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間，卜凡的掌心被銅鈴裂痕割得更深，鮮血順著鈴身紋路蜿蜒，卻壓不住那幽藍光芒的瘋狂震顫。
他能清晰感知到靈脈的脈搏——方才還在復甦的綠意，此刻正被黑紅霧氣絞成碎片，每一絲靈能的崩解都像錐子扎進識海。
"凡哥！"賴瑤的短刃再次劈在纏住青袍人的藤蔓上，火星迸濺時，她額角的碎發已被冷汗浸透。
這藤蔓硬得離譜，她運足築基期的力道，竟只在表面劃開道白痕。
紫菱的傳訊鈴突然燙得灼手，她咬著唇將法器按在胸口，鈴身震顫的頻率與黑霧里的某種波動產生共鳴。"是...是封印松動的共鳴！"她聲音發顫，指尖無意識地揪住卜凡的衣袖，"我阿爹說過，仙域最凶的邪物會用靈脈當養料，它們怕光，怕...怕真心..."
"真心？"卜凡被這沒頭沒腦的話激得一怔，余光瞥見賴雪正將《九曜鎖靈陣圖》攤在地上。
那書冊被她護在懷里，邊角還沾著之前打斗時蹭的血漬——三天前在古籍閣抄圖時，她為了夠到最高處的竹簡，踩翻了凳子，也是這樣死死護著紙頁。
"靈脈在喊疼。"賴雪突然開口。
她的指尖懸在陣圖上方，眼尾泛紅，"我能听見...像嬰兒在哭。"作為離火門最年輕的符文師，她與靈脈的感應比常人敏銳三倍。
此刻那些細微的靈能波動，在她耳中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嗚咽。
卜凡喉結滾動。
他想起青袍人說"那東西在等靈脈徹底復甦"，原來不是等靈脈變強，是等靈脈活過來——活過來的靈脈，才夠當邪物破封的養分。
"退到我身後。"他突然拽過三個姑娘，將她們護在石筍後面。
銅鈴在掌心發燙，那幽藍光芒突然凝成一道細線，穿透層層石頂，直往地下深處扎去。
這是他法寶"無常珠"的能力——隨機觸發的"靈視"，此刻正順著靈脈殘波，勾勒出地下的輪廓。
"下面有個洞穴。"卜凡盯著眼前浮現的半透明影像，額角青筋直跳，"很深，像座倒過來的塔。
邪物的氣息...就鎖在最底層。"
紫菱的傳訊鈴突然發出清越長鳴，黑霧被撕開巴掌大的空隙。
借著這光，眾人看見青袍人脖頸的藤蔓已勒出紫斑，他的嘴型在動，卻被風聲吞了個干淨。
"得先救他！"紫菱剛要沖出去，手腕被卜凡攥住。
他的掌心全是汗，卻燙得驚人︰"救他需要破這藤蔓，破藤蔓需要找到源頭。"他指向腳下逐漸蔓延的幽藍痕跡，"靈脈在幫我們指路，再拖下去，青袍人撐不過十息。"
賴雪突然抓住卜凡的另一只手。
她的指尖沾著陣圖上的朱砂，在他手背上畫了道火紋︰"我用離火門的"引靈咒"給你標記，不管你下多深，我都能定位。"
賴瑤把短刃往卜凡手里一塞︰"這刀淬了我新煉的破邪散，專克陰物。"她沖他擠了下眼楮，平時活潑的眉眼此刻繃得像弓弦，"要是遇到機關，吹聲口哨——本姑娘的听力，築基期以下的陷阱聲能提前三息听見。"
卜凡喉間發緊。
他望著三張沾著血污卻亮晶晶的臉，突然低頭在賴雪手背上親了一下︰"等我回來畫完這張陣圖。"又揉了揉紫菱的發頂︰"你的傳訊鈴，等下借我用用。"最後握住賴瑤的短刃︰"這刀要是斷了，你可要賠我十把。"
三個姑娘全紅了眼。
"走！"卜凡反手抽出腰間的烏木劍，劍尖挑開腳邊一塊松動的碎石。
果不其然，碎石下露出個半人高的洞穴，幽藍靈光正順著洞壁往下淌，像活的銀蛇。
洞穴里的潮氣裹著腐葉味撲來。
卜凡剛邁出第一步，身後就傳來賴瑤壓低的聲音︰"小心左側第三塊石頭——有機關。"他依言往右側閃，就見左側石縫里射出三支淬毒的細針，釘在對面石壁上滋滋冒白煙。
"雪雪，記不記得《千機閣陷阱錄》里的"連環追魂針"？"賴瑤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
原來她不知何時躍上了洞頂，像只靈巧的貓，"觸發第一針後，要等三息再動——"話沒說完，她突然甩出三片柳葉，精準打落了從另一側襲來的飛刃。
"瑤瑤！"賴雪在洞外急得跺腳，卻被紫菱拉住。
紫菱的傳訊鈴仍在與黑霧對抗，她另一只手攥著賴雪的手腕，將自己的靈力渡過去︰"凡哥說要我們守好出口，我們就守好出口。"
洞穴深處越來越冷。
卜凡的烏木劍開始發燙，這是遇到邪物的征兆。
他順著靈視指引的路線拐過三道彎，眼前的空間突然開闊——洞底中央懸浮著一顆一人高的黑色水晶，表面流轉著蛇形紋路，每道紋路里都翻涌著黑紅霧氣。
"靈脈的光..."卜凡倒抽一口涼氣。
他看見水晶底部纏著數不清的幽藍細線，那是靈脈最核心的"靈髓"，此刻正被水晶像吸面條似的往里面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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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人說的"被鎮壓的東西"，根本不是藏在靈脈里，而是靈脈本身就是它的牢籠！
他剛要舉劍，水晶突然震顫起來。
那些蛇形紋路全部亮起血光，洞頂的碎石簌簌掉落。
卜凡只覺胸口一悶，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了心髒——這是邪物的精神攻擊。
他咬著舌尖逼出痛意，無常珠突然在丹田發熱，隨機觸發了"御心"能力，將那股惡意反彈回去。
" 嚓！"水晶表面出現蛛網狀裂痕。
卜凡眼楮一亮，揮劍刺向裂痕最深處。
可劍尖剛踫到水晶，一股沛然巨力突然反震而來，他整個人被撞飛，後背重重砸在石壁上，喉頭一甜，血沫噴在水晶上。
更詭異的事發生了。
他的血滴在水晶上，竟像熱油滴進冷水般炸開，騰起陣陣黑霧。
黑霧里傳來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水晶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表面的蛇紋變得更粗更紅。
"凡哥！"洞外傳來紫菱的尖叫。
卜凡勉強抬頭，看見洞穴入口被黑霧完全封住，賴雪和紫菱的身影在霧里若隱若現。
賴瑤的短刃劈開黑霧沖進來，卻被一道血光彈得倒飛，撞在他身邊的石壁上。
"怎麼樣？"卜凡爬過去扶住她。
賴瑤的嘴角滲血，卻還在笑︰"這邪物...怕你的血？"她指著水晶，"剛才你血濺上去，它反應好大。"
卜凡低頭看自己掌心的傷口——那是被銅鈴劃的，沾著靈脈守護者的血。
青袍人說用銅鈴做陣眼，原來不只是陣眼，是要用守護者的血引動靈脈共鳴！
他突然扯開衣襟，用烏木劍在胸口劃了道深口。
鮮血噴涌而出時，他大喝一聲︰"雪雪！
開陣！"
洞外傳來賴雪的清喝。
卜凡能感知到，《九曜鎖靈陣圖》的符文正順著他的鮮血鋪展，將水晶團團圍住。
紫菱的傳訊鈴發出刺目白光，與陣圖的金光交織，竟在黑霧里撕開個缺口。
水晶瘋狂震顫，表面的蛇紋全部立起，化作無數黑紅觸手，向四人席卷而來。
卜凡握緊賴瑤的短刃，將自己的血涂滿刀刃——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後辦法。
"退到我身後。"他抹去嘴角的血，看向三個姑娘。
賴雪的符文筆在發抖，卻仍在堅持畫完最後一道符；紫菱的傳訊鈴幾乎要燒穿她的手掌，可她咬著唇不肯松開；賴瑤的短刃已經斷成兩截，卻還在用斷刃劃向最近的觸手。
黑紅觸手離他的面門只剩三寸。卜凡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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