭都在抗議。
溪水嘩啦作響,夕安慢吞吞地擰干最後一件白衣,水珠順著布料褶皺滴落。
他隨手將衣服扔進藤編籃子里,看著它在一堆濕漉漉的衣物上彈了彈。
他和夕希的任務量少得可憐,他洗四件,夕希洗兩件。
不是長老仁慈,而是怕他們這些新來的笨手笨腳洗壞衣服,更怕他們瘦弱的胳膊連一籃子濕衣服都拎不動。
溪水潺潺流過青石,夕安蹲在原地沒動。
其他夕族人早已洗完第一輪,正小跑著回村落領取新的衣物。
他們佝僂著背來回奔忙的樣子,仿佛這是什麼神聖的使命。
“你不去拿新的嗎?”夕希頭也不抬地問道。
夕安還是沒忍住的說“咋的?洗的多能多一塊肉嗎?”
夕希頭也不抬,聲音輕得像羽毛“這是我們的本分。”
啥叫本分?
夕安幾乎要冷笑出聲。
那些朝族狩獵帶回的食物,經過層層分配,到夕族手里連肉渣都不剩。
他們自己明明有手有腳,憑什麼要夕族來洗這些根本不算髒的衣服?
夕安覺得他自己也可以打野獸啊!
總不能那森林里都是凶猛的野獸吧?
溪水嘩啦作響,夕安心里的不平越發強烈。
朝族口口聲聲說保護夕族,可他既沒見過什麼凶猛野獸,住的破木屋最多也就能擋雨,晚上睡覺還漏風。
要他像其他夕族那樣感恩戴德、任勞任怨?
他才不要。
不知為何,他渾身的骨頭都在發癢,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骨髓里鑽出來,阻止他繼續這種卑躬屈膝的生活。
某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他不該在這里,更不該為那些人做這些事。
夕希終于抬起頭,看到夕安的表情,蒼白的臉上寫滿惶恐“你……你別這樣想……”
夕安站起身,水珠從指間滴落“我怎樣想不重要,因為根本就改變不了不是嗎?我問你,他們朝族的去狩獵的森林是什麼地方?”
遠處的夕族長老正朝這邊張望,夕安慢條斯理地從籃子里拎出洗好的白衣,重新浸入溪水。
嘩啦——
他故意攪起大片水花,嘴里還念念有詞“哎呀,這里沒洗干淨……”
夕希攥著濕衣的手指發白。
他見過太多新來的夕族,個個都很快學會低頭順從。
唯有夕安,總在走神發呆,總說出些大逆不道的話,連洗件衣服都要裝模作樣。
溪水倒映著夕安倔強的側臉,眼里閃著夕希讀不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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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希猶豫了許久才囁嚅道“那個……朝族打獵的森林叫晨曦……听說里面……有很可怕的野獸……”
“你親眼見過?”夕安淡然的目光看著他。
夕希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濕漉漉的衣料“沒……沒有。听說只要不是朝族的人進去都會被野獸死了……”
夕安嗤笑一聲“你見過尸體嗎?他們帶回來的野獸又長什麼樣?”
這些問題像尖刺般扎得夕希手足無措。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是啊,他從未見過任何野獸的尸體,也沒親眼見過尸體。
這些警告就是長老傳下來的命令,人人都要遵守听講,卻沒人質疑。
“你為什麼……總有這麼多問題?”夕希的聲音輕得幾乎被溪水聲淹沒。
遠處,幾個夕族孩童機械地模仿著大人,用木棒捶打石板上的衣物。
他們稚嫩的臉上沒有孩童應有的天真,只有與年齡不符的麻木。
夕希曾說過「聖湖」只會誕生成年的新民,那這些孩子從何而來?
夕安看著水中扭曲的倒影,或許不是他問題太多,而是其他人從不敢問。
就像這溪水,日復一日地沖刷,終將所有的稜角與疑問都磨成了圓滑的卵石。
夕安裝模作樣地搓著已經洗淨的衣料“你今天不回答,我明天也會問你。”
他並不擔心夕希會告密。
按照族規,幫助他這個新民是夕希的責任,若夕安學不會順從,受罰的也會是夕希。
這種微妙的制衡,反倒成了夕安肆無忌憚的底氣。
夕安不想知道懲罰是什麼。
夕希也不想嘗試懲罰的滋味。
夕希終于囁嚅著開口,聲音細若蚊吶“我沒見過……你也知道……只有跟在朝族身邊的夕族奴僕才可能……”
夕安敏銳地抓住關鍵“所以這些傳聞都是他們告訴你的?他們哪來的空閑和你們閑聊?不是應該寸步不離地伺候朝族嗎?”
朝族的「光明城」在東邊,無論是狩獵還是日常生活都不會踏足「暮色村莊」。
這里就像個與世隔絕的作坊,卑微到連朝族的影子都見不到。
“洗好的衣服……要送去「光明城」……”夕希的聲音越來越低。
夕安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住。
他竟忘了這茬,原來他們不止要洗,還要送。
“誰負責送?”夕安眯起眼楮。
夕希不安地瞥了他一眼“長老挑選的人……你……不會有資格的……”
資格?
夕安突然壓低身子,做出畢恭畢敬的姿態。
盡管骨子里的躁動讓他渾身發癢,但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願意暫時忍辱負重,卑躬屈膝“要怎麼才能獲得這個資格?”
夕希望著眼前這個固執的新民,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某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蔓延,或許這個總在提問的夕安,會掀起他不敢想象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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