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宇澤微微側過身,調整了一下角度,將羅曉曉那張掛滿淚痕、寫滿了絕望的臉,更加完整地暴露在貓眼的視野之下。
他再次開口催促門內的李逸做出選擇︰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別讓我等得太久。”
走廊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這短短的五秒鐘,對于門內和門外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極其漫長。
許宇澤見門內再無動靜,于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語氣故作輕松,但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有一個事實,我想班上的大部分人應該都已經猜到了。”
“我們這些人死後,肯定會變成冤魂或者厲鬼,亦或者……某種存在,被這個班級重新收納,說不定哪天就會作為任務出現。”
“你說,如果我在這里,把羅曉曉一點一點地折磨致死,讓她變成冤魂或者厲鬼,然後再讓我的厲鬼,將她吞噬吸收掉……會發生什麼呢?”
這番話一出,不僅是門內那個憤怒到幾乎失去理智的李逸,就連許宇澤身後那幾個負責幫他控制住羅曉曉的同伙,都被他這番話里那種純粹的、不加任何掩飾的惡意給徹底震驚到了。
被牢牢架在中間的羅曉曉在听到這番話的瞬間,一種比死亡本身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般瞬間灌滿了她的胸腔。
然而這一次,許宇澤沒有再給門內的李逸任何思考和猶豫的時間,他緩緩松開了抵在羅曉曉脖頸處的那把折疊刀,然後手臂猛地一揮,將折疊刀狠狠地扎進了她單薄的肩膀。
“嗚——”
刀刃刺入血肉的聲音雖然輕微,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羅曉曉的身體猛地一顫,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哀嚎。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瘋狂地搖著頭,那雙被淚水徹底浸濕的眼楮里,充滿了哀求,不希望李逸因為自己而打開這扇門,陷入這必死的陷阱。
李逸透過那冰冷的、小小的貓眼,將外面發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死死地咬著自己的牙關,牙齒與牙齒之間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因為過度用力而深深地刺破了掌心的皮肉,溫熱的血順著他的指縫緩緩滴落。
他看著羅曉曉那張因為劇痛而扭曲、卻依舊在奮力向自己搖頭的臉,一股焚心蝕骨的怒火與恨意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燒毀。
他恨不得立刻就抄起武器,拉開這扇該死的門,沖出去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但僅存的一絲理智,卻像一條冰冷的鎖鏈,死死地捆住了他那沖動的靈魂,在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嘶吼著︰
“不行!許宇澤有兩個厲鬼,現在沖出去,不僅救不了曉曉,連自己也會死在他們手里!”
盡管映入眼簾的,是曉曉那痛苦哭泣、強忍著恐懼奮力搖頭的模樣,李逸卻強迫自己睜大眼楮,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想要將這一幕,將許宇澤那張掛著溫和微笑的臉,將他身後那幾個幫凶麻木的表情,都深深地、永遠地刻進自己的腦海里。
“不行……我不能出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為曉曉報仇。”李逸在心中無聲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段話,仿佛是一種催眠,又像是一種詛咒。
李逸知道,只有自己活著,只有自己活下去,才有機會實現復仇。
這段時間的經歷,已經將他身上那些所謂的稜角、那些曾經被眾人萬眾矚目、總是處于大家口中談資的校草光環,都徹底磨平了。
他現在,不再是那個光芒萬丈的李逸,只是一個為了活著、為了復仇不擇手段的……李逸。
門外的許宇澤無奈地嘆了口氣,那聲音很很輕,以至于馮鑫幾人都沒能听清︰“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本以為你們這個小團隊是4班里面最脆弱、也是最容易拿捏的,沒想到我做到這一步,還是沒能讓你走出這個房間。”
許宇澤的臉上滿是純粹的無奈和可惜,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著那個被淚水和鼻涕糊了一臉、嘴巴還被繃帶死死纏住、可憐兮兮的羅曉曉,用一種近乎稱得上是溫柔的語氣說道︰
“事情做到這一步,我不可能再把你放回去了,種子一旦種下,就必須開花結果。”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好好地睡上一覺。”
說完,他伸出右手,用指尖輕輕地抬起了羅曉曉的下巴,隨後動作溫柔的替她擦拭掉臉頰上那些滾燙的淚珠,讓她那雙已經渙散的眼楮與自己對視。
本就因為恐懼和失血而虛弱無力的羅曉曉,還沒來得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麼,就被迫地、直勾勾地直視著許宇澤那雙看似溫和、實則空無一物的眼楮。
一瞬間,羅曉曉只感覺自己體內潛伏著的種子突然破碎了。
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苦,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溫暖的困意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緊接著,她那雙還在不斷流淚的眼楮瞬間變得麻木、空洞,腦袋無力地向一旁歪去,徹底沒了生機。
一旁架著她的馮鑫和鄭啟銘,看著這詭異無比的一幕,臉上同時露出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雜著震驚與恐懼的表情。
他們完全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前一秒還在微弱掙扎的羅曉曉,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具失去了所有力氣的、溫熱的尸體。
許宇澤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氣說道︰“走吧,她已經死了,把她留在這里。”
一直沉默著、縮在角落里的謝思思,似乎從許宇澤那雙溫和的眼楮里,看出了某種異樣的情緒。
于是在許宇澤轉身的瞬間,她快步上前,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衣角,跟隨著他的腳步,一同向著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馮鑫和鄭啟銘則是如釋重負般地,將羅曉曉輕輕的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著急忙慌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