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雨衣,折成豆腐塊大小別在腰間,從腰間拿出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打開後,拾階而下。
長長的甬道一眼望不到頭,腳下的地踩上去有種軟軟的觸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陳羽西感覺像是未出生的時候在媽媽子宮里游走。
手電筒黃色的光照耀在石壁上,石壁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
“人之初,性本無!”
陳羽西背過三字經,三字經的第一句話是︰人之初,性本善。
石壁上的這個觀點,的確有些新奇。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手電筒的光亮不曾離開過石壁。
一幅畫出現在眼前。
一個巨大的“人”?有著一張四方臉,臉上五官不詳,懷里抱著兩個圓圓的“東西”,這兩個“東西”趴在這個巨大的人胸口前,從姿勢上來看似乎是在“吃奶”?
陳羽西感到迷惑不解,她仔仔細細看著這幅畫,看向了那個巨大的人的手指頭。
五個手指頭居然一般長!
姥姥經常對她說,人的五個手指頭伸出來都不一般長,父母對子女的愛也會有長有短,好在她和她媽媽都是獨生子女,不用像她爸爸那樣,被區別對待。
那,這個巨大的人要麼是畸形的要麼根本不是人。
很快,陳羽西的困惑被解答了。
在這幅畫的右邊,石壁上寫著文字,對這幅畫進行了解答,上面寫著︰
【生命之初,天地如河蚌般緊密相扣,共同孕育著能量體。漫長的歲月讓能量體生出靈智,幻化出五官和四肢,推開天地,並抽出身體的一部分能量,做出了“擎天踏地之柱”,將天地分開。
此能量體給自己命名為“真朱大帝”。真朱大帝孤獨下,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以本體養育兩個分體,並以自身能量喂之。
為了區分兩個分體,真朱大帝分別給它們命名為“魔”和“神”,而給自己命名為“人”。
真朱大帝以人之軀,同時喂食“魔”和“神”。“魔”率先長出齒,以齒噬乳並以此為樂,屢禁不止。真朱大帝大怒,將“魔”驅除,不再喂食。“魔”磕頭乞求不得,離開真朱大帝,並化愛為恨,常出現在真朱大帝夢中擾之。
自此之後,“神”得真朱大帝獨寵,卻久久長不出牙齒,無法自給自足,直到真朱大帝能量耗盡,無法再喂食“神”時,“神”將目光投向了“擎天踏地之柱”。
真朱大帝大驚下,來不及制止便因能量耗盡而亡,“神”張開嘴,啃在了“擎天踏地之柱”上,繼續吸食著能量。“神”沒有齒,不會傷害真朱大帝,亦無自給自足之力,最終將“擎天踏地之柱”吸食殆盡,關上了天地之門,重歸能量體。】
陳羽西的知識體系里只有“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從來沒听說過什麼真朱大帝。“擎天踏地之柱”也沒听說過,只知道孫悟空的金箍棒可以捅破天庭。
石壁上的畫和文字頗為奇特,卻讓她的內心極為觸動。
這幅畫和文字似乎在向她傳遞著什麼信息。
人因為孤獨,把靈魂分裂成兩份,一份是魔,一份是神,魔很容易辨識,被人驅逐後卻仍出現在夢魘里糾纏不休。但這個故事里的神似乎才更像魔,它以無比柔弱之姿,吸食著人的精血,直到最後一刻,還展示著它的貪婪!
“隊長?隊長!怎麼樣啊?”
陳羽西的思索被打斷了。不知不覺,她在地道里待了超過五分鐘,外面的兩個人擔心得要死,已經叫了好幾聲了。
“下來吧,沒事!”陳羽西收起自己的所感所想,朝外面大聲喊著。
兩人應聲而下,她們在外面也害怕得很,還不如待在隊長身邊呢。
“我听家里人跟我說過,抗戰時期,很多地方都挖有地道,有些地道能有幾十公里呢!”
阿迪拿著手電筒照著石壁,想看看石壁上會不會有類似于按鈕和照明設施之類的,卻毫無發現。
“不知道這個地道有多長?也是抗戰時期挖的嗎?是當時的游擊隊挖的?真是厲害,在這個荒山野嶺也能挖這麼長的地道。”
阿花連連驚嘆,身上滴著水,快速往前走,她實在好奇,這個地道通往何處。
三個人呈品字隊形往前走,陳羽西當先走在正前方,阿迪靠左,阿花靠右,走在她身後一米的地方,三只手電筒分別把前方、左方、右方照得清清楚楚,空間里只有三個人的腳步聲和喘息聲,伴著汗水嘀嗒聲。
走了足足有一公里,陳羽西再次看到了壁畫。
這次是一幅群像畫。
似乎是某一個原始部落,在進行某種祭祀慶典,只不過,他們的祭品不是牛羊豬,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那些人看起來,歪嘴斜眼,不太像是正常人。
“哎,你們看,這個人手指似乎指著一個方向。”阿迪觀察力強,她把手電筒聚焦在了一個面目痛苦的“祭品”上。
是一個小孩子,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指向身體的下方,脖子上纏繞著鏈條。
三個人看向手指指向的地方,馬上幾行蠅頭小字撲面而來。
【我們不是怪物,也不要做怪物,我們是少數派,是能看到時間縫隙的人,你們所謂的大多數,無權物化我們,無權剝奪我們!無權馴化我們!】
“什麼意思?完全看不懂啊!”
“估計是兩個部落打仗,一方敗了,被勝利方拿來做祭品,真是慘,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我覺得不是!這個文字說的意思明明就是,這些看起來不太正常的少數派,被正常的人處置了。但這些少數派並不覺得自己不正常,也不覺得其他人有資格處理他們的生命!”
阿迪和阿花的討論讓陳羽西听了覺得心里好難受。
少數派?看到時間的縫隙?物化?剝奪?馴化?
她看著那個小孩子的臉,五官模糊,獨獨眼楮澈亮,似乎在跟她進行著眼神的交流。
左手捂著肚子,肚子…什麼意思?
她想起了她小時候跟媽媽的對話。
她每次吃飽了,都喜歡拍著肚皮,笑著說︰“媽,快看我的大西瓜,要爆炸啦!”
“瞎說!以後啊,你這大西瓜可是要裝知識的,可不能亂爆炸!”
“哈哈哈,媽,老師說我笨,不是喝墨水的料,好在是女孩子,喝不了墨水,肚皮也可以做其他用途。老師什麼意思啊?”
“哪個老師?我找他去!”
小時候不懂的事情,後來懂了。
小時候不能理解的媽媽的憤怒,後來也明白了。
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這個!陳羽西晃了晃腦袋,把自己奇怪的聯想甩開。
地道還很長,三個人漸漸感到體力不支,而且餓了。
“我們下次吃飽喝足了再來,以後有的是機會,先離開這里!營帳里還有兩個病號等著我們呢!”陳羽西不想待在這個憋悶的地道里了,身上的濕衣服讓她感到難受極了,壁畫上的眼楮也讓她壓抑得慌。
“對,趕緊走!”
三人迅速離開了地道,回到了地面,去到柿子林,摘取著適量的柿子。
陳羽西又找到了兩棵隻果樹,摘了一些野果。
她不喜歡吃柿子,小魯拉肚子不能吃柿子,小靜發燒最麻煩,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這個該死的生存考驗到底是誰想出來的?腦袋是不是被驢屁崩了?這不是沒苦硬吃嗎?真特麼欠抽!
好在快結束了。到時候問問後,再報仇!
不知不覺中,陳羽西從一個從來不說髒話的乖孩子,發生了變化,一個她都沒有意識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