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幾人之中,最值得一提的,自然還是李佑。
李佑端起茶盞時,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作為次神級強者,他敏銳地察覺到茶湯中蘊含的詭異道韻——那是一種直指本心的法則之力,尋常修士根本無法抗衡。
“倒是有些意思……”
他在心中暗忖。
作為同樣觸摸到那道門檻的強者,一杯茶可奈何不了他。
若他願意,隨時可以催動體內靈力強行鎮壓茶中的道韻,莫說三杯,便是三十杯,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但就在靈力即將運轉的剎那,李佑突然心念一轉。
他余光瞥向角落里那個始終沉默的身影,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心頭︰
“或許……她才是太真仙子等待的……真正的破局之人……”
想到這里,他故意收斂神通,任由茶湯中的道韻侵入意識海。
剎那間,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有殺伐的血與火,有修煉的孤寂,但最清晰的,卻是那一抹血色的背影……
“噗——”
茶盞中的液體突然凝結成冰,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佑“適時”地露出震驚之色,踉蹌著後退半步,仿佛不堪承受般扶住了一旁的茶案。
“李師弟?”
秦嬌嬌皺眉望來,臉上閃過一絲關切。
李佑擺擺手,故作艱難地說道︰
“慚愧……秦堂主,這第二杯,已是李某的極限了。”
他說話時,暗中將一縷神識附在冰晶之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這茶中蘊含的,果然是上古”問心”法則的殘片!
經過幾輪品茶,茶室內已是一片沉寂,氣氛變得格外凝重壓抑。
所有嘗試者盡數鎩羽而歸,此刻還能繼續挑戰的,不足十人。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與若有若無的嘆息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早已沉默多時的蕭無咎。
誰都明白,若是這剩下的最後幾人再失敗,三堂將不得不依約放棄對中院的搜索。
而包括石井一郎在內的一眾扶桑人,臉上則洋溢著得意洋洋的神情,笑容中滿是嘲諷與不屑,仿佛在嘲笑眾人的不自量力。
石井一郎撫掌輕笑,眼中閃爍著勝券在握的得意︰
“蕭堂主,依本座看……”
他瞥了眼剩下為數不多的眾人,故意拖長聲調,
“還是就此作罷吧。讓這些弟子上去,不過是徒耗光陰。”
蕭無咎環視四周,只見剩下的弟子們個個垂頭喪氣,有幾個甚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
他們緊攥的拳頭和閃爍的眼神,無一不在訴說著內心的怯懦。
這些遲遲不敢上前的,本就是些最沒把握之人。
前人的接連失敗,更是在他們心頭壓上了千鈞重擔。
這巨大的心理壓力,足以讓他們在還未開始挑戰之前,就已經先亂了陣腳。
“唉……連他們自己都對自己不抱希望了,又怎麼能指望他們能夠順利通過這艱難的考驗呢?”
蕭無咎長嘆一聲,暗恨自己一時大意,竟落入了石井一郎的圈套。
可轉念一想,若重來一次,面對為數不多的選項,他或許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其他選項,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無法承受。
“罷了,既然如此……”
就在他準備認輸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堂主,弟子願意一試!”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司徒念兒款步而出。
她一襲素衣,發間只簪著一支木釵,卻襯得整個人如空谷幽蘭般清麗脫俗。
最令人驚異的是那雙眼楮——清澈得仿佛能照見人心,卻又透著幾分超脫世俗的決然。
其實,自听聞石井一郎講述“三生引”的來歷後,司徒念兒心中就泛起了異樣的漣漪。
那太真仙子的故事,竟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東渡扶桑……三途川畔……”
她無意識地輕撫心口,那里傳來陣陣莫名的悸動。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在血色河畔栽種茶樹的畫面,那女子回眸的瞬間,竟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這怎麼可能……”
司徒念兒暗自搖頭,卻壓不下心頭那股奇妙的熟悉感。
更詭異的是,當石井一郎提到“以淚為露,以執念為根”時,她竟不自覺地眼眶發熱,仿佛那些話觸動了她靈魂深處最柔軟的某根神經。
隨著一個個弟子挑戰失敗,這種感應越發強烈。
她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甦醒,在呼喚,在渴望著那杯茶。
指尖不自覺地輕顫,仿佛已經觸踫到茶盞的溫度。
“我能飲下第三杯……”
這個念頭來得毫無緣由,卻堅定得讓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剛開始她還懷疑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直覺卻越發清晰,幾乎成為一種確信。
恍惚間,她仿佛能听見茶盞中冰晶融化的聲響,能嗅到那茶湯里若有若無的幽香——
那香氣熟悉得令人心顫,就像……就像她曾在某個遙遠的夢境中聞到過一般。
當她終于從這玄妙的思緒中抽身時,正听見蕭無咎那聲沉重的嘆息。
眼見蕭堂主即將認輸,她不及細想,這才趕忙上前阻止。
石井一郎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敢站出來。
他細長的眼楮眯成一條縫︰
“這位姑娘,倒是勇氣可嘉。不過……”
緊接著,故意環視了一圈垂頭喪氣的眾人,語帶譏誚,
“前車之鑒猶在,還望三思而行。”
石井一郎身後那群血刃堂弟子聞言,頓時哄笑出聲,臉上寫滿了輕蔑。
“喲呵!”
一個滿臉橫肉的扶桑人抱著胳膊譏諷道,
“哪來的黃毛丫頭,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前面那麼多人都敗下陣來,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還想挑戰,這不是自討苦吃嘛!”
他身旁一個瘦高個立即接茬,細長的眼楮眯成一條縫︰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他故意遮住半邊臉,陰陽怪氣道,
“這三生引連你們三位堂主都束手無策,你算什麼東西?”
後排一個滿臉麻子的矮個子擠上前來,操著生硬的大夏國官話︰
“我勸你還是趕緊滾回去吧!”
“別到時候喝得七竅流血,哭爹喊娘的,那可就太難看了!”
更遠處幾個扶桑女弟子也掩嘴輕笑,其中一個頭戴金釵的尖聲道︰
“大夏國的女子都這般不知羞恥嗎?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也敢逞強?真是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