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家族墓園“澤遠墳場”位于香港最西面。是在堪輿大師的指點下覓得的風水極佳島嶼。可福澤後人,子孫繁衍,富甲一方。
1月13日到15日香港殯儀館治喪。第一天親屬致祭親人家屬私人悼念儀式),第二天公祭團體如慈善機構、員工、政商好友等悼念),第三天辭靈出殯,遺體暫存殯儀館。
1月18日,澳門舉行了追思會。
1月22日,遺體入園。
從1月8號開始,歷經14天,許氏集團創始人許家瑞,入土為安。
14天里,許氏股票跌入谷底。
許家瑞創建的許氏帝國遭遇史無前例的重創。
1月23日,香港午後溫度只有13度,無太陽。穿著黑色大衣,會感到顫抖。“澤遠墳場”尤為陰冷。
許家印從下午1點開始,默默地站立在一座豪華的墳頭前。一站就站到了下午4點。
在這3個小時里,他看著墓碑上的墓志銘,讀懂了什麼叫“功德圓滿”。
原來這就是墓志銘。
不提娶了3個老婆。不提生了6個私生子。不提壟斷。不提特權。不提交易。不提逼瘋發妻。
14天。經歷了治喪委員會人員的抉選風波,經歷了扶靈人選的哭鬧,經歷了各種關系的“洗禮”。
許家印覺得,他老了。遠去的不僅僅是青春,屬于他的人生已經跟父親一起死了。死在了23歲。
他又看向不遠處另一座墳頭。
墓志銘只有一句話︰她早已在2年前死去,以後,她自由了。
他的妹妹許小雨重生了。不再跟許家有關系。以後的每一天,不再被香港媒體追蹤。每一分鐘都為自己而活。不受許家的條條框框管束。不用背負家族的“榮耀”和“使命”。
“先生!”許望在離許家印3米處停下了腳步,“汪律師到了。”
“把他帶進來。”
“是。”
許望飛快地跑出去,把一位身穿黑大衣的集團御用大律師汪遇洪帶了進來。
汪遇洪從20歲跟著許家瑞,跟了18年,2年前,選擇了許家印。
他看過太多香港豪門太太、公子小姐爭家產的戲碼。2年前,許大太太精神分裂被關進精神病院,許大公子不僅不鬧,對父親和許二太太、許三太太更加尊敬,他就知道,許家最終會落到他手里。
“許先生,您交代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汪遇洪長得胖,走得快了,氣有點喘。
“說說吧。”
“周斌是許二太太的同鄉,8年前兩人在洛杉磯重新遇上。回來後,許二太太偷偷開了一個公司,做電力開發,法人是許二太太娘家弟弟。出面談業務的是周斌,出資的也是周斌,就是借用許二太太弟弟的名頭。說白了,是借用許家的名頭。”
“有這麼好的事?哼!”
“周斌早期在內地南方電業局工作過,做到副局長這個位置,在電力系統人脈寬廣。10年前辭職,帶著老婆、女兒移民美國,8年前拿到綠卡。巧就巧在,他跟許二太太3月份重逢,5月份拿到了綠卡,此前申請綠卡一直沒成功,以外出務工的身份滯留在美國。”
“拿到綠卡後,不知道他出于什麼目的,到香港創業,還藏在創業公司身後。他早年的人脈資源讓業務進展順利,這次大暴雪,據說還嶄露頭角了,怕是影響力會進一步擴大,未來盈利驚人!”
許家印感到心情沉重,他伸出手摸著父親的墓碑,心說,“老頭子,我再怎麼恨你,也不能讓你替人背鍋、讓許氏變成叛國賊!”
“想盡一切辦法跟這個公司做切割。半個月內!”
“許二太太那邊估計不肯放手。這些年來,她的大部分花銷都是從這家電力公司的利潤分成中來。”
“汪律師!”許家印喊了一聲後,沒有說多余的話,靜默而有力地審視著為許家服務了20年、對許家的男男女女熟悉無比的“老油條”。
汪遇洪腿一軟,冷汗直冒,低下頭急忙說,“許二太太因為許老爺去世,傷心不已,無心生意,願意去教堂靜心禱告,以此寄托對許老爺的思念之情。”
……
杭州最熱鬧的是武林廣場。
那里有杭州第一座音樂噴泉︰“八少女噴泉”。
嚴夢最喜歡的一處地方。
5年前,這座噴泉橫空出世時,整個杭州沸騰了。她跟程瑛穿著校服,手拉手,擠到噴泉前,被水濺一身,笑得沒心沒肺。
那時候,她要跟程瑛分開,她讀杭二高,程瑛讀杭一高。她們的分數僅僅差了6分,讀的學校只有1字之差。
6分。1字之差。
“好漂亮!”子欽驚嘆于“八少女噴泉”精巧的設計。她拉著嚴夢的手,問道︰“這個噴泉有什麼說法嗎?”
嚴夢從回憶中回過神,把憂傷壓到心底,回答說,“杭州是1949年5月3號解放的。八少女,蘊含5加3,分布也如此。紀念解放日,提醒大家,和平生活來之不易,務必珍惜。”
“原來是這樣啊。那很有意義啊!”柳荷不知道從哪里鑽了出來,拉住了嚴夢的另一只手。
“來了、來了!”趙奕大聲叫著,朝陳羽西招了招手,“我們到前面去!”
陳羽西看著幾個絲毫沒有發現她出了大事兒的“狼心狗肺”的人,除了覺得多年的感情喂了豬外,只能裝作沒事兒人一樣該干嘛就干嘛。
杭州因為抵御暴雪得力,受了省表彰嘉獎。為了表達高興之情,原本只有在重大節假日才開放的音樂噴泉,破例開放一個禮拜,被幾個來旅游的撞上了,屬實行大運了。
陳羽西覺得,這一天,的確是“撞大運”了,錢花得如流水。老媽給的錢,不到一天,就折騰得差不多了。
表修好了,去取的時候,鄧哥把所有從舊表里拆下來的“廢零件”用袋子裝得好好的,交給了陳羽西。
還跟陳羽西說了一句話,他說,“里面有一個小小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可能就是這個東西卡在里面,讓表失了靈。”
陳羽西摸著兜里的那個小小的東西,對“信任”二字有了動搖。
那是一個隱藏式追蹤器。
這塊表是爺爺給的。是越戰的戰利品。
這個追蹤器什麼時候就在的?
是繳獲的時候就在?還是…?
不敢想。不願想。
“陳羽西!”趙奕再次喊她。
“來啦!”
陳羽西快步走向前,擠在了趙奕的身邊,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問道︰“趙奕,你以後會不會騙我?”
“我騙爹騙娘也不會騙你啊!”趙奕賭咒發誓道。
“你本來就騙爹騙娘!別糊弄我!”陳羽西繼續說,“我不怕你騙我。你敢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你騙我,我也會騙你。而且加倍奉還!”
“什麼?你說什麼,我听不見!”趙奕哈哈笑著,覺得陳羽西神神叨叨。
陳羽西敲著她的腦袋,把所有的不快先甩到了腦後。
音樂噴泉開啟,水花飛濺,放的音樂是《梁祝》。
只听嚴夢對子欽說︰“祝英台原為上虞人,求學路上遇到了會稽人梁山伯,兩人結伴同行,自此結識。但一起同窗三年都不知祝英台是女兒身,要麼眼瞎要麼痴傻,哪一種,也不值得為他殉情啊…”
“或許不是為了殉情,是為了自由呢?”子欽想了想說,“相比被迫嫁給馬文才,倍受折磨,或許,死,是一種對自由追求最劇烈的文學表達。”
“你這個解讀倒是挺獨特的。”嚴夢突感心情開朗,“不為任何人,為自己。殺掉無用的自己,重新活過。以後只為自己活!這個觀點我喜歡!”
“照你這麼說,梁祝非但不是悲劇,還是喜劇咯。不但是喜劇,還是超級勵志的、浴火重生的喜劇咯!”
柳荷看著像小孩子一樣玩水的陳羽西和趙奕,拉著嚴夢和子欽向前沖,大聲說,“既然是喜劇,既然是重生,沒有火,就讓我們’浴水重生’吧!”
“好一個’浴水重生’!那就,瘋一把吧!”子欽被感染了,什麼矜持啊、穩重啊,都見鬼去吧。
前面空出一片地來。其他看噴泉的人不知道從哪里跑來幾個早就過了“孩童”年紀的女孩子,手拉著手,不避開噴泉飛濺的水花,反而迎頭沖上去。
用他們當地的話來說,該不是“樓兒”吧62的諧音,傻瓜的意思。現在杭州人多用來自比可愛,還過62節)。
“腿不酸啦?”陳羽西揉著子欽的耳朵問道。
“我以後要好好愛自己,不做傻子啦!”子欽伸出雙手掌心接著噴泉的水,向陳羽西身上灑去。
陳羽西傻傻站立著,躲都沒躲。所有的水全落在了領口上,有一部分水沿著脖子流到了腹部,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你傻啊∼”子欽趕緊掏手絹給她擦。
“子欽,我總覺得,你以前也這樣戲弄過我!”
“知道我戲弄你,就要躲啊∼”
梁祝的音樂來到了高潮。
在武林廣場的偏僻角落,陳羽西把手絹伸到衣服里面擦身體。
她笨手笨腳的樣子讓子欽忍不住上了手。
“你自理能力這麼差,以後我不在,你怎麼辦啊?”子欽的手摸了摸,嗯,擦干淨了。再摸了摸,抬起頭笑著說,“好好摸。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陳羽西感到喉嚨有點干,她情不自禁把子欽抱進了懷里,嘶啞著說,“喜歡的話,可以多摸摸。”
“這可是你說的。”子欽撫摸著屬于她的“領土”,酸疼的右腿,又有了力量。
“噯∼我還是願意愛你的。做你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