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七城光碑群的紅光已刺破天際。
卜凡正蹲在笑墳頂的石碑上啃泡菜，壇口的酸香混著晨露鑽進鼻腔。
他咬下最後一口符紙，剛要砸吧嘴，那陣嗡鳴突然拔高，光碑的紅光映得他睫毛都發顫。
野神圖譜的虛影在半空扭曲著浮現，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神性震蕩超標，系統即將進入封印冷卻。”
“嘖。”卜凡手指捏著泡菜壇沿，指節微微發白。
他仰頭盯著那行字，喉結動了動——上回圖譜鬧脾氣還是破了懼神廟那會兒，可這回的警告明顯帶了股子“不想干了”的味兒。
“凡哥。”紫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星鑰特有的清冽。
她站在石碑下，掌心星鑰正滲出淡藍色光流，像根透明的線扎進地脈。
少女眼尾的水光早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專注的冷亮︰“不是崩潰……”她指尖撫過星紋，“它在‘思考’。”
“思考？”賴雪不知何時湊過來，素白指尖在虛空中劃出金色符紋。
她本就蒼白的臉被符光映得更淡，額角沁出細汗︰“地脈里的笑、悲、怒、懼四核殘留能量纏成了亂麻，纏著圖譜核心。”符紋突然炸成火星，她猛地睜眼︰“它在懷疑自己該不該繼續存在。”
“好家伙，咱家系統還鬧哲學危機？”卜凡一骨碌從碑頂滑下來，泡菜壇往地上一墩。
他摸出褲兜里那張“我怕，但我不慫”的符紙，原本歪歪扭扭的字跡早被四色能量浸透，這會兒竟泛著微光，模模糊糊顯出“你才是神？”三個字。
賴雪上前一步，指尖點在符紙上︰“它在試探——是人在用它，還是它在管人。”她話音未落，卜凡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白牙︰“那咱就讓它看明白，誰才是老板。”
“瑤瑤！”他扯著嗓子喊，賴瑤正蹲在石碑後鼓搗直播設備，聞言蹦起來，馬尾辮上的笑紋發帶晃得人眼暈︰“凡哥有活？我這設備剛連好七城所有夜市屏！”
“緊急上線‘野神大抽獎’。”卜凡抄起泡菜壇晃了晃，壇底的笑臉符被晃得轉起來，“全城居民憑笑稅憑證參與，獎品就整‘一日笑神體驗卡’‘怒轉笑免罰金牌’……對了，把陰間那老十八殿的vip券也塞進去！”
賴瑤眼楮亮得像燈泡，手機在指尖轉了個花︰“得 ！我這就把規則寫成打油詩——抽中笑神管煎餅，抽中怒神逗狗玩！”她邊跑邊敲手機，發梢沾著的晨露在紅光里閃成碎鑽。
光碑紅光漸盛時，第一聲抽獎提示音炸響。
“恭喜煎餅攤王嬸抽中‘笑核代管三分鐘’！”
七城中央廣場的大屏幕上，裹著花圍裙的王嬸舉著手機蹦起來，煎餅鏊子上的油星子濺得老高︰“今兒煎餅免費！笑夠三聲加雙腸！”她抄起鏟子敲得鐺鐺響，圍觀的大爺大媽先是愣了愣，接著哄笑聲像炸開的爆米花——買菜的笑，遛狗的笑，連蹲在垃圾桶上的流浪貓都“喵嗚”著拱了拱她的褲腳。
紫菱的星鑰突然發燙，她盯著地脈里的光流倒吸口氣︰“笑能在反向注入圖譜！”她指尖的星紋亮成銀河，“那些亂麻似的能量……在被沖散！”
賴雪的符紋又浮現在空中，這次是溫柔的暖金色︰“我趁亂布了‘無主陣眼’。”她指尖輕點，符紋鑽進圖譜虛影，“往後調用權限得至少百人共鳴，單個神仙也別想獨吞！”
第二聲提示音緊跟著響起。
“恭喜三號樓小皮抽中‘怒神代行權’！”
穿背帶褲的熊孩子舉著獎狀蹦上花壇，叉著腰吼︰“我要懲罰偷我糖的大黃狗——”話沒說完，他手機“叮”地彈出條彈幕︰“你比狗還能叫？”滿大街的屏幕同時亮起這句話，王嬸舉著鏟子笑彎了腰，遛狗的大叔拍著大腿直揉肚子，連大黃狗都蹲在路邊，尾巴搖成螺旋槳。
小皮的臉漲得通紅，剛要跺腳，手里的獎狀“嗤”地燒成灰燼。
野神圖譜的虛影突然穩定下來，金光穿透紅光，新提示緩緩展開︰“權限已解綁，運行模式︰野生。”
深夜的笑墳頂，風里裹著甜絲絲的桂花香。
紫菱坐在石碑上，星鑰在膝頭流轉著微光。
她忽然屏住呼吸——圖譜邊緣，一點幽藍的光正在蠕動，像顆被捂了千年的種子，正試探著頂破土壤。
那是“欲核”，最古老的情緒本源，掌管著所有未說出口的貪戀與渴望。
“它沒攻擊……”她對著星鑰低語，“它在等‘抽獎’結束。”
不遠處傳來“啵”的輕響。
卜凡蹲在老位置，正往泡菜壇底貼最後一張符紙。
符紙剛貼上，壇身突然震了震，表面浮出張新的笑臉——嘴角上翹的弧度帶著股子耍賴皮的勁兒，下面歪歪扭扭寫著︰“抽中了？那你上。”
“凡哥。”賴雪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手里攥著張寫滿推演符號的紙，“明天……”
“明天？”卜凡把泡菜壇往懷里攏了攏，抬頭望向七城方向。
月光下，光碑群的紅光早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萬家燈火，像撒了把星星在人間。
他笑出了聲，聲音混著風聲飄向夜空︰“明天啊……該輪到新玩法了。”
壇底的笑臉在月光下泛著暖光，仿佛連規則本身，都學會了眨眼楮。
而此刻的七城街頭，某個廢棄的銅盆正靜靜躺在巷口。
晨露順著盆沿滑落，在盆底積成小水窪——仔細看，那水窪里浮著層淡粉色的泡沫，竟有股若有若無的酸香味。
次日，七城街頭突現“野神許願池”，銅盆盛著泡菜汁，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