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佩瑤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待視線清晰,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桃花盛開的山谷。
微風輕拂,花瓣如雪花般紛紛揚揚飄落,她身著一襲淡粉色的羅裙,在這如夢如幻的美景中翩翩起舞。
然而,就在她沉醉于這美景之時,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就在她以為要重重摔在地上之時,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腰肢。
她驚惶抬眸,正撞進張凡深邃的眼瞳里——那里面映著搖曳的桃枝,映著紛揚的花瓣,更清晰地映著她倉皇的模樣。
張凡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輕聲說道︰
“瑤瑤,別怕,有我在。”
姚佩瑤的臉頰瞬間泛起紅暈,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本能的想要躲開。
“別動……”
他聲音沙啞得陌生,帶著她從未听過的克制,
“就抱一會兒……”
遠處傳來花瓣墜入溪水的輕響,而他胸膛里沉穩的心跳聲近在耳畔,一聲一聲,漸漸與她的心跳重合在這漫天花雨之中。
孫昊陽則再次回到了衡才之域,那個曾經讓他刻骨銘心的地方。
狐仙兒身著一襲火紅色的衣衫,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笑意盈盈地朝他走來。
她的一顰一笑,都如同當年那般動人。
孫昊陽伸出手,想要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可就在他觸踫到她的那一刻,狐仙兒的身體卻如煙霧般漸漸消散。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她的名字,可回應他的只有那無盡的寂靜。
就在他絕望之時,狐仙兒半透明的身影在他懷中漸漸變得凝實。
她溫柔地看著孫昊陽,輕聲說道︰
“昊陽哥哥,你要好好活下去,解開這衡才之域的謎團。”
孫昊陽淚流滿面,緊緊握住狐仙兒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會再次消失。
“一定,不過,這次……不會再讓你消失了……”
張凡恍惚間回到了兒時生活的弓神村。
夕陽的余暉為石碑林鍍上一層金邊,他正盤坐在最古老的那塊石碑前修煉太上造化功。
微風拂過,帶動石碑林發出陣陣清鳴,仿佛在與他體內的真氣共鳴。
突然,遠處傳來村長爺爺沙啞而急促的呼喊︰
“凡兒!凡兒!”
那聲音里壓抑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快回來,看看誰回來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收功時差點亂了氣息。
沿著熟悉的小路跑回家,院門前的梨樹依舊開著雪白的花。
透過半掩的柴扉,他看到兩個身影正坐在院中的青石桌旁。
盡管逆光模糊了他們的臉龐,但某種與生俱來的直覺在心底呼喊——
這一定是他自呱呱墜地以來,從未謀面的雙親。
“爹!娘!”
他的聲音哽咽了。
听到他的呼喊,石桌旁的身影同時轉身,母親素白的廣袖在風中揚起溫柔的弧度,宛如展開羽翼的仙鶴。
他踉蹌著撲進那個只在夢中出現的懷抱,她身上熟悉的草木香瞬間包圍了他。
母親微涼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絲,他听見頭頂傳來帶著顫音的輕嘆︰
“我們凡兒……都成大小伙子了。”
父親寬厚的手掌重重落在他的肩上,那記憶中渾厚的嗓音此刻染上了些許沙啞︰
“來,讓爹好好看看。”
小蝶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家族覆滅前的最後一夜。
城主身著一襲華麗的錦袍,手持所謂的定情信物,單膝跪地。
月光下,他堆滿假笑的臉龐擠出幾分刻意為之的深情︰
“小蝶姑娘,我願以性命起誓……”
祠堂方向隱約傳來族人壓抑的啜泣。
院牆外不時響起粗獷的呼喝︰
“弟兄們,時辰一到就立刻動手,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她凝視著眼前令人作嘔的求愛者,喉間涌起陣陣苦澀。
可當三百余口族人的性命在心頭掠過時,她終究顫抖著咬破了嘴唇,從齒縫間艱難的擠出一個字︰
“……好。”
剎那間,原本籠罩在家族上空的陰霾瞬間消散,家族中一片歡聲笑語。
老管家踉蹌著撲跪在地,老淚縱橫︰
“蒼天有眼啊……小姐終于應允了……”
父親面容閃過一絲復雜的愧色,旋即換上諂媚的笑容,對著城主深揖到底︰
“承蒙城主垂憐……”
母親攥著一方絹帕,掩面而泣,分不清是悲是喜。
“早該如此!”
斜倚在廊柱旁把玩著腰間佩玉的弟弟嗤笑了一聲,
“這些年錦衣玉食的,總算沒有白養。”
而另一邊的高覺泰,卻陷入了無盡的噩夢之中。
他看到堂主手持利刃,帶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手下闖入他的家中。
父母蜷縮在牆角,妻子將幼子緊緊摟在懷中,全家人都因恐懼而戰栗不止。
堂主嘴角扯出一抹猙獰的冷笑,刀光閃過,親人的身軀接連倒下。
高覺泰想要沖上去保護他們,可身體卻像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鮮血在地面蜿蜒成河。
他跪在這片刺目的猩紅中,眼睜睜地看著利刃劃過妻子雪白的頸項,斬斷幼子縴細的脖頸。
最小的女兒伸出顫抖的小手,淚眼朦朧地喊著“爹爹救我”,那稚嫩的嗓音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剮著他的心髒。
“不……不要啊!”
他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淚水與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雙眼。
“是時候了……”
白衣女子眸光幽深地掃過眾人,指尖在琴弦上倏然一振。
剎那間,一道清越的琴音直沖雲霄,眾人的記憶碎片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這些畫面並非靈動鮮活的影像,而是宛如一幅幅被精心裝裱的古老畫卷,靜止而肅穆,
仿佛是一段段被塵封在時光長河中的電影,正靜靜地靜候著她的檢閱。
她指尖微轉,輕輕點向姚佩瑤的記憶碎片。
剎那間,那原本靜止的畫面如同被春風溫柔拂過的湖面,泛起層層細膩的漣漪,而後緩緩鋪陳開來。
畫面中,年幼的姚佩瑤扎著俏皮的雙馬尾,身著一襲粉嫩的羅裙,在姚府後花園中歡快地撲蝶。
她像一只靈動的小鹿,在花叢間穿梭,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
那一只只五彩斑斕的蝴蝶在她身邊飛舞,她時而踮起腳尖,時而蹲下身子,努力去捕捉那些美麗的生靈,
或許是這些蝴蝶有意與其嬉戲,亦或是年幼的她不忍心看到蝴蝶因此受傷。
總是差那麼一點點,急得她小臉通紅,模樣煞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