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弟子雖然士氣低迷，卻也被這番挑釁徹底激起了怒火。
“放你娘的狗臭屁！”
火萱兒杏眼圓睜，
“姐姐她天資卓絕，豈是你們這些倭人能妄加評論的？”
孫昊陽剛才被火萱兒收拾得憋了一肚子氣，此刻終于找到了發泄口。
他一個箭步沖到最前面，指著對方一眾人的鼻子罵道︰
“就是！你們這群井底之蛙除了耍嘴皮子還會什麼？有本事自己也來試試啊！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飲下三杯的！”
姚佩瑤也恢復了往日的神采，雙馬尾一甩，叉腰嬌喝道︰
“一群無知小兒！我們大夏修士的底蘊，豈是你們這些化外蠻夷能懂的？”
李佑也適時地站了出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我們的人行不行，輪得到你們在這說三道四？”
段有財在人群中漲紅了臉，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他嘴唇顫抖著，終究沒敢出聲，只能在心底拼命吶喊︰
“念兒女神加油啊！你一定行的！”
張凡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司徒念兒挺直的背影。
不知為何，此刻她在他的眼中，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超然氣質。
就像……就像即將破繭的蝶。
“奇怪……”
他喃喃自語，
“我怎麼覺得……司徒真的能成功呢。”
血刃堂弟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弄得措手不及，正要還嘴，石井一郎卻突然抬手制止。
他陰鷙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定格在司徒念兒身上︰
“多說無益，待會有他們哭的時候。”
司徒念兒對周遭的譏諷充耳不聞，只是平靜地望向蕭無咎，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中透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請蕭堂主成全。”
蕭無咎凝視著她，目光如炬。
半晌，他緩緩頷首︰
“去吧。”
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隨後，蕭無咎環視剩余未曾品茶的一眾弟子，沉聲道︰
“還有誰願意一試？盡可上前。”
茶室內一片沉寂。
數十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一人應答。
有人羞愧地低下頭，有人死死盯著腳尖，有人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方才那些失敗者的慘狀還歷歷在目，誰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
最終，只有司徒念兒一人緩步走向茶案。
她的步伐輕盈而堅定，素白的衣袂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宛如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
石井一郎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有意思……”
他抬手示意茶女上前，
“既然姑娘執意要試，那就……請吧。”
一名身著十二單衣的茶道女子捧著茶盤款款而來。
盤中的茶盞通體晶瑩，隱約可見其中琥珀色的茶湯微微蕩漾，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幽香。
司徒念兒在茶案前跪坐而下，縴細的手指輕輕搭在盞沿。
隨後，她從容地端起第一盞茶，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茶湯入喉的剎那，她縴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眉心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痛楚。
那雙清冷的眸子忽然蒙上一層薄霧，仿佛看到了什麼。
但轉瞬間，她又恢復如常，將空茶盞輕輕放回案幾之上。
“第一杯，過了。”
石井一郎眯起眼楮，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
茶室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段有財激動得滿臉通紅，一雙手不停地搓來搓去；火萱兒得意地揚起下巴，朝扶桑弟子那邊投去挑釁的目光；就連一向沉穩的蕭無咎，眼底也閃過一絲詫異。
反觀血刃堂那邊，方才還氣焰囂張的扶桑弟子們此刻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那個滿臉橫肉的扶桑人臉色難看地嘟囔著什麼，他身旁的瘦高個則不安地搓著手。
“不過是第一杯罷了……”
頭戴金釵的扶桑女弟子強撐著冷笑，
“後面兩杯才是真正的考驗。”
但任誰都看得出，司徒念兒這舉重若輕的表現，已經讓血刃堂眾人囂張的氣焰為之一滯。
輪到第二盞茶時，整個茶室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司徒念兒身上，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司徒念兒深吸一口氣，緩緩將茶盞舉至唇邊——
就在她的唇瓣剛觸及杯沿的剎那，整盞茶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連盞壁都覆上了一層白霜。
“哈哈哈！”
那個滿臉橫肉的扶桑人拍腿大笑，
“我就說這小娘們不行吧！”
“裝模作樣了半天，還不是跟我們一樣！”
瘦高個陰陽怪氣地附和道。
“就是，我當她有多大本事呢！”
麻臉弟子陰陽怪氣道。
“結果連第二杯都喝不了，真是笑死人了！”
三堂弟子這邊則是另一番場景。
孫昊陽強撐著反駁︰
“急什麼！說不定……說不定待會兒冰就化了呢！”
話雖這麼說，但他閃爍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內心的不確定。
段有財急得直跺腳，臉上寫滿了擔憂，
“怎麼會這樣……明明第一杯那麼順利……”
火萱兒失望地垂下眼簾，嘆了一聲，
“可惜了……就差一點……”
姚佩瑤咬著嘴唇，雙馬尾無精打采地耷拉著，一句話也沒說。
唯有張凡目不轉楮地盯著司徒念兒，眉頭緊鎖︰
“不對勁……司徒太鎮定了……”
只見司徒念兒忽然閉上眼楮，縴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雙手捧著冰封的茶盞，指尖泛起淡淡的靈光。
“她還沒有放棄……”
蕭無咎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就在眾人以為她要運功化冰時，出乎所有人預料，司徒念兒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
只見她將冰涼的茶盞輕輕貼上自己的臉頰，如同在觸踫愛人的臉龐一般，溫柔而謹慎。
寒冰的涼意滲入肌膚，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清晨。
那時的他們，如同初春枝頭新綻的嫩芽，帶著青澀的朝氣剛剛踏入初級武靈學院。
他在一年級二班，而她卻在一年級三班。
看似近在咫尺，卻又如同兩條尚未交匯的平行線，在各自的軌道上按部就班地前行。
直到那個午後，陽光正好。
林悅兒帶著他來到了她所在的一年級三班，找到了正獨自坐在角落里發呆的她。
“司徒念兒，這是我們二班的張凡。”
林悅兒微笑著介紹道，將她從離家出走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那時的他站在陽光里，眉目如畫，嘴角掛著靦腆的笑。
那時的他，在她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名天賦不錯的同窗，有著對武學的執著與熱愛，有著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那時的她，又怎會想到，這樣一個簡單的開場白，會成為纏繞她六年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