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破蒼穹

第595章 七日之眼,花燈巷的回音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象先生 本章︰第595章 七日之眼,花燈巷的回音

    曙光把赤焰城的屋脊染成淡銅色,昨夜的硝煙仍在巷口隱隱作白。合議把從祭橋底與青冢、北倉取回的碎模與譜牒分門別類裝箱,方拙與季卿在落針崖下擺開逐頁驗偽的陣法,墨判則以他一貫的冷靜坐在一旁,目光像古墨般沉著。外頭市井間的議論早已成潮——有人贊合議仗義,有人說赤綺行事可怖,更多人則在惶懼自己的名字是否也在某張名單的角落里被待寫。

    “七日之約還在。”阿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帶來的碑守在庭前整隊,臉上有疲憊也有堅決,“碑局的守法者會按古制在約定期限後巡視舊倉,若合議違約,我們會按舊章展開奪回。你們要曉得,我們守的不是權力,而是一種不讓名字變成商品的憂懼。”

    陳浩背靠石柱,手按著胸口那只還在隱微震動的匣子。昨夜他以記憶換回刻模的半數,這段代價像潮水一樣沒入體內又不肯歸回。他的語氣比以往更沉“我感激你們的警戒。但若我們總以‘怕被濫用’作為停步理由,誰又能替那些已被寫名、被奪去尊嚴的人做回聲?我們必須在七日內把另一半刻模尋回,並把全部譜牒交由一個真正能監督的機構凍結檢驗。若碑局的守護願與我們共同審定,便不用血祭;若他們固執舊例,我們也只能各守其道。”

    阿阮看他半晌,終于默然點頭。協議形成的那一刻,諸事得以繼續。

    ——

    第一天,合議將能公開的證據推到了府衙與坊市的最顯要處,季卿的簽章與墨判的技術說明讓某些常年在陰影里操作的官員難以狡辯。殷家在公眾面前被逼得閉口,赤綺的若干同路人也開始轉入更隱秘的掩護。但正當官門表面風平,暗處卻一刻也未停息——赤綺與韓雋以更分散的方式繼續移動那些復制品,並在城東發動“文書保全”的掠奪,把幾個看似普通的家族作為優先挪移對象。

    第二天,流光在海口截獲一批欲運往北岸的貨物,船帆下的木箱里裝著幾件看似粗陋的銅具——細看之下,那些銅具是刻模的偽制品,邊緣還沾著新鮮的墨粉。流光以海靈之網把船圍住,押回赤焰港,隨即在海上公開拆箱,向城中展示這批偽刻模曾在赤綺的某些贊助下流轉,用以制造“合法感”。

    第三天,柳恆在北街伏擊一名殷家小吏,經過逼問,那人供出一句暗語東井祠。此詞似普通祠名,隱含的卻是運轉刻模的另一個節點——當地古廟下的儲井,祭橋底只是轉道之一。合議的線索像被拔動的一串風鈴,聲聲連動。

    在這些日夜的奔走中,陳浩身心的疲乏逐步顯現原本以為那一片被抽出的影像只是他記憶的一個小角,沒料到它像一根系在他靈魂上的細線,牽著許多未解之處。某個午後,他在落針崖的小院里忽然被一位老婦拉住手——老婦名叫甦娘,是在城中賣糖葫蘆的殘年人。她一眼便認出陳浩胸前的匣子曾有相似的紋路,低聲道出一句讓他血液微冷的話“你嘴里念的那首歌,我小時候的阿瑤常唱——最後一句是在花燈巷的燈下唱的。今夜花燈巷有人點起舊燈,不知可曾有人會想起舊名?”

    花燈巷?那三個字在陳浩心中像燈籠被輕輕搖晃。昨夜他所失的影像里有窗花、側臉與一句不全的歌謠;如今甦娘的一句口述,像是把那失落的一角輕輕撥動。他趁夜和白霜雪去了花燈巷,巷中果真有一簇舊燈被一群寡婦在暗中點燃,燈下有孩童在學唱古歌,老舊的曲調從柿子樹下緩緩散出。陳浩站在巷尾,听著那殘句落在耳邊,心里像被水浸濕的舊紙又寤了一分歌里夾著一串地名的音節,那音節像古老的坐標,指向東井祠的另一側——祭橋下游的老井。

    這是意外的饋贈,也是危險的信號他的記憶殘片並未被完全抹去,它在城中某個角落還會回應如同燈火的呼喚。卻也意味著有人在用記憶與歌謠作為線索布置——或許是他所不知道的舊盟,或許是刻名者為掩護留下的碎語。

    ——

    第四、五日的行動進入高強度。合議以分散又聚焦的策略同時行動方拙在城中以法理與陣法牽制碑局的若干內部通路,季卿在司筆內以登記名冊為線索,把疑似被替換的公文封鎖;流光在海上將赤綺可能的水運截斷;柳恆與夜燼則率數隊去盯住城東的幾處可疑倉庫。在一次突襲中,他們在城東某座舊作坊內抓獲一名叫“陳刻”的偽刻師,此人聲稱為殷家所用,多年以制造仿品維生。押至合議審訊時,陳刻帶著驚恐交代真正的刻模工匠已被拆散調令——“主匠”名叫“阮歸”,他把剩余的模具與譜牒運到東井祠之下一處密室,並以“祭典換名”的名義編排了一個夜祭,用以做最後的合縫。

    “阮歸……”這個名字像一把錐子在陳浩心底再度轉動。許多舊譜中曾提到“阮”的刻工,阿阮那一系與刻名術有隱秘關系,或許“阮歸”正是被迫出走或被賣的那一脈。更令陳浩不安的是,陳刻供出一處時間節拍東井祠將在第六日夜間有一場“盂蘭節”的偽祭,彼時是刻模合縫的最佳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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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的流速在這一刻驟然加快。合議決定在第六日夜發動總攻方拙主陣封控東井祠外圈的地氣,流光掌水口戒網,柳恆、夜燼負責掩襲正門與側翼,白霜雪與陳浩則親自潛入祭井底的密室,尋找阮歸與那最後的刻模殘片。阿阮與碑守則在外圍布下誓鎖,保證若合議有違約或作假,他們將以碑局舊法奪回。

    第六日夜,東井祠的月光被雲層遮住,風像被弦牽動得細碎。合議的隊伍分散潛伏在祠周方拙在山徑上以古符結成外陣,流光在遠處海口以潮印形成封帶,柳恆與夜燼領著一隊猛士守在正門,白霜雪帶著最精銳的幾人悄無聲息地從側牆撬開入內。陳浩心跳與匣子同時加速,像兩顆節拍不同的鼓。

    祠內的燈火昏黃,祭台上插著不明的符帶與繩結,仿佛有人剛剛匆匆撤離。密室入口在祭台下的井圈之側,一個鐵環緊閉著刻滿銘紋的井口。陳浩貼著井沿,手中的逆刻針冒出一縷淡光——若有人在數日前在此做過刻名術的連接,殘留的脈絡此刻會因他體內那段失落的記憶而微微振動。

    “準備!”白霜雪低喝,他們一同把逆刻針插入井蓋的鎖縫。鐵環下隱隱有回聲與影形,像有東西在內部翻動。就在刻紋被觸發的同時,井中傳出一陣斷續的低語,仿佛有人在暗處念起了舊譜的段句。陳浩的胸口被猛地牽拉——那殘片的歌謠在井下回響,與他體內那被抽出的影像在這一刻發出了共鳴。

    忽然,鐵環一震,井蓋被人從下方猛一推開。黑暗中一只手從井底伸出,隨後一個人影被托出——那人眼神驚懼,面容瘦削,頭發半白,正是被逼著在幕後勞作多年的阮歸。阮歸一上來就哆嗦地指著陳浩,聲音像被泥土卡住“別……別靠近。你們不懂。他們用刻模不只是寫名字,他們把人的一段關系、一段應當有的記憶也寫進去。合縫之後,名字會連著你的親人、你的債務、你的過去全都一同被改寫。我……我不想再……不想再做這個……”

    阮歸的狂亂里有真摯的恐懼,像一條被繩勒住的魚。白霜雪眼里閃過痛惜,但她仍不可退卻“那就告訴我們,刻模另一半在哪里?他們今晚還有幾處並行節點?”

    阮歸吞吐著說出一個地名“東井下並非終點。他們把最後的‘心軸’藏在城北舊海關的地下——那里有古舊的名譜室,封著當年碑局的殘冊。若把刻模與那盤譜牒一並合縫,便可在更大的範圍里實施改名儀式。”話音未落,他忽然眼神一轉,像看見了某個更大的恐怖“還有——你們要小心,你們中有人可能是被寫名者的同源替身,你們的名字會在你們不知道的地方被再寫一次。我看到過簿頁上那些邊緣寫著像你們的字樣……尤其是你——陳浩。”

    那句話像一把寒針直刺陳浩的耳膜。他猛地看向阮歸,阮歸的臉上有悔恨也有恐懼,仿佛把他的話當成了刑罰。白霜雪的劍柄一陣發顫,她怒喝“誰敢在你我身上寫字,必遭天譴!”

    但陳浩知道,這不是簡單的敵我對峙,而是更深的網正在收緊阮歸供出城北舊海關——那是更接近官署與經貿的要地,一旦刻模與那處譜牒結合,名冊將能夠在行政層面被一次性“更新”。合議這一夜既得阮歸落網,也必須在第七日之前堵截城北舊海關內的可能動作。

    他們帶著阮歸與刻模碎片悄然撤回。月色蒼白,海面遠處有幾道黑影隱約移動,赤綺的旗幟在夜色里像斷裂的影。回到落針崖時,陳浩的心里像拔起一根從未長齊的刺他所舍棄的記憶並未消失,而是被某些人利用為線索與鑰匙,他與這場戰爭的關聯比他想得更深。七日的計時表只剩最後的一天,所有人都知道,若城北舊海關那處被允許啟動,合議多日的收集與公示都可能在一夜間被逆轉。

    白霜雪把陳浩拉到一旁,聲音里帶著冷意與不容置疑的決絕“明日,我們就要去舊海關。若有人要以名字做秩序,我便以劍把那秩序斬碎。你若要找回那被奪去的影像,我們就在那兒把所有的譜牒、刻模與那張名單掀開,直到真相赤裸。”

    陳浩看著她,手指在匣子表面輕撫,像在摸索還剩余的線索。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胸中那片斷裂的疼“好。明日,就把所有空洞填滿。若要以名為器,那我便把名的意義帶回給真正的人。”

    夜色深沉,合議的眾人都把最後的準備做完。第七日的鐘聲像遠處未曾發出的敲擊,正在遠近集結。城中許多人或許仍不自知明日的一個動作,可能決定多少人的姓名、記憶與世界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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