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砂礫刮過臉頰，卜凡撐在碎石上的手被劃得生疼。
他顧不得這些，先低頭檢查賴雪額角的擦傷——剛才滾出來時，她的臉蹭到了尖石，血珠正順著下巴滴在他衣襟上。
"我沒事。"賴雪吸了吸鼻子，手指卻悄悄勾住他袖口，"瑤瑤的手在抖。"
卜凡這才注意到賴瑤半跪在地上，短刃深深插在土里，指節白得幾乎透明。
他剛要開口，身後突然響起衣袂破空聲。
三人同時轉頭——青袍人不知何時站在五丈外的斷樹上，黑霧退去，露出整張面容︰眉骨高得近乎突兀，眼角有道貫穿到下頜的舊疤，左耳垂著枚和紫菱傳訊鈴一模一樣的銅鈴，裂痕里的幽藍光芒比之前更盛。
"靈脈守護者。"紫菱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卜凡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到了近前，發間還掛著帶刺的荊棘，手腕上的傳訊鈴正劇烈震顫，"我曾在仙域古籍里見過畫像......您是守了靈脈三百年的青硯真人？"
青袍人目光掃過紫菱，落在她腕間的傳訊鈴上︰"這是我百年前贈予故友的信物。"他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冷硬，"你們動了碑底封印，靈脈本源泄露，今日誰都別想離開。"
賴瑤猛地拔起短刃︰"凡哥是來救靈脈的！
那破封印早爛成篩子了，再不解開——"
"住口。"卜凡按住她肩膀，往前踏了半步。
他能感覺到後背被賴雪的符篆貼得發燙——那是她剛趁亂塞進來的護心符。"前輩，我們在暗室看到鎖魂鏈燒了七天七夜，靈脈里的死氣比生氣還重。
若再維持這道封印，不出三月，整座靈脈都會枯死。"
青袍人指尖驟然泛起青光，腳底下的斷樹" 嚓"裂開︰"胡扯！
封印是為鎮壓......"他突然頓住，眉峰擰緊，"你們怎會知道暗室？"
"我們跟著幽藍光芒找過來的。"卜凡掏出從暗室帶出來的半塊鎖魂鏈殘片，"這鏈子上的咒文和碑底刻痕同出一源。
前輩若不信，不妨看看這殘片——"他屈指一彈，殘片"叮"地落在青袍人腳邊，"鎖魂鏈在燒，說明被鎮壓的東西在反噬封印。
您守著的不是靈脈，是個隨時會炸的火藥桶。"
青袍人的目光落在殘片上，喉結動了動。
卜凡乘勢往前︰"我有能修復靈脈的法寶，只要解開舊封印，引入新的......"
"夠了！"青袍人突然拔劍，劍身嗡鳴震得四周草木簌簌發抖，"無論你們有什麼目的，擅動封印就是死罪。"
賴雪的定身符"唰"地從袖中飛出，三張疊成三角困在青袍人腳下。
賴瑤借著符光掩護，短刃裹著風刃從左側突襲。
紫菱的傳訊鈴突然炸響，幽藍光芒纏上卜凡腳踝——是她在給他加速。
"小心他的劍！"卜凡大喝一聲，側身避開迎面而來的劍氣。
他能感覺到法寶在丹田發燙，這次觸發的能力應該是......眼前突然閃過無數光點，他猛地抬頭——青袍人的劍穗在發光，和銅鈴裂痕里的幽藍完全同步！
"雪雪，封他劍穗！
瑤瑤，砍銅鈴！"卜凡咬破舌尖逼出一口血，拍在胸口的法寶上。
紅光從他指尖炸開，形成張巨大的網罩向青袍人。
賴雪的符篆精準纏上劍穗，賴瑤的短刃擦著青袍人左肩劃過，在銅鈴裂痕處迸出火星。
"叮——"
銅鈴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青袍人悶哼一聲，劍"當啷"落地。
他捂著心口後退兩步，舊疤處滲出鮮血︰"你......你怎麼知道銅鈴是靈脈眼？"
"您剛才看紫菱傳訊鈴時，瞳孔縮了。"卜凡抹掉嘴角的血，走過去時故意放輕腳步，"靈脈守護者的命器和靈脈同頻，您的銅鈴裂了，靈脈才會生病。"
青袍人踉蹌著坐下，盯著自己顫抖的手︰"三百年了......我總以為是封印在護著靈脈。"他突然抓住卜凡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那被鎮壓的東西......比靈脈更可怕。
解開舊封印，它就會......"
"我知道。"卜凡反手按住他手背，"所以我們帶來了新的封印法。"他看向賴雪，後者立刻從懷里掏出本泛黃的書冊——那是他們在仙域古籍閣抄了三天的《九曜鎖靈陣圖》。
青袍人盯著書冊，突然笑了︰"我守了三百年的笑話。"他扯下銅鈴遞過來，"用這個做陣眼，能多撐半柱香。"
卜凡接過銅鈴時，指尖被裂痕劃出血。
鮮血滴在鈴身上，幽藍光芒突然變得柔和。
他轉頭看向洞穴方向——原本崩塌的地方，竟有幾縷綠光緩緩升起，是靈脈在復甦。
"成了？"賴瑤湊過來，眼楮亮得像星子。
"快退！"青袍人突然暴喝。
卜凡感覺腳下的地在震顫，那縷綠光里突然涌出黑紅色霧氣。
他猛地推開賴雪，卻見黑霧里伸出根漆黑的藤蔓，瞬間纏住了青袍人的脖子。
"是它......"青袍人喉間發出咯咯聲，"我就知道......"
黑霧越涌越多，原本復甦的靈脈綠光被染成詭異的紫。
卜凡攥緊銅鈴，能感覺到里面的幽藍光芒在瘋狂跳動——那是靈脈在掙扎。
"凡哥！"賴瑤的短刃砍在藤蔓上，火星四濺卻根本砍不斷。
紫菱的傳訊鈴突然發出刺耳鳴叫，黑霧被撕開道縫隙。
卜凡趁機拽著青袍人往後跑，余光瞥見石碑底部新裂開的縫隙——里面滲出的幽藍，比之前更濃，像活物般蠕動著，順著石縫往四周攀爬。
"這才是真正的封印......"青袍人突然抓住卜凡的手，"那東西在等......等靈脈徹底復甦......"
他的聲音被風聲吞沒。
卜凡望著越來越濃的黑霧，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知道，剛才解開的不過是第一層封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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