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脈源頭的風裹著砂礫打在臉上生疼。
紫菱縮在一塊裂成兩半的巨石後，指尖掐著枚青銅鈴鐺——這是卜凡給她的傳訊法器。
她望著三人御空落下的方向，喉結動了動，又把到嘴邊的"小心"咽回去。
方才暗室里那道幽藍光芒太像鎖魂鏈，幽影門的人說不定早跟來了，她得把風放緊些。
"雪姐、瑤瑤，跟緊。"卜凡落地時腳尖點在一道暗紅裂紋上，裂紋里滲出的液體黏糊糊的，像摻了血的漿糊。
他扯了扯腰間玉玨，那東西從方才起就發燙，貼著皮膚灼得慌——這是法寶要觸發特殊能力的前兆。
賴雪攥著他衣角的手緊了緊︰"凡哥，你看地面。"她另一只手舉起掌心的熒光石，昏黃光暈里，龜裂的土地上爬滿暗紅紋路，每道紋路都細得像血絲，卻又綿延數里，"和赤焰山血旗陣的基底圖......"
"一樣。"卜凡替她說完，喉結滾動。
他想起昨夜在客棧，賴雪借著月光描血旗陣圖時，筆尖在"陣眼"處重重頓出個墨點——而此刻，所有血絲都朝著前方一座黑 的山包匯聚。
賴瑤突然拽他胳膊︰"那邊有洞！"她短刃出鞘，刀尖挑開擋路的荊棘，"洞口有新鮮抓痕，像是剛被什麼扒拉開的。"
卜凡摸出張避塵符拍在肩頭，符紙"滋啦"燃成灰燼時，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洞穴深處有幽藍光暈浮動，像極了暗室門縫里漏出的光。
他回頭確認紫菱隱入岩石後，率先貓腰鑽了進去。
"凡哥！"賴雪突然扯他後襟，"溫度不對。"她指尖觸到洞壁，冰晶"簌簌"往下落，"外面三十里都是焦土，這兒卻冷得像冰窖。"
"因為它。"卜凡停住腳步。
洞穴最深處，一座兩人高的石碑嵌在岩壁里。
碑身布滿蛛網似的裂痕，每道裂痕中都滲出幽藍光芒，那些光匯在一起，竟在碑前凝成團旋轉的霧——霧里隱約能看見獸爪、鱗片，還有條蛇信子般的分叉舌頭。
"燭九陰......"賴瑤倒抽冷氣，短刃差點掉在地上。
她昨晚翻《古獸錄》時，插圖里的燭九陰就是這副模樣︰蛇身、人面、赤目，最駭人的是它眼里翻涌的黑霧，和此刻石碑前的霧一模一樣。
卜凡的玉玨突然劇烈震顫。
他本能地捂住胸口，眼前浮現出疊影——是《靈脈志》里的地形圖，是《古獸錄》里的燭九陰，是暗室紙箋上"血祭引動古獸殘魂"的字跡。
當這些影像重疊的瞬間，玉玨"嗡"地發出清鳴，他突然看懂了石碑上的符文。
"這是......鎖魂陣！"他踉蹌兩步，伸手按住石碑。
碑面冰涼刺骨，符文卻像活物般順著他的掌心往上爬，"有人用靈脈做引，把燭九陰的殘魂鎖在這兒，用它的怨氣抽干靈脈！"
"那怎麼解？"賴瑤急得跺腳，"凡哥你快說！"
"需要......"卜凡的聲音突然卡住。
他看見符文里藏著更小的字，密密麻麻繞著碑身，"以血為媒，破陣者需以心頭血激活陣眼......"
"不行！"賴雪猛地抓住他手腕，指尖涼得像冰，"你之前為破血旗陣已經吐過血，現在再......"
"雪姐！"賴瑤突然把短刃架在自己手腕上，"用我的血！
我命硬，上次被妖獸抓穿肩膀都沒......"
"都閉嘴！"卜凡吼完就後悔了。
賴雪眼眶瞬間紅了，賴瑤的短刃在顫抖，刀尖已經刺破皮膚滲出血珠。
他深吸口氣，放軟聲音︰"听我說，這陣眼在碑底。"他蹲下身，指尖劃過碑座一道極細的刻痕，"我需要你們幫我護法，等我把血滴進去，不管發生什麼都別過來。"
賴雪咬著嘴唇點頭，轉身在洞門口布下三張定身符；賴瑤把短刃插在兩人中間，刀刃朝外向四周警戒。
卜凡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掌心劃了道口子——血珠剛滴在刻痕上，石碑突然劇烈震顫。
"凡哥小心！"賴瑤的短刃"當啷"落地。
洞頂碎石像下雨般砸下來，賴雪的定身符" 啪"炸成碎片。
卜凡被震得撞在碑上，眼前發黑時本能地拽住左右——左手是賴雪溫軟的手腕，右手是賴瑤帶著薄繭的手掌。
他咬著牙往洞外跑，可地面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像張要吞噬一切的嘴。
"跳！"他大喝一聲，抱著兩人滾出洞口。
落地時後背著地撞在碎石上，卜凡听見賴雪悶哼，賴瑤的指甲掐進他胳膊里。
他剛撐起身子，就看見洞穴深處騰起黑霧——黑霧里裹著道青袍身影，正踩著碎石一步步走出來。
"凡哥......"賴雪聲音發顫，"那是......"
青袍人走到他們三步外停住。
他半張臉隱在黑霧里，只露出半雙眼楮——那眼楮像兩口古井，里面沉的不是水，是千年寒冰。
最詭異的是他腰間掛著串銅鈴，和紫菱手里的傳訊鈴一模一樣，卻比那鈴鐺多了道裂痕，裂痕里滲出的幽藍光芒，和暗室門縫里的光如出一轍。
"你們......"青袍人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擦過石板，"不該來。"
紫菱的傳訊鈴突然在遠處炸響。
卜凡轉頭望去，看見她正朝這邊狂奔，發簪散了，頭發纏在荊棘上扯出幾縷血絲。
再回頭時，青袍人已消失在黑霧里，只留那串銅鈴"叮鈴"墜地，在地面滾了兩滾，停在賴瑤腳邊。
賴瑤蹲下身要撿，卜凡突然抓住她手腕︰"別動。"他盯著銅鈴裂痕里的幽藍光芒，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光，和暗室門縫里漏出的，和石碑裂痕里滲出的，和鎖魂鏈燃燒時的，一模一樣。
山風卷起砂礫，迷了眾人的眼。
等他們再睜眼，洞穴已徹底崩塌，只余漫天灰塵里，那串銅鈴還在"叮鈴叮鈴"響著，像是誰在低低訴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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