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思的目光緊緊地黏在許宇澤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側臉上,她的聲音細微,在冰冷而寬闊的電梯轎廂里,幾乎要被電梯運行的低沉嗡鳴聲所吞噬︰
“宇澤……如果……如果最後一天,我們的計劃還是沒有成功……你能像剛剛那樣,讓我……沒有痛苦地離開嗎?”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他們身後的馮鑫和鄭啟銘完全沒有听清楚她在說些什麼,不過,許宇澤卻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任何一個字。
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沉默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前方那不斷變換著數字的樓層顯示屏……
另一邊,劉飛依舊在馬不停蹄的逐一通知著那些幸存的4班同學,直到他來到羅曉曉所處的那個樓層,站在她的房間門口。
他正準備抬手敲門時,動作卻猛地一頓,他注意到門上的那個小小的貓眼,此刻正被一層厚厚的黑布從里面給死死地遮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反常的異樣,讓劉飛的心弦瞬間繃緊。
緊接著一個不好的、卻又極有可能的猜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立刻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屬門把手稍微一用力往下按,門把手便十分輕松地被他壓了下去,發出了細微的“ 噠”聲。
劉飛表情愈發冰冷,他一把推開了這扇房門。
他看著那個空無一人的、整潔得有些過分的房間,便已知曉了羅曉曉的下場。
他緊握著手中的短刀,走進屋內仔細查看,冰冷的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這里沒有任何打斗或者掙扎的痕跡,但一把匕首卻十分顯眼的被人扔在房門附近。
這時,站立在房間中央的劉飛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抬起頭,視線穿透了空無一人的房間,望向了門外的走廊。
緊接著他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沖出房間來到走廊,然後沖向電梯間。
好在這台電梯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並沒有被其他人使用,所以給他節約了不少寶貴的時間。
他伸出食指,重重地按下了通往31樓的按鈕,那張原本英俊、溫和的臉,此刻已經布滿了冰冷的寒意。
他手中緊緊攥著的那把短刀,並且因為用力過度,導致指節無比泛白。
當劉飛沖出電梯,第一時間飛速來到李逸房間門口時,他只看見了那扇依舊緊閉的房門,以及門前地板上那灘已經變得暗褐的血跡。
看見這一幕的劉飛,手指捏得咯咯作響,他強行壓下心中那幾乎要噴涌而出的殺意,抬起手,用指關節在那扇冰冷的門板上,輕輕地敲了三下︰
“是我,劉飛。”
他的話音剛落,一聲沉重的敲擊聲從房門下方傳來,似乎李逸就靠著房門,這聲悶響聲便是他腦袋撞擊房門發出的。
劉飛低下腦袋,視線落在房門的下方,隨後緩緩地蹲下身子,將自己的姿態放低,用一種盡可能溫和的、不帶任何刺激性的語氣,對著那道門縫詢問道︰
“參與這個計劃的都有哪些人?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好嗎?”
劉飛作為班級里為數不多的獨狼,從始至終都沒有親身體驗過失去重要伙伴是何種滋味。
但在他眼里,那個叫羅曉曉的、總是怯生生的女生,同樣是4班里的一員。
“曉曉死了……她被許宇澤他們……殺死了……”
李逸那嘶啞到幾乎失真的聲音從門縫底下艱難地滲透出來,每一個字都浸滿了無法化解的痛苦與仇恨。
哪怕隔著一扇厚重的房門,劉飛也能清晰地想象出門後那副悲痛的景象。
李逸大概正抱著羅曉曉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眼神空洞地不知望向何處。
那股莫大的、足以將人徹底壓垮的悲傷,已經讓他流不出眼淚,哭泣在此刻已然成了一種無法企及的奢侈。
劉飛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他那張總是溫和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看著門板的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用一種鄭重的語氣說道︰
“把他們的名字告訴我,我的時間有限,說不定他們已經把目標對準了我們班的其他人,我不能在這里過多逗留。”
門內的李逸在听到這段話後,那雙被悲痛與仇恨徹底佔據的、空洞的眼神中,終于泛起了一絲微弱的變化。
他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試圖滋潤一下那干痛到幾乎要撕裂的喉嚨。
隨後,他咬牙切齒的一個一個地報出了那些名字︰
“許宇澤為首……其次是馮鑫和鄭啟銘,最後,還有一個我說不出名字的女生,她扎著高馬尾,穿著一身灰色的運動裝……”
劉飛靜靜地听著,將每一個名字都牢牢地刻在了腦海中。
最後,他微微頷首,隨後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邁開大步朝著下一個目的地趕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時間的分秒在壓抑的沉默中不斷推移,當劉飛敲響最後一個4班同學的房門將消息傳遞結束後,走廊窗外的天色已經蒙蒙亮,時間悄然來到了早上七點。
他做完這一切後,腳步卻沒有第一時間轉向通往16樓的電梯。
他再次重返到羅曉曉的房門前,他依舊輕松無比地打開了房門,空無一人的房間向他印證了一個事實——這間房間的鑰匙,還沒有落入別人手中。
“不打算住在已經暴露了位置的房間里嗎……”
劉飛很快便猜測出了許宇澤沒有掠奪羅曉曉房間鑰匙的原因,是為了防止他們故技重施,再次堵死他返回房間的道路。
在確認了這個猜測後,他才乘坐電梯來到了16樓,與等候多時的陳漠和王 匯合。
守在1608號房間門口的陳漠和王 ,幾乎是在腳步聲響起的瞬間便同時扭頭看去。
昏黃的走廊里,劉飛的身影正向他們走來,但他臉上那凝重得化不開的表情,讓兩人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王 從牆邊站直了身體,看著劉飛,開門見山地問道︰“發生了什麼?”
陳漠也直直地盯著他,等待著他講述在這段時間里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