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下午四點三十五分,保盧斯的第六集團軍徹底投降。
與此同時,頓河集團軍指揮室內,博克元帥站在地圖前,布滿皺紋的手緊緊的按在地圖上代表著梅什科瓦河的防線圖案,小屋子窗外,是工兵們與士兵們在夕陽的照射下爭分奪秒的加固著工事的喧囂。
第六集團軍不會堅持太久的,博克深知這一點,所以從昨天撤回梅什科瓦河後,德軍士兵們就開始在他的組織下修建防線,穩固工事,布置地雷。
空氣中彌漫著殘存的硝煙,汗水,和劫後余生的慶幸,士兵們努力鞏固著目前的防線。
甦聯的大軍可不會給德軍一點機會,士兵們必須在原本較為普通的防御工事上修建更為堅固的工事掩體來阻擋甦軍,同時也是為了減少自身部隊的傷亡。
前線的硝煙味很濃,第六集團軍投降後,下一個就是頓河集團軍。
…然而,比前線硝煙味道更濃重的卻是指揮室內的氣氛。
電台在博克昨日傍晚下令下依舊保持著關閉,徹底斷絕與最高統帥部的聯系,也斷絕與保盧斯第六集團軍的聯系。
他不需要再听保盧斯絕望的呼救,也不需要承受來自文尼察狼穴那越來越歇斯底里的斥責。
聯系後方的野戰電話的電話線也被拔掉。
目前博克的指揮部只保留一台小功率電台用來聯系曼施坦因的部隊。
他清楚自己下達了那道用第六集團軍換取頓河集團軍生機的命令,就已經開始背負起這沉重的十字架,他清楚後果,但他別無選擇。
博克清楚希兒會在電報里將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元帥…”博克的臨時副官拿著一份剛剛收到的,未經電台而是通過特殊信使送達的電報,聲音艱澀︰“最高統帥部措辭非常嚴厲…命令您立刻回到文尼察狼穴述職,元首非常震怒…”
博克連看都沒看那份電報,只是疲憊的揮了揮手。
“告訴他們!梅什科瓦河的防線正在加固,甦軍可能隨時都會發動追擊,我作為集團軍高級顧問,必須配合曼施坦因將軍在這里坐鎮,防線穩固後,我自會回去請罪。”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至少再給他一些時間,讓他能把這條防線變的更牢靠一些,為南線德軍保留這最後一絲元氣,哪怕是自己的前途以及生命…
副官嘴唇動了動,最終也只是沉重的點點頭,他看著眼前年過六旬的老帥,曾經挺拔的身姿似乎又佝僂幾分,他理解元帥的選擇,也敬重這份擔當。
……但博克的抗命並未持續太久,第六集團軍投降的當天晚上,梅什科瓦河防線工事還在緊鑼密鼓的修建著,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打破了指揮部區域的平靜。
數輛涂著ss標志的桶車與裝甲車粗暴的沖破外圍警戒線,在簡陋的充當指揮部的木屋前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一隊身著ss普遍黑色制服,面無表情,眼神冰冷的軍官與士兵們跳下車,為首的是一個佩戴著鐵十字勛章的上校。
他們將文件展示給想要上前詢問的德軍憲兵,隨後徑直走向指揮部。
“弗里德•馮•博克元帥。”ss上校的聲音非常冰冷,沒有任何溫度︰“奉元首和帝國安全總局之命令,請您跟我們立刻返回文尼察,您已經被解除目前的顧問職務。”
指揮部內的氣氛瞬間凝固,參謀和軍官們看著這群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隨後又將目光放在他們的元帥身上。
博克緩緩轉身,面對著這些代表著‘元首意志’,‘忠↑誠↓’于元首的黑衫軍人們,他臉上沒有任何的驚慌,只有一種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他挺直了腰板。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上校。”博克的聲音平淡︰“防線還沒穩固,我不能離開。”
“您的職責將由他人接管,元帥閣下。”ss上校語氣並不客氣的說道︰“元首的命令高于一切,請您跟我們走,不要讓我們為難。”
博克聞言表情依舊很平淡,輕輕頷首︰“我明白了,上校,請讓我先把指揮權交接。”
指揮部的參謀們和軍官們想要阻止,被博克制止了。
將指揮權交給臨時副官後,在眾軍官不舍,難受的目光中他跟上校走出指揮室。
附近的士兵,工兵們,後勤人員,他們被一名眼尖的士兵找了過來,他們看到了ss車。
也恰好看見上校想要帶走博克元帥,兩名ss士兵一左一右像是押送犯人一樣,憤怒如同野火一樣燃燒。
“他們要帶走元帥!”
“元帥救了我們!”
“滾出去,你們這幫惡心的臭蟲!”
咒罵聲,怒吼聲此起彼伏,一些情緒激動的德軍士兵還試圖推開外圍的ss士兵,向指揮室門口涌來,一名裝甲兵中士站在半履帶車上大吼著︰“博克元帥不能走,我們需要他!”
ss上校臉色變的鐵青,他身邊的士兵們也緊張的握緊了武器,周圍的ss士兵們看著激動的德軍士兵們,都有些緊張。
“肅靜!“老元帥的聲音宛若洪鐘般的響起,瞬間壓下了嘈雜。“士兵們,你們在做什麼,我們是德意志的軍人,不是一個暴徒!”
聚集的士兵們被元帥的威嚴所震懾,喧囂聲漸漸平息,但眼中的怒火和不解並未消退。
博客轉向ss上校︰“我們繼續走吧,不過上校,請讓您的士兵放下武器,我的士兵們只是表達他們對于上級軍官的忠誠,他們無罪。”
他停頓一下,目光再次掃過那些為他挺身而出的年輕面孔,眼里閃過一絲痛惜與溫暖︰“我命令你們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加固防線!保護你們的戰友!這才是你們此時此刻的職責!執行命令!”
士兵們面面相覷,在元帥威嚴而懇切的目光下,最終還是緩緩散開,但許多人的眼楮依舊死死地盯住那群ss士兵,充滿了敵意,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敬重的元帥,在ss士兵的‘護送’下,走向那冰冷的桶車。
博克在關閉車門前,最後看了一眼還在繼續加強的梅什科瓦河防線,然後挺直腰背坐了進去。
士兵們看著桶車和裝甲車消失在夜幕中,在他們心里,博克元帥永遠都是一名真正的普魯士軍官。
他永遠都是一名優秀且正直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