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中華元年,二月二十日,夜色降臨。
五華山,萬壽宮,乾清宮,西暖閣。
看著磕頭不止的鄭泰,上面的朱皇帝,索然無味,擺了擺手,開口發話︰
“別磕了”
“建平侯,入列吧”
是啊,磕頭有個屁用啊,他又不缺少磕頭娃。
真正讓人忌憚的,是這個建平侯,身後的福建鄭氏海盜集團。
大幾萬的水師,戰艦幾千艘,還有大量的海貿武裝戰船,那才是讓朱皇帝寢食難安啊。
這個水師,可不是滿清韃子,戰艦是會跑的,即便是打跑了,也會後患無窮。
當然了,即便是再忌憚不安,深通帝王心術的朱皇帝,還是耐著性子,好言好語安撫。
是的,他還很年輕,等的起,鄭氏集團現在是強勢,將來就不一定了。
“末將孟浪”
“末將叩謝陛下恩典”
老武夫殺胚,也是打蛇隨棍上,立馬磕頭謝恩,然後緩緩爬起來,低頭走向隊列。
心中不時的感嘆啊,世道當真是變了啊。
道上的傳言,現在的朱皇帝,霸氣霸道,蠻橫專橫,殺人不眨眼。
剛開始,在福建的他,還是不太相信的。
現在,眼見為實,朱明皇室,是真的出了一個武夫皇帝,殺伐果斷啊。
剛才,那一句話,沒有適應西南的天氣,這也是在敲打啊。
赤裸裸的指責,訓斥福建鄭氏,入朝太少了,不是人臣的表現,更不是忠臣的典範。
“嘶嘶嘶”
“啊哈、、”
低頭找位置的鄭泰,終于來到隊列最末端。
抬頭一看,目瞪口呆,瞬間就炸裂了,頭皮發麻,倒吸冷氣涼氣。
半晌後,反應過來後,才知道場合不對,連忙拱手行禮,小聲打招呼︰
“盧尚書???”
“你老,怎會在此??”
“你老,不是回大江南了嗎??”
是啊,太驚詫了,大變活人,六腑肝膽都嚇個半死。
鄭泰的爵位是建平侯,是隆武皇帝冊封的,並不是永歷王朝的。
江南人,老桿子盧若騰,正是隆武皇帝的內閣成員,兵部尚書啊。
可想而知,他們兩個隆武朝的重臣,是如何的熟悉,真正的老熟人吶。
彼之娘之的老滑頭,去年底的時候,奉延平王的將令,回一趟舟山,勸說義軍頭領張蒼水。
想不到啊,這一去就幾個月,再次相逢的時候,已經是大明中華王朝的重臣了。
這他媽的,見了鬼,是典型的,肉包打狗,有去無回啊。
不用說了,江南人反水了,徹底投了西南的大明中華王朝。
這就對了,最近在金夏兩島,總是有一些人,魯王的舊部舊臣,紛紛托詞要回大江南。
原來啊,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啊,大西南明朝,跟魯王監國舊部,已經勾連在一起了。
這就難怪了,上面的朱皇帝,周邊的朝臣,比上一次更加強勢硬剛了。
“呵呵”
老辣的盧老頭,早就做好了準備。
面色平靜淡如水,抱拳還禮,輕聲呵呵一笑,並沒有回一句話。
他是特意躲到後面的,一直低頭裝死,想不到啊,還是被這麼快發現了。
當然了,盧老頭已經是中華王朝的重臣,跟福建鄭氏,不存在任何的瓜葛,更不想再被賣一次。
老武夫鄭泰,也知道時機場合不對,無聲的拱了拱手,算是正式相認了。
只是,狂暴不安的內心,更是在瘋狂吶喊著︰
“不行啊”
“得盡快,傳信回去”
“鄭氏不能再做糊涂蟲了,得早做籌謀”
“好你個馬吉翔,老奸巨猾的狗玩意”
“拿了鄭氏那麼多金銀,也不打個招呼”
、、、
冷靜下來的鄭泰,連忙低下頭,偷偷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喃喃自語中。
是的,這個情報太重要了,江南人竟然入朝了,當真是一群喂不飽的白眼狼啊。
想一想,當初那幫魯王舊部,跟流浪狗似的,跑到了福建,祈求鄭氏的庇護和收留。
現在好了,大西南崛起了,這幫風吹兩邊倒的陰陽人,直接撇下鄭氏,攀上朱皇帝的高枝。
還有,站在另一側的馬吉翔,那也是老混蛋,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狗玩意。
拿了鄭氏那麼多的好處和孝敬,竟然隱瞞如此重要的消息,差點被搞的措手不及啊。
“嘿嘿”
龍座上的朱皇帝,對鄭泰的驚慌失措,盡收眼底,嘴角上翹,發出無聲的嘿嘿直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身兼實力和大義的朱皇帝,有這個資格,讓桀驁不馴的鄭氏震驚害怕。
大明養士三百年,能在魯王政權崩散的情況下。
那些還能繼續追隨的文武群臣,在忠誠度上,肯定都沒問題的。
所以說,在等到朱皇帝明確聖旨,招攬條件下,很多魯王舊部舊將,轉投大西南,也就順理成章了。
更何況,福建的鄭氏海盜集團,吃相太難看,不得人心啊。
一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曾經的魯王監國,直接丟到一邊,不管不顧,淪為一個大明番薯王。
剩下的舊臣舊部,打壓兼並,威望高不听話的,直接下暗手弄死,甚至是淪為炮灰。
現在,這幫魯王舊臣舊將,有了更好的條件,更多的選擇,當然就會撒腿跑路,不管不顧了。
歷史上,明鄭政權,傳承了好幾代,所有的文臣重將,沒有一個是江南人,這就是大問題。
“咳咳、、”
打發掉鄭泰,讓他涼快去了,專橫老辣的朱皇帝,輕咳兩聲,心情舒坦了不少。
再回過頭,看著地上的安南國使臣,心情就更美好了。
是啊,地上的使臣,既然敢再次踏入大明的國土,那就證明一件事。
北部安南鄭氏,黎朝皇帝黎維祺,已經屈服了。
準備好好跪下來,送糧送銀子,再次成為大明的正式藩屬國。
“安南使臣”
“禮番阮公沆,對吧”
“你們的鄭世子呢?”
“這一次的出使,為何不是他”
“他很不錯的,知禮儀,懂進退”
“朕啊,甚是想念你們的鄭世子啊”
、、、
霸道的朱皇帝,還是老樣子,對東南列國小國,沒有一絲的客氣,冷言冷語,開口就是質問。
是的,這就是天朝上國的威嚴,不能軟弱,更不能妥協。
在這幫東南亞猴子面前,一旦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他們就會蹬鼻子上臉,甚至是下克上。
上一次的使臣,朱皇帝就是這麼對待的。
一個是北部的鄭氏世子鄭根,一個是南部的阮氏嫡長子阮福順,朱皇帝讓他們磕頭,磕的腦袋發昏啊。
這不,南部的阮氏,就乖乖的送上錢糧,還有一個華英國的地盤。
甚至是,回去以後,還送上了幾千丁壯,用于支持大明,攻打佔城府北面的高山族。
“咚咚咚”
安南國使臣,鄭氏使者阮公沆,等了半天,終于听到了問話。
二話不說,恭恭敬敬的,先磕三個響頭,再一本正經的低頭回話︰
“回稟大明皇帝陛下”
“上一次的使臣,是鄭根嗣子,不再是世子”
“上個月,鄭嗣子回去以後,突發惡疾,床榻都下不來”
“番內的御醫,也是束手無策,因此無法成行”
“外臣在此,代鄭根嗣子,拜謝陛下掛念,外臣感激不盡”
“咚咚咚、、”
早有預料的阮公沆,沒有一絲的停頓,回完話以後,繼續磕頭頓首,禮儀非常標準。
逐句逐字,口齒清晰,字正腔圓,這才是正宗的安南國使臣。
沒錯,這個阮公沆,出身安南國世家。
歷代家主,任職安南國的禮部,漢語標準的很,禮儀更是沒話說。
上面的朱皇帝,氣勢太強,過于霸氣,由不得阮公沆,不小心謹慎啊。
沒看到嘛,剛才一起磕頭的福建鄭氏,那也是一方霸主啊,也被整的沒有一點脾氣。
至于,他的小主子鄭根,肯定是不會再來了。
上一次的出使,回到安南的鄭根世子,腦門上的傷疤,還歷歷在目呢。
估摸著,這一輩子的磕頭,都一次性磕完了。
“哦、、”
龍座上的朱皇帝,似乎也是早有所料,哦的一聲,眼角卻是帶著一絲絲的嘲諷。
很明顯,下面的這個安南使臣,頭發須白,是一個真正的老油條啊,說話滴水不漏。
漢語又標準,禮儀規範,應該是安南國,專用的外交使臣。
“生病了啊”
“鄭世子,應該30歲左右吧”
“也對,正值壯年,是該好好休息,修養,別落下什麼病根”
說完後,還露出一臉的惋惜,體貼關心的模樣,好似非常在意這個藩屬世子。
心中卻是大罵,狗娘養的安南猴子,來了一次就跑路了。
以後小心點啊,別被大明逮著了,否則就是砍頭剁首,亡國滅種了。
沒錯的,安南使臣的話,就是屁話啊,糊弄鬼的玩意。
正值壯年的鄭根,也是帶兵打仗的人,怎麼可能得了重病,一听就是假的。
這一次沒來,托病做借口,應該還是戒心太重,忌憚大明王朝,還有他這個明朝皇帝。
不過,朱皇帝心底下,卻是無所謂的。
反正,這個安南國,這一輩子,是必須攻打攻佔的。
地理位置太好,就在海邊嘛,又緊鄰雲南廣西和廣東。
後世,這個安南國,也號稱是小中華,傳承了太多的華夏文明。
所以說,朱皇帝肯定要拿安南國開刀,攻打下來後,同化的難度,也是最小的。
沒辦法,這個安南猴子,太沒出息了。
做什麼小中華啊,一起回歸大明天朝,天下一家親,做堂堂正正的華夏人,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