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進行到一個小時,戴利河上的平靜被接二連三的騷動打破。
東邊的阿根廷隊突然傳來“ 嚓”一聲脆響,他們的特制魚竿竟從中折斷,竿梢帶著魚線沉入水底,隊員們對著水面怒罵不止;北邊的加拿大隊更驚險,一條赤 上鉤後猛地拖拽釣船,船身差點側翻,兩個隊員被甩進水里,嗆得滿臉是水,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魚線繃斷。
裁判船在各隊間穿梭,喇叭里不斷傳來新的魚獲消息,卻多半以“線斷”“竿折”收尾。
唯有德國隊運氣好些,釣上一條盤寬1.5米的赤 ,雖然不算大,卻已是目前最大的收獲,隊員們舉著魚竿歡呼,引得其他隊伍陣陣羨慕。
反觀林宇這邊,船靜靜地漂在淺灘,李軍和周明靠著船舷打盹,徐蔚然用樹枝在甲板上畫著圈,夏春光更是百無聊賴地數著水鳥,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林宇,咱這地兒是不是選錯了?都一個鐘頭了,連個魚影子都沒見著。”
徐蔚然也跟著點頭︰“是啊,要不換個深水區試試?你看德國隊就在那邊上的魚。”
林宇正盯著水面上一圈細密的氣泡,聞言搖了搖頭︰“再等等。淺灘泥沙里有小魚群,赤 肯定會來覓食,只是時間沒到。”
他指著水底隱約可見的波紋,“你看這水流,剛形成一個小洄灣,魚會往這兒聚。”
夏春光撇撇嘴,剛想反駁,突然“噗通”一聲悶響從水下傳來,像是有塊巨石砸進水里,船身猛地往下一沉!
“來了!”林宇猛地站起身。
幾乎同時,魚竿彎成了驚人的C形,竿梢幾乎貼到水面,特制魚線發出“嗡嗡”的鳴響,像是隨時會繃斷。
夏春光反應最快,一把抓住魚竿,照著林宇之前教的法子,將竿柄頂在腰側,雙腿蹬住船板︰“我來!”
水下的力道蠻橫得嚇人,那魚不往深水區沖,反而貼著水底橫沖直撞,像是在犁地,船被拖拽著在水面上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白痕。
夏春光咬著牙較勁,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後背的傷口被牽扯得生疼,他卻渾然不覺,只死死盯著水面︰“這龜孫勁兒真大!”
“別硬抗!松泄力!”林宇在旁邊喊道。
夏春光依言擰動泄力閥,魚線“滋滋”放出半米,借著這股緩沖,他猛地往後仰身,迫使魚改變方向。
但這赤 顯然是個老手,沒一會兒又調轉頭,拖著船往蘆葦叢鑽。
“不行了......”十分鐘後,夏春光的胳膊開始發抖,臉色漲得通紅,呼吸粗得像風箱,“換你......”
林宇立刻接過魚竿,他沒有像夏春光那樣硬頂,而是將魚竿往左側傾斜,身體隨著魚的拉力微微轉動,像跳一支奇特的舞蹈。
“它在耍橫,耗它體力。”他低聲道,手指在泄力閥上輕輕點動,魚線時而收緊,時而放出,始終保持著不松不緊的力道。
當赤 再次猛沖時,林宇沒有對抗,反而順著它的力道將船往側面一偏,利用水流的阻力卸去大半沖擊力。
魚線擦著蘆葦稈掠過,帶起一串水花,他卻穩穩地握著魚竿,眼神緊盯著水面下那道巨大的陰影︰“它快沒勁了,注意看水面。”
又過了五分鐘,赤 的掙扎明顯變緩,水面上泛起的浪花越來越小。
林宇突然發力收線,魚竿猛地回彈,他順勢將魚往船邊帶,一道灰褐色的巨大盤體終于露出水面,胸鰭展開時像兩面小帆,尾刺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抄網!”林宇喊道。
李軍和周明早已準備好了,兩人合力將特制抄網插進水里,徐蔚然也撲上來幫忙按住網柄。當赤 被完全拖上船,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盤寬足有兩米,比德國隊那條大了整整一圈!
夏春光癱坐在甲板上,看著那條還在微微顫動的赤 ,喘著粗氣笑了︰“娘的.....總算沒白費力氣......”
林宇抹了把汗,望著遠處德國隊錯愕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頭彩雖小,但這一條,夠咱們穩一陣子了。”
林宇他們釣上兩米寬的赤 後,裁判測量的數據通過廣播傳遍了戴利河。
原本還在慢悠悠試探的各隊瞬間慌了神,河面上的釣船開始頻繁移動,阿根廷隊收起魚竿,徑直往深水區開去,顯然想找更大的赤 ;巴西隊則放棄了活餌,改用和林宇同款的亮片,拋竿的頻率快了一倍;連一直沉穩的日本隊都動了,往水里撒了更多發酵餌料,試圖用香味把魚誘過來。
唯有林宇他們的船還停在淺灘,幾人輪流靠在船舷上休息。
李軍和周明趕緊給三人遞水和吃的,徐蔚然則給夏春光後背的傷口換了藥。
“剛才那一下,胳膊都快廢了。”夏春光活動著肩膀,齜牙咧嘴地說,“再不歇會兒,真來條更大的,怕是連魚竿都握不住。”
林宇點頭︰“赤 的體力比咱們想象的好,硬拼太耗人。趁現在領先,養足精神,等最後兩小時再發力。”
他望著遠處忙亂的各隊,眼神平靜,釣魚拼的從來不是急功近利,而是耐力。
而在河對岸,歐美選手的船上空蕩蕩的,只有高鼻梁男人死死盯著林宇他們的方向,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絡腮胡把喝空的水瓶狠狠砸在船板上︰“該死!要不是那蠢貨被救回來,他們怎麼可能這麼順利!”
“現在說這些沒用。”旁邊兒那個壯碩的男人語氣里帶著焦慮,說道︰“金主的要求是前三,拿不到獎金,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高鼻梁男人掏出望遠鏡,鏡片死死鎖住林宇他們船上的赤 ︰“他們那條最多兩百公斤,不算頂尖。下游的深潭里有大家伙,我之前用聲吶探測到過,盤寬至少兩米五。”
“可那里水流太急,容易斷線。”絡腮胡猶豫道,“剛才加拿大隊就是在那兒翻的船。”
“管不了那麼多了。”高鼻梁男人把望遠鏡扔在船上,眼神狠戾,“要麼贏,要麼滾蛋。你們想被金主追著要違約金嗎?”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閉了嘴。
他們背後的贊助商是歐洲最大的漁具品牌,要是搞砸了比賽,不僅代言合同會泡湯,還得賠償巨額損失。
“換硬線組,用最重的鉛墜。”高鼻梁男人突然起身,開始拆卸魚竿,“去深潭,賭一把。”
絡腮胡咬了咬牙,開始往餌盒里裝更大的亮片︰“行,就信你一次。要是釣不上來,咱們一起完蛋。”
引擎發動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他們的船調轉方向,朝著下游的深潭沖去,船尾激起的浪花像道白色的傷疤,在平靜的河面上格外刺眼。
淺灘這邊,夏春光剛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嗤笑︰“急了急了,他們肯定是慌了。”
林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輕輕勾了勾嘴角︰“急就好,急了容易出錯。”
歐美選手的船突突地沖向深潭時,林宇他們正坐在甲板上啃面包。
夏春光嘴里塞著半塊三明治,眼楮卻直勾勾盯著那艘越走越遠的藍色沖鋒艇,像看什麼稀奇玩意兒。
“這幫老外是真敢賭啊。”他含糊不清地說,手里的面包屑掉了一衣襟,“那深潭水流急得能卷走人,還敢往那兒湊。”
林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深潭區的水面泛著暗綠色,和淺灘的清澈截然不同,水面上時不時有漩渦打著轉,一看就藏著危險。
“那兒水深超過十米,確實是大赤 的藏身地,但也更難對付。”他擰開水瓶喝了口,語氣里帶著點看戲的意味。
夏春光突然站起身,手攏在嘴邊朝深潭方向喊︰“嘿!那邊的!小心點啊!別魚沒釣著,船先翻了!那地方水深,救你們可費勁兒~!”
他嗓門又大又亮,在河面上傳出去老遠。
那幾個歐美選手雖然听不懂中文,但看夏春光那擠眉弄眼的架勢,也猜得出是在嘲諷。
高鼻梁男人猛地轉過身,沖他們狠狠豎了個中指,絡腮胡更是直接抓起個空水瓶朝這邊扔過來,瓶子在水里濺起個小水花,連船邊都沒挨著。
“喲呵,急了?”夏春光笑得更歡了,“看來是听懂罵人的話了。”
徐蔚然把一包牛肉干遞過來︰“吃點東西吧,看他們釣魚也是個體力活。”
幾人索性盤腿坐在甲板上,一邊分享零食補充體力,一邊當起了 “吃瓜群眾”。
李軍還拿出望遠鏡,調焦對準深潭︰“看他們拋竿呢,用的是鉛墜加活餌,夠狠的。”
果然,沒過十分鐘,深潭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歐美選手的魚竿猛地彎成了弓,船身被拽得劇烈搖晃,像是被水下的巨物拖著跳搖擺舞。
“中了!”周明推了推眼鏡,“看這動靜,比咱們那條大得多!”
望遠鏡里,幾個歐美選手手忙腳亂地搶魚竿,高鼻梁男人死死抱住竿柄,絡腮胡和另一個壯漢趴在船舷上往回收線,船尾的引擎還在空轉,顯然是忘了熄火。
那條魚比林宇他們釣上來的赤 凶猛得多,不按常理出牌,一會兒往水底鑽,一會兒猛地竄出水面,帶起的浪頭把船打得東倒西歪。
“這勁兒,怕是有三米盤寬了。”林宇摸著下巴,“可惜他們配合太差,只顧著硬拽,不知道卸力。”
夏春光嘴里嚼著牛肉干,看得津津有味︰“讓他們狂,最好一會兒那魚直接把他們拽河里去,淹死他們這幾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