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時，卜凡的手機在神龕前震得嗡嗡響。
他叼著半根泡軟的火腿腸抬頭，屏幕上彈出七城靈管局的緊急推送︰\"地脈異常！
城南老槐樹直播間突現陰差身影，點贊破億觸發勾魂程序——\"最後幾個字還沒加載完，畫面突然跳轉，手機揚聲器里炸開驚堂木的脆響。
\"當！\"
陰差青面獠牙的臉佔滿屏幕，身後是飄著鬼火的幽冥道，他手里攥著泛著冷光的生死簿，指甲縫里還沾著未干的墨︰\"各位陽間的看客听好，今夜子時，本差勾魂。\"他指節叩了叩生死簿，\"點贊過億者，免死；點贊不過半億——\"他突然咧嘴一笑，嘴角咧到耳根，\"就替榜上那位，下去陪閻君喝茶。\"
手機\"啪\"地掉在供桌上。
\"凡哥！\"賴雪從神龕後轉出來，她方才還在推演的竹簡\"嘩啦\"散了一地，\"七城地脈監測儀剛才爆了三個數值！\"她抓起卜凡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劃動，\"你看這畫質——觀眾越害怕，畫面越清晰。
懼核在吸收恐懼注視的能量！\"
紫菱的星鑰突然發出刺目的藍光。
她原本站在檐下看晨露，此刻整個人被星光籠罩，發梢都沾著細碎的銀芒︰\"卜凡，你過來。\"她將星鑰按在地面，地脈紋路在石板上浮現，最深處竟有座半透明的廟宇虛影，\"懼神廟...它在凝聚神格。\"她的聲音發顫，\"如果讓它吸收足夠多的恐懼崇拜，陰間的生死權會重新被壟斷——野神們好不容易打破的規則，要塌了。\"
卜凡蹲下來撿起手機。
屏幕里陰差還在晃生死簿，彈幕瘋狂滾動著\"救命這是真的嗎\"，點贊數正以每秒十萬的速度往上躥。
他突然笑了，拇指蹭過泡菜壇邊沿的裂紋︰\"地府這是跟咱們學直播帶貨呢？\"壇底浮起張符紙，被他撈起來時墨跡還沒干，\"我見鬼了但我笑了\"幾個字歪歪扭扭，像被風吹亂的草，\"雪姐說笑能邊界被污染了？
那正好，咱給它加點猛料。\"
賴雪按住他要拍符紙的手︰\"卜凡，懼核現在對笑能有抗性。
上回用情緒反彈陣是因為怒核還沒成型——\"
\"所以才要辦"鬼笑節"啊。\"卜凡抽回手，符紙\"啪\"地拍在手機屏幕上，陰差的臉頓時被符紙上的笑臉擋住，\"讓全七城的人都看陰間直播，但咱們給它加濾鏡。\"他轉頭沖賴瑤挑眉，\"瑤瑤，你不是首任野神打賞官麼？
把靈媒、通幽者都叫上，搞個"陰間整活大賽"。\"
賴瑤正蹲在門檻邊啃包子，聞言猛地站起來，包子皮掉在地上︰\"得 ！
我這就聯系"陰陽通"平台，讓他們改推薦算法——\"她掏出手機快速劃拉，\"對了，系統得加隨機插件，陰差念"魂歸幽冥"時給配《戀愛循環》，鬼王哭寂寞就刷廣場舞彈幕。\"她眼楮發亮，\"觀眾打賞的"往生幣"全轉成"笑稅"，反向沖它神識！\"
紫菱的星鑰突然暗了暗︰\"今晚子時是地脈最弱的時候，懼神可能會顯真身。\"
\"那正好當決賽夜。\"卜凡抄起泡菜壇往懷里一抱，壇里的符紙 作響，\"找個老廟當直播點，讓通靈者把懼神召喚出來——\"他拍了拍壇子，\"我這有最後一壇"笑核泡菜"，保準讓它笑到崩。\"
子時的七城老廟飄著薄霧。
廟門匾額\"鎮靈\"二字被紅布蒙著，供桌上擺著三台手機，屏幕里全是陰間直播間的畫面。
賴瑤蹲在供桌下搗鼓筆記本電腦，鍵盤敲得 啪響︰\"3、2、1——上！\"
陰差剛抖開生死簿念\"劉阿婆陽壽已盡\"，《最炫民族風》的嗩吶聲突然炸響。
他青紫色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手里的筆\"啪\"地掉在地上。
彈幕刷得更快了︰\"這陰差跳騎馬舞肯定行！阿婆你等等，我給你刷十組"廣場舞燈牌"！\"
點贊數開始往下掉。
\"凡哥，有效！\"賴雪舉著監測儀喊，她發間的玉簪閃著綠光，\"懼核吸收的恐懼值在下降，笑稅正在反哺地脈！\"
紫菱站在廟中央，星鑰懸在頭頂，地脈紋路在她腳下流轉︰\"懼神廟的虛影變淡了...但還沒徹底消失。\"
\"看我的。\"通靈者老王抹了把額頭的汗，他面前的銅盆里浮著半張黃符，\"我要召喚懼神真身了！\"他咬破指尖在符上畫血咒，銅盆里的水突然沸騰，黑霧從盆底涌出，凝結成一張巨臉——青灰色的皮膚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眼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正發出沙啞的低語︰\"汝將永懼...汝將永懼...\"
直播間的點贊數突然暴漲。
\"糟了！\"賴雪的監測儀紅光暴閃，\"它在用神格威壓強制引發恐懼！\"
卜凡把泡菜壇往地上一扣，壇底的笑臉符正好對著直播鏡頭。
黑霧巨臉的低語突然卡住，它黑洞般的眼楮里映出壇底的笑臉，原本陰森的氣息開始扭曲——先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翹，接著整張臉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咯咯咯\"的怪笑。
\"笑啊！
接著笑！\"卜凡抄起供桌上的符紙往空中一撒，\"我讓你笑到魂飛魄散！\"
黑霧巨臉的笑聲越來越尖利，最後\"噗\"地炸成一串彩色氣泡。
每個氣泡炸開時，都有細碎的金光沒入地脈——那是被轉化的\"懼稅\"。
紫菱的星鑰突然發出清亮的鳴響。
她望著地脈深處，眼尾泛著水光︰\"懼神廟...沒了。\"
廟外傳來雞鳴。
賴瑤從供桌下鑽出來，頭發翹得像雞窩︰\"快看地府公告！\"她舉著手機，屏幕里是陰間論壇的新帖︰\"本殿禁止封神，違者笑死——地府第十八殿敬上。\"
卜凡坐在廟門口的台階上，用樹枝戳著泡菜壇里的符紙。
晨光照在他臉上，他突然把符紙往嘴里一塞︰\"嗯，酸中帶點甜，這壇泡菜成了。\"
\"凡哥！\"賴雪無奈地扶額，\"那是符紙——\"
\"能吃的符紙才是好符紙。\"卜凡拍了拍屁股站起來，望向七城方向，晨光里的高樓正在甦醒，\"走，去笑墳頂吃新泡菜。\"
紫菱跟在他身後，星鑰在掌心靜靜發光。
野神圖譜的虛影浮現在空中，最終規則緩緩展開︰\"凡欲稱神者，必先失笑；凡自由笑者，皆為野神。\"她輕聲說︰\"這一次，連恐懼...都學會了笑。\"
笑墳頂的風有點涼。
卜凡躺在刻滿笑臉的石碑上，懷里抱著新腌的泡菜壇。
他望著滿城燈火，嘟囔︰\"記住嘍——誰最想當神，誰就最不配笑。\"
\"啵——\"
壇底浮起一張天地同笑的臉，仿佛山川草木都在跟著笑。
可沒等他笑夠，七城方向突然傳來\"嗡\"的一聲輕響。
他坐起來眯眼望過去——晨光里，七城的光碑群正集體閃爍紅光。
野神圖譜的虛影再次浮現，一行警告緩緩展開︰
\"注意︰未知存在突破...界...限...\"
話音未落，圖譜突然消散，只余下晨風中若有若無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