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昊陽冷哼一聲︰
“怎麼,非要鈴木大人親自發話,你才肯听令?”
張凡適時地投去一個凌厲的眼神。
高覺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
“大人明鑒,實在是……堂主大人再三強調……小的不敢違抗啊!”
他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前些日子有個獄卒只因送飯時與此女多說了兩句,第二日就被打入寒髓廳了。”
姚佩瑤輕蹙秀眉,略一沉吟,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枚瑩潤的玉佩,遞到高覺泰面前,說道︰
“高管事,這枚玉佩雖非稀世珍寶,卻也價值不菲。若您能通融片刻……這塊玉佩便歸你了。”
說著,她將玉佩往前遞了遞。
高覺泰盯著姚佩瑤手中的玉佩,喉結上下滾動,眼中閃過掙扎之色。
他搓著雙手,額頭上的汗珠越發密集。
孫昊陽不耐煩地一甩袖袍︰
“你這胖子,磨蹭什麼!我們不過是問幾句話,還能把人問沒了不成?若再推三阻四……”
話未說完,但威脅之意已不言而喻。
張凡眼神一冷,突然踏前一步,用生硬的撢國話厲聲道︰
“嗯?你的意思是……本使的話,還比不上你們堂主的命令?”
高覺泰頓覺後頸汗毛倒豎,額頭重重砸在青磚地上,顫抖的嗓音里帶著哭腔︰
“大人明鑒!就是借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啊!”
姚佩瑤見狀,立刻柔聲勸道︰
“高管事,你且放心,這里就我們幾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傳出去的。”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玉佩,聲音里帶著誘惑︰
“您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拂了鈴木大人的面子,那可就是明明白白地得罪了一位內堂弟子。可若是應下——”
她眼波流轉,唇角微翹,
“不僅免了一場禍事,還能順手接下這份厚禮……何樂而不為呢?”
孫昊陽冷哼一聲,抱臂斜睨著他︰
“一邊是板上釘釘的麻煩,一邊是未必會露餡的好處,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聲音壓低道,
“更何況……這好處,可不止眼前這一點。”
高覺泰呼吸急促,目光在玉佩和張凡陰沉的面容之間來回游移,眼中掙扎之色愈發明顯。
他咬了咬牙,心中發狠︰
“橫豎無人知曉,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今日這樁買賣,老子接了!”
就在他張口欲說出“好”字之時,腦海中猛地閃過堂主陰冷的聲音——
“記住,此女乃汪盟主親點的要犯,若有個閃失,你全家性命都不夠賠的!”
他渾身一顫,大腦瞬間清醒,慌忙後退兩步,連連擺手道︰
“不行!真的不行!小的……小的實在不敢啊!”
與此同時,後背已沁出涔涔冷汗,心中暗叫一聲︰
“好險,方才險些釀成大禍。”
張凡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知道此刻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但面上仍維持著冷峻,冷哼一聲,用扶桑話厲聲道︰
“八嘎,イや,下ソ階デ行わネエ!”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袍袖翻飛間,帶起一陣冷風。
這句話雖未翻譯,但高覺泰從張凡暴怒的語氣和肢體語言中立即會意,慌忙爬起身來。
他一邊擦拭額頭的冷汗,一邊點頭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是是是,小人這就帶路,這就帶路……”
孫昊陽與姚佩瑤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幾分不甘。
姚佩瑤輕嘆一聲,將玉佩收回空間戒指中。
孫昊陽則握緊拳頭,卻又無可奈何地松開。
小蝶始終神情恍惚,仍沉浸在方才與弟弟的對話中,只是木然地隨著眾人移動腳步。
可眾人剛走兩步,牢房內忽然傳來“錚”的一聲琴音。
那聲音清越悠揚,在陰暗的走廊中激起陣陣回響。
眾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只見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端坐在那張焦尾琴前,縴縴玉指輕搭琴弦。
“諸位且慢。”
她朱唇輕啟,聲音如寒泉漱玉,
“臨別之際,可願听小女子撫琴一曲?”
那話語,雖帶著幾分詢問,卻又仿佛有著一種不容拒絕的魔力。
幾人的腳步同時凝滯在原地。
白衣女子素手輕抬,指尖優雅地懸于琴弦之上。
剎那間,琴音如清泉般流淌開來,在陰暗的牢獄中蕩起一圈圈無形的漣漪。
時而如春風拂面,輕柔而溫暖,讓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繁花似錦的花園之中;
時而又如驚濤拍岸,激昂而澎湃,仿佛能將人心中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姚佩瑤不自覺地閉上雙眸,唇角浮現出一抹沉醉的淺笑。
她的身姿隨著旋律微微搖曳,宛如一株在春風中舒展的垂柳。
那專注的神情,仿佛世間只剩這一曲清音。
孫昊陽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他粗獷的面容上寫滿不屑,右手始終按在刀柄上。
但隨著琴音漸入佳境,那刀削斧刻般的眉目漸漸舒展,按著刀柄的手指也不自覺地放松了力道。
他從未想過,在這陰暗潮濕的囚牢之中,竟能听到如此美妙的琴音。
張凡的反應最為出人意料。
他先是警惕地環顧四周,但很快,便徹底陷入其中。
這琴音,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一寸寸瓦解著他心上經年累月築起的銅牆鐵壁,讓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而小蝶,原本恍惚的神情漸漸生動起來。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手指無意識地抓緊衣角,似乎這琴音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高覺泰像熱鍋上的螞蟻般來回踱步,不斷用袖子擦拭著涔涔冷汗。
“堂主千叮嚀萬囑咐,這琴聲听不得……听不得啊……”
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踉蹌著向前邁步,正欲阻止。
就在這時,琴音陡然一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白衣女子縴縴十指在七弦間翻飛,寬大的雲袖隨著撫琴的姿勢舒卷飄舞,宛若月下綻放的白曇花。
高覺泰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定在原地。
他瞪大的眼珠里倒映著搖曳的火光,瞳孔卻漸漸失去了焦距。
琴音漸急,似銀瓶乍破,又如驟雨傾盆,在密閉的牢房中掀起陣陣音浪。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四周景象竟如水波般扭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