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勞保倉庫外,那棵老槐樹依舊靜靜佇立。
只是往日里郁郁蔥蔥的葉子,如今已開始泛起枯黃,一片、兩片,不時從枝頭飄落,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秋風裹挾著絲絲涼意,吹過倉庫前的空地,卷著落葉打著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瑟。
許大茂正百無聊賴地打掃著衛生,思緒不知飄向何處,不知不覺間竟又來到了勞保倉庫這里。當他意識到時,想要轉身離開已然來不及了,因為劉正和李小胖已經瞧見了他。
尤其是李小胖那洪亮的嗓門一下子就響了起來︰“大茂叔,我們這里需要清掃?”
劉正也扭過頭,臉上帶著好笑的神情,饒有興致地看著許大茂。還記得上次許大茂因為被人舉報騷擾女工,直接被打發到了清潔組,也不知道這次又是因為啥事。
許大茂見勢不妙,趕緊用手遮住臉,拖著掃帚就想繼續開溜。可李小胖,已經沖到了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面對李小胖那好奇的眼神,許大茂只能悻悻一笑,然後認命似的被李小胖拉到槐樹下,坐了下來。
“茂哥,又被人家舉報了嗎?” 劉正把手中正看著的書輕輕放在桌子上,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唉。” 許大茂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緊接著,他的眼楮滴溜溜地轉了三圈,他在思索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片刻後,他故作深沉地說道︰“這人吶,一旦優秀了,就難免會引起別人的嫉妒。”
這話听起來似乎蘊含著深意,可仔細一品,又好像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都沒說。
“大茂叔,昨天晚上你不會去做什麼壞事了吧?” 李小胖有些不依不饒,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味。
“小胖你小子,我能做什麼壞事?”許大茂不滿的瞪了李小胖一眼。
“你肯定是干壞事被抓了,,昨天晚上沒回去,今天又開始打掃廠區衛生,嘿嘿。” 李小胖笑得更歡了,笑容里帶著一絲猥瑣。
許大茂被李小胖這話問得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他沒好氣地說了句︰“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說完,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抄起放在一旁的掃帚,又匆匆說道︰“我去干活了,不陪你倆在這兒瞎扯了。”
說罷,許大茂頭也不回地慌忙離開了。他實在是怕李小胖繼續問下去,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到時候只會更加尷尬。
看著許大茂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小胖轉過頭來,一臉疑惑地問道︰“正哥,大茂叔這是心虛了吧?”
劉正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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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下班時分,夕陽的余暉將廠區染成一片橙紅。勞保倉庫前,劉正正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家。
就在這時,李懷德的秘書張錢山,像一陣風似的匆匆忙忙朝著勞保倉庫趕來。只見他腳步急促,一路小跑,氣喘吁吁。也虧得他跑得快,但凡再慢上那麼一點,劉正就已經鎖好倉庫門離開了。
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錢山,劉正好奇的問道︰“張哥,李主任有啥指示?”
張錢山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身子,疑惑地問道︰“老弟,你怎麼知道李主任有指示?”
劉正微微一笑,說道︰“張哥,這多新鮮吶,在咱軋鋼廠,除了李主任,還有誰能讓你張大秘書跑得這麼急?”
張錢山一听,恍然大悟,懊惱地一拍腦門,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說來也怪他自己,李懷德前天交代的事,他給忘了。
也就是李懷德走之前,隨口問了句,他才陡然想起。這不,在李懷德走後,他就一路小跑著趕過來。
劉正從張錢山手中接過清單,定楮一看,清單上羅列的無非是些煙酒肉之類的物品。只是這酒的數量著實不少,要了整整十箱,其中五年陳1961五箱,醉十年1961也是五箱。
劉正看著清單,好奇地問道︰“張哥,李主任這是要辦喜事嗎?怎麼要這麼多酒?”
張錢山微微湊近劉正,將嘴巴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輕輕說道︰“老爺子過大壽。”
劉正抬眼看著張錢山,問道︰“什麼時候要?”
張錢山滿臉焦急,抱拳作揖,眼神中滿是懇求︰“老弟,哥求你了,最好是明天。”
劉正語氣平和,輕輕說道︰“明天一早,備用倉庫。”
听到劉正這樣干脆的答復,張錢山那原本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了下來。他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說道︰“老弟,謝謝,太謝謝你了,哥這回可欠你個人情。”
“張哥,咱倆說這些就見外了,都是自家兄弟。” 劉正擺了擺手,隨意道。
“老弟你這次可幫了我的大忙,等忙完了這段時間,哥一定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 張錢山一臉認真地說道。
“那我就等著張哥的這頓飯了?” 劉正笑著回應。
“好,就這麼說定了,老弟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張錢山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轉身便要離開。
劉正看著張錢山的背影,心中突然一動,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張哥,許大茂那貨又犯什麼事了?”
張錢山听到喊聲,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警惕地四處看了看,確認周圍沒人後,才壓低聲音說道︰“八大胡同。”
劉正一听,不禁愕然。
這許大茂也太倒霉了,去趟八大胡同都能被人逮著。也就是他在軋鋼廠工作,派出所那邊首先要征求一下廠里的意見。不然的話,直接就拉去勞教去了,最低一年,最高三年。
想到這里,劉正心里已經明白了,讓許大茂打掃廠區已經是從輕發落了。看來經常給領導送禮關鍵時候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