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米哈維奇諾夫。
一個讓德軍將領憎恨卻又敬佩的存在。
這個22歲的年輕人,從1941年明斯克包圍圈擔任少尉開始初露鋒芒,猶如戰神附體一般崛起,基輔行動,他如同幽靈般的計劃在德軍鐵鉗合攏前撤出甦軍將近30萬人,莫斯科城下,他的部隊是拖住德軍鋒刃的釘子。
第二次哈爾科夫戰役,也是他在鐵木辛哥的爛攤子上開始力挽狂瀾,成功撤出西南方面軍南部的主力部隊。
而斯大林格勒,他更是這場驚天逆轉的總設計師,作為斯大林格勒方面軍的總司令,他指揮著部隊在城內搭建著堅如磐石的防御,用鮮血和廢墟消耗著第六集團軍的精銳與補給,更致命的是那場他精心策劃的‘假死’。
正是他的‘陣亡’,讓第六集團軍開始松懈,讓最高統帥部開始松懈,全力投入對城內最後兩片區域的圍剿,耗盡了最後的進攻銳氣與寶貴物資,最終被他和羅科索夫斯基的頓河方面軍,在朱可夫的總調度下,徹底鎖死在這片平原之上。
他是希兒咬牙切齒的詛咒對象,是德軍將領會議上被反復研究,既恨之入骨又不得不佩服的‘紅色戰神’,他年輕的不可思議,戰績輝煌的令人絕望。
保盧斯,這位新晉的普魯士軍官,敗在這樣一位對手手下,是恥辱,也是一種宿命般的結局。
他要向這位親手將他逼入絕境,代表著甦軍最高戰術智慧的年輕戰神投降,這是保盧斯對這場失敗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體面’要求。
只有瓦列里,才配接受一位德意志元帥的手仗。
保盧斯投降的消息迅速傳到甦軍的前沿陣地聯合總指揮部,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面前。
這位具有著豐富經驗的將軍看著手中剛剛送來的電報,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表情,眼中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他抬頭向剛剛走進指揮室的年輕將領開口。
“瓦列里同志。”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很平淡也很溫柔,如同兄長叫著弟弟一樣︰“保盧斯元帥指名要你,看來,這位元帥,是想把德意志元帥的尊嚴,交到真正擊敗他的人手里。”
羅科索夫斯基對于保盧斯的投降也理解。
掛著黑眼圈的瓦列里滿臉疲憊且平靜的接過電報,看著上面的電文,年輕的面龐上沒有一絲勝利者的驕矜,他深邃的眼眸中反而掠過一絲復雜,戰爭的磨礪早就讓他不復以往的稚嫩,他之前以為自己擊敗第六集團軍後會非常的激動,可看到手中的消息後,只有平靜和一種淡淡的放松。
感覺肩上的重擔頓時輕松不少。
他想起在斯大林格勒中奮戰的日日夜夜,想起之前犧牲的無數戰友。
他們的犧牲沒有白費…
回過神來,此刻作為一名軍人,他理解保盧斯此刻的處境和選擇背後的沉重。
“羅科索夫斯基同志。”瓦列里聲音平穩︰“保盧斯元帥也算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他統帥的第六集團軍之前也是一支強大的部隊,雖然我們立場相悖,但他在絕境中為士兵尋求生路的決定…值得尊重,我接受這個責任。”
他提到保盧斯時,語氣中沒有貶低,只有對一位陷入絕境的老軍人的客觀評價。
羅科索夫斯基聞言笑著用力拍了拍瓦列里的肩膀,眼神充滿贊許和一種‘自家孩子出息了的’溫暖︰“去吧,瓦列里同志,上面我會去報告,記住,你代表的不止是你自己,更是紅軍,讓那些入侵者看看紅軍軍官的風采。”
“我會的,羅科索夫斯基同志。”瓦列里沖著他笑了笑,羅司機對他說話永遠都麼和氣,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個大帥哥能有那麼多的風流史了。
很快,在甦軍的嚴密警戒下,十數輛裝甲車卡車與數十輛坦克駛入包圍圈內,身後跟著大批步兵,德軍士兵們見到甦軍士兵們都紛紛放下武器,舉著雙手投降。
車隊在德軍的帶領下來到第六集團軍指揮部附近相對較為完整的廢墟附近,設立了臨時的受降點,甦軍士兵們下車肅立,確認附近安全,坦克炮塔靜靜指向周圍破敗無比的德軍陣地。
兩名德軍參謀舉著白旗從指揮部中走出,弗里德里希•保盧斯在亞當上校和參謀長的攙扶下走出來,他已經餓的快要沒力氣了,他努力挺直腰背,試圖維持最後一絲身為軍人的尊嚴。
他穿著相對整潔的軍服,胸前掛著不少他時常擦拭的勛章,但在周遭的廢墟和彌漫的硝煙中卻顯的如此刺眼和悲涼。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站在甦軍隊伍最前方那個人。
是瓦列里…他站在那里,雖然臉也同樣掛著疲憊和黑眼圈,卻挺拔如松,年輕的面容在戰火的硝煙中顯的格外醒目,他穿著甦軍很普通的將官大衣,沒有過多修飾。
他的目光猶如鷹隼一般。
保盧斯在副官亞當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瓦列里,每一步都顯得沉重無比,他走到瓦列里面前大概三步遠的距離才緩緩停下,周圍安靜無比,只有秋風卷過農舍廢墟的嘩嘩聲。
保盧斯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挺直胸膛,接過亞當遞來的,象征著元帥身份的權杖,他的手指因為饑餓和情緒有些顫抖,幾乎有些握不住這略顯沉重的權杖。
他用一種混合著疲憊,釋然的目光看向瓦列里,然後用沙啞但清晰的聲音說道︰“瓦列里•米哈維奇諾夫將軍。”保盧斯的聲音在秋風中略微發顫︰“弗里德里希•保盧斯,第六集團軍司令…向您投降。”
旁邊的亞當充當翻譯官,用俄語對著瓦列里重復一遍。
保盧斯雙手捧起那柄華貴的元帥權杖,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用力遞給瓦列里,這個動作耗盡他最後一絲力氣。
瓦列里沒有立刻去接,他平靜的注視保盧斯,眼中沒有絲毫勝利者傲慢或輕蔑,只有一種經過歷練沉澱下來的凝重以及對于這位敗軍之將的深刻理解,他看到這位元帥眼中的血絲,臉上的灰敗,也看到那份試圖維護軍人最後尊嚴的努力。
片刻的沉默,仿佛時間靜止,然後瓦列里才上前一步,動作莊重而穩定,他沒有單手去接,而是伸出雙手,穩穩地,帶著一種鄭重的敬意,從保盧斯顫抖的手中接過了那根象征著失敗與終結的元帥權杖。
不遠處的隨軍記者記錄著這一刻。
“弗里德里希•保盧斯元帥。”瓦列里開口用熟練的德語說著,聲音清晰冷靜。
保盧斯和亞當上校這才想起來,瓦列里會德語。
兩人的目光繼續放在這位年輕的甦軍軍官身上。
“我,瓦列里•米哈維奇諾夫,代表甦聯最高統帥部,接受您和第六集團軍的投降。”
他雙手持杖,並未高舉,而是自然的垂在身側,權杖末端指著地面。
“戰爭是殘酷的,元帥閣下。”瓦列里繼續說道,語氣平和︰“您履行了軍人的職責,直到最後,現在請讓您的士兵們得到他們應得的救治與休息,戰爭對不論他們或或您而言,都已經結束了。”
這番話,平靜而有力,保盧斯沒想到瓦列里能如此維護自己這個敗軍之帥最後的尊嚴。
他本來已經做好被羞辱的準備。
瓦列里這份超乎年齡的沉穩,那份在勝利時罕見的謙遜與對對手的尊重,讓保盧斯這位老將在失敗中,感受到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他敗了,敗給一個年輕人,但這位年輕人展現的氣度,讓保盧斯內心不由得產生些許敬佩與驚訝。
他再次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這位手持元帥權杖的年輕人,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後生可畏。
德意志,或許真的招惹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對手。
在保盧斯投降後,第六集團軍也完全投降,剩下的德軍士兵們根本沒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