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大院,時隔近4年,迎來了團聚。
5間房仍保留著當年的格局。
3個孩子住的高低鋪,替換成了1張2米2的大木床。專門找木匠做的。
柳荷回到了爺爺身邊,章雁軍對此有些遺憾。
不久前,他和柳煙雲果斷拒絕了學校給到的新一年的聘書,正式辦理了退休手續。
章文英和陳國峰各自所屬的單位並未放假。兩人到家的第二天一早,分別到各自單位報到去了,听候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王中華和韓世軍閑著沒事,承擔起“過小年”的準備工作。
b市極重視年二十三的“小年”。
自臘月二十三開始到除夕間,被稱作“迎春日”。
“祭灶神”、“大掃除”、“置辦年貨”成為一個家庭頂頂要緊的事情。
章家世代讀書,章雁軍注重禮儀宗法。不論平時小輩在哪里,年二十一前必須回到家里,提前兩天準備“小年”。
所有人必須理發、搞好個人清潔、置辦新衣。家里必須一塵不染。
父母要有為人父母的儀態,子女要有為人子女的敬重,不可亂了章法。
平常再胡鬧,在這段日子里,連陳羽西都不敢嘻嘻哈哈。
韓世軍這麼多年早當章雁軍是父親,對他言听計從。
王中華雖然覺得章老爺子有點迂腐,但她怕他,只好跟陳羽西一樣,夾起尾巴做人。
1月28日一早。
王中華帶著陳羽西和韓子欽去買衣服、理發。
幾個長輩,陳羽西最喜歡跟大娘出門,不為別的,只因大娘對她的寵愛“毫無底線”。
她小時候曾懷疑過,她該不會是大娘親生的吧?
可笑那時候太憨傻,巴巴跑去問老媽,被老媽一頓訓斥,還因此被罰跪搓衣板。
更滑稽的是,子欽在她跪搓衣板時,覺得好玩兒,跟她一起跪,沒把王中華笑死。
這些小時候的事情,陳羽西和韓子欽早就忘記了。王中華每次提起來的時候,兩人拼命搖著腦袋,極力否認!
“不可能!我不可能這麼蠢!”陳羽西說。
“陳羽西有可能干這事兒。我不可能這麼傻!”韓子欽說。
“你否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踩我?我蠢對你有什麼好處?”陳羽西把手伸到桌子底下,輕輕捏了一下子欽的大腿。
子欽頭皮一麻,閉了嘴。她發現,陳羽西喜歡當著她媽的面,“公然非禮”她。最可恨的是,越是這個時候吧,身體越發敏感,手里的豆漿差點潑出來。
“你等著吧。”
王中華去付早飯錢的時候,子欽對陳羽西齜牙咧嘴道。
陳羽西看著韓子欽生氣的可愛模樣,忍不住逗她說︰“好啊。我等著。”
吃完早飯後,三人去到“三友百貨”。
b市比往年更冷,最高溫去到零下5度,比南方冷了好幾個檔次。陳羽西和韓子欽的舊衣已無法御寒,急需添置新衣。
最保暖的、當下最搶手的是“羊毛衫”。
王中華曾在紡織廠工作過,本想找熟人買兩件給兩人穿,被告知,連廠長也得到三友排隊。
來到三友百貨三樓羊毛衫專賣區,王中華眼一黑。沒看到“羊毛衫”的半根毛,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到處都是等著買羊毛衫的市民。
“現在都這麼有錢啦?一件好幾百塊呢!”王中華搖了搖頭,對兩人說,“算了,我們去買保暖內衣!一樣穿!”
陳羽西個頭兒高,她掠過攢動的人頭,看到了最里面一個正在試穿白色羊毛衫的姑娘。脫去了厚重的棉襖,姑娘煥發著屬于春天的氣息,讓陳羽西眼前一亮。
“走啊,看什麼?”子欽覺得陳羽西呆呆的,拉著她的手,離開了擁擠的三樓。
……
國安局辦公室。
陳國峰等領導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幾個月沒在,他發現辦公室發生了一些細小的變化。
多了幾個陌生的面孔。
他常出外勤,沒有固定的位置。沒地方去,只好到關系比較好的同事陳 的座位上坐著等。
陳 是內勤,掌管著北美地區全部情報活動的檔案資料。是個話很少,做事效率極高的女大學生。從公安大學畢業後,通過層層選拔,才進入國安的。
百無聊賴中,陳國峰看了一眼陳 的辦公桌。
沒有很多東西在桌子上,一份沒署名的行程單顯得突兀極了。
陳國峰並不想偷看,但眼神及記憶力極好的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行程單上的內容。是美國到港澳的路線和酒店信息。
應該是特工的行程單。
陳國峰知道,為了找出潛伏在國內的特務,有一些特工存在。尤其是幾個頂級特工,花了十幾二十年時間長期潛伏在外。保護他們的安全是國安局重中之重的事情。
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國的無名英雄,值得敬佩。
想到這里,陳國峰把這張行程單放進了陳 的抽屜里,心想,稍後要提醒下她,萬不可把這種東西隨意一放。
“小陳,來一下!”
剛把東西放好,領導回來了,旁邊還站了一個人。
陳國峰內心升起一陣反感。
領導旁邊站著的人是沈忠實,一個讓他很討厭的馬屁精!
領導是處長權衷。
雖然他跟沈忠實同屬處長級別,地位比沈忠實高多了。
沈忠實看到了陳國峰,主動伸出右手拍了拍陳國峰的肩膀,熱絡道︰“兄弟,以後並肩作戰了!”
陳國峰不語,等著權處長說話。
“小陳,是這樣啊。經過班子會議決議,借調你去長沙組建特警。編制保留在這里。級別呢,上一級,算是破格提拔啦。沈處跟你搭班子,做你副手,以後好好干!”
陳國峰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他感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有事情發生了。
他把不喜的情緒深深藏了起來,笑著說,“我跟忠實老相識了,一定同舟共濟!”
“兄弟,帶我認識認識咱們大本營的兄弟姐妹?”沈忠實意氣風發,自來熟著。
盡管多麼不願意,陳國峰只能把沈忠實介紹給每個同事認識。
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
當走到陳 的辦公桌前時,陳國峰感覺沈忠實的眼神在她的辦公桌上掃描了幾秒。
他心里突突著,慶幸把那張行程單收了起來。
……
軍屬大院。
剪好頭發的陳羽西有些拘束地坐在沙發上。
自從知道爺爺給的手表里有“追蹤器”後,她有點不敢正眼看爺爺了。
她對爺爺的感情很復雜。爺爺對爸爸不好,但對她又很好。
她的直覺告訴她,爺爺很喜歡她,不會害她。
但,那個追蹤器又算什麼?
她不蠢,當然不會直接問到爺爺臉上。
打定主意,只要爺爺不問,她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她會檢查所有隨身攜帶的東西。
陳新風從房間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重新走回客廳。
“來,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陳羽西看著爺爺放在茶幾上的一個黑色大紙袋子,好奇中,伸手拿出了里面的東西。
是一個紅色的紙禮盒,還系著蝴蝶結。
這麼講究?
掀開禮盒的蓋子,陳羽西靜默了。
盒子里放著兩件嶄新的羊毛衫,一白色一淡黃色。
“今年冬天冷,這一件抵得上一個大襖子!剛好兩件,拿回去,給韓家那個丫頭一件。過小年,穿新衣。別凍著,也別穿得太土氣!”
爺爺的話語簡單,卻讓陳羽西看到了一個屬于特權的世界。
幾年前,她想過趙奕的家庭。
直到這天,她才知道,原來,她也在這個階層里。
她腦子里不知不覺想到了早上看到的那個穿著白色羊毛衫的姑娘。很好看。
把禮盒的蓋子重新蓋上了,把禮盒放回了袋子里。她對爺爺說,“謝謝爺爺,我知道了。”
她的內心告訴她,她想讓子欽穿上保暖又好看的羊毛衫。
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願,拒絕這件羊毛衫。
……
傍晚。
臥室里搭起了浴罩。
浴罩里放著一個紅色大塑料盆。
陳羽西把熱水、冷水按照比例兌好,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了,讓子欽進去洗澡。
她把房門插上了,身邊放著暖水瓶,以便隨時給子欽加熱水。
冬天里,澡堂爆滿,子欽不想排隊洗澡,也不想跟陌生人擠在一起洗澡。不喜歡被別人盯著看。
就只好像小時候那般,在家里燒水洗澡了。
她有些害羞。她從來沒有體會過被一個人守著洗澡。
陳羽西搬了一個小馬扎,背對著浴罩坐在外面。
子欽在浴罩里把衣服脫了之後,撩開一條縫,把衣服遞給了陳羽西。
她看到陳羽西大大的身子蜷縮在一張小馬扎上,接過她的衣服,一本正經地疊成豆腐塊兒,放在了腿上。
她覺得陳羽西可愛極了。
天花板上掛著一個瓦數不高的電燈泡。
在冉冉升起的霧氣中,陳羽西感覺自己守著的是一個仙女。
浴罩在暈染的燈光下,變得隱隱綽綽。
一具美妙的軀體在浴罩上翩翩起舞。
嘩嘩的水聲蕩漾著,讓她看呆了。
“把熱水壺給我吧。”
子欽等了一會兒,發現沒反應,又喊了一聲︰“陳羽西?把熱水壺…”
她撩開浴罩的一條縫後…臉漲得通紅,嗔怒道︰“大色狼!”
陳羽西恍恍惚惚間,覺得這個稱呼親切極了,傻傻回應道︰“哎∼”
洗完澡,陳羽西讓子欽試穿兩件羊毛衫。
每一種顏色都很好看。
子欽喜歡極了。
忙問她,“哪里來的啊?不是很難買嗎?”
“爺爺給的。兩件都給你穿。我穿保暖內衣就好了。”
子欽輕輕嘆了口氣,“這個世界好不公平。拿著錢的,買不到。不花錢的,卻穿上了。”
“穿嗎?”陳羽西聲音有些低。
“穿啊。為什麼不穿?我穿與不穿,也改變不了現狀。明明想要卻說不想,不是虛偽麼?”
“我也是這麼想。我討厭特權。我更討厭虛偽。我發現,我沒有那麼偉光正。我感覺我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我會考慮自己的喜好,考慮自己的需求。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壞人?”
“你當然是個壞人!我剛剛才意識到,我根本不需要你守著我洗澡啊。看來,我也不是個好人。我們就做一對兒有著私欲的壞人吧。假君子不如真惡人!”
更晚的時候,在寬闊得可以打滾的大木床上。
她們只佔了三分之一床的面積。
未來半年甚至一年才能見一面。
思念被前置。
子欽曾想過,女子最濃烈的愛是什麼呢?肯定是很有內涵的東西。
當這種愛具象化了的時候。
她才發現。
她想跟陳羽西熱烈地做愛。
她想讓身體記住被陳羽西灼燒的歡愉。
她也想讓陳羽西記住她的聲音。
似笑似哭。嗯或啊。單音節的顫抖。喘息。低吟。釋放。
“等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