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矛盾啊！”
謝威覺得，自己提醒王征沒事多讀書，這貨肯定沒有听的，“苟著不代表我們就不跟國際巨頭競爭了。難不成有業務咱們都不要？知道為什麼一開始我就不希望把價格定的太高麼？”
“為什麼？”
王征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問了出來。
謝威正準備鄙視一番王征，作為校企辦負責人，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還沒等他開口，張鳴秋也是滿臉好奇地問道︰
“是啊，為什麼？”
“……”
看著兩人滿臉的求知欲，謝威瞬間明白，可能只有自己明白了。
現在剛改革開放，國外因為對國內改革開放政策並沒有絲毫信心，只有一些投入不大，收益豐厚的領域有外國資本進入。
等到九十年代開始，外資才會瘋狂地涌入購買力隨著國家經濟快速增長而大幅度增長的中國市場。
“低價，一方面是為國家節省資金，同時保持我們產品的競爭力，另外也是為了佔據我們能佔據的市場……”
謝威再次嘆了口氣。
有能力的情況下，誰願意低價呢？
這里面有著太多的無奈了。
“國際市場上，那些發展了上百年的老牌企業，幾乎把市場都給瓜分了，甚至有著我們不具備的口碑效應……國內技術基礎差，工業底子薄弱，誰都知道，即使我們搞出先進的，人家都不相信，何況還有巴統禁運的存在？”
謝威也不知道是為了給兩人解釋，還是為了吐槽。
這話，憋在心里很難受。
市場挑戰者，剛開始面臨的情況就是如此。
在沒有市場份額的情況下，即使搞出了成果，投入到市場，向市場佔領著發起了挑戰，本就佔據市場優勢，有技術有資金實力的市場領頭羊們，誰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市場份額。
如何破局？
把價格打下來，打到低于領頭羊的成本，讓他們無法承受。
只有這樣，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佔據一席之地。
站穩腳後，薄利多銷，然後把利潤全部投入到新技術的研發中，不斷縮小跟領頭羊的技術差距，甚至超越。
技術超越後，再重新制定市場規則。
同時，在極低的市場售價下，生產單位跟配套單位要想獲得利潤，生存下去，那就必須想盡各種辦法壓低生產成本！
作為過來人，謝威曾經在參觀考察幾架配套廠的時候，發現他們的一些產品，提供給廠家的價格甚至低于成本價！
問負責人，負責人滿臉無奈地表示︰規模夠大，成本壓得足夠低的情況下，利潤全靠廢料回收。
後來了解的多了，謝威才發現，這種情況比比皆是︰加工企業就靠出售各種加工後的廢料獲得利潤，甚至廢料多了還會給采購單位進行利潤分成！
因為他們不做，會有以低于生產成本拿訂單的工廠！
在整個國家，有著太多的加工廠，上千人的規模，每年利潤甚至不足300萬！
也就是在這樣的可以說慘烈到了極致的競爭環境下，中國制造才殺出重圍……
這也是進入二十一世紀後，國家開始搞產業升級，大規模扶持高精尖端產業的原因。
“首先，是生存下去。國外售價確實高，如果我們定價只比他們低一些，會有市場麼？就拿交換機來說，如果我們的成本不是只有國外的三分之一，福州方面會選擇麼？即使他們選擇，也是有條件的！”
“你的意思，我們現在只能走低價策略？”
張鳴秋皺起了眉頭。
謝威的說辭，他有些難以接受，“咱們的交換機技術，不比國外差啊……”
“沒有用戶的情況下，誰相信呢？”
謝威的話，讓張校長悚然而驚。
是啊。
在沒有大量用戶使用的情況下，沒人會相信的。
“從鴉片戰爭開始，長達百年的屈辱，讓國人自己都不自信了……何況，我們跟國際先進的差距……”
說到這里，謝威果斷地選擇了閉嘴。
總體上，國際比中國先進很多，這是無可辯證的事實。
只不過在有些方面，國際上先進的其實並不多。
可目前配套沒有跟上，加上整體認知都是這麼回事，謝威要是站出來，能改變誰的態度？
而在如此背景下，無數知道國內跟國際最先進前沿技術差距的科技工作者幾乎絕望，在絕望狀態下，為了改變現狀，夜以繼日地拼命工作，最終，他們發現根本無法追上幾十年前所謂先進提供的數據時，更是黯然。
結果……
等到外國那些所謂先進數據造假消息被公開後，中國在無數技術領域已經走到了世界前列……
于是乎，那些瘋狂工作，連休息都不敢休息的老專家們在退休後都依然堅持在科研一線，工作之余最大的消遣就是聚在一起怒罵國外造假的混蛋們，同時琢磨著把技術搞得更先進，讓國外同行徹底死了追趕的心思。
所以，此刻的謝威，自然不能說，其實學校的交換機技術跟國外先進通訊公司差距並不是太大，在有芯片的支持下，入門後只要有充足的經費跟時間，慢慢就追上世界前沿了。
在計算機沒有普及，互聯網尚未大規模運用並且改變整個人類的生活、工作，甚至移動互聯網終端沒有出現的情況下，交換機技術，真的沒有難麼難。
“咱們不會一直走低價策略吧？”
張鳴秋一臉擔憂，“經費都得從市場上來呢。”
經費來源，是謝威說的。
在長期的低價策略下，校企辦更多研發投入怎麼辦？
“有了足夠市場份額後，產品不比國外的差，有足夠的競爭力，才能不考慮低價。要不然，就是市場只有我們能提供，客戶一听到我們的產品，就知道代表先進……”
那個遙遙領先，不就是這麼一步步崛起的麼？
••••••
“測試坦克性能？”
首都。
涉外酒店。
一名年輕的將軍看著眼前的李瑞，有些不解地問道，“之前你們不是都已經向我們展示了坦克的各種性能？”
將軍說是年輕，實際上也是四十出頭了。
將軍外貌一看就是東南亞人。
雙方也不是直接交流，而是通過翻譯交流的。
“對，那只是理論上的，我的意思，或許可以用實彈來測試，如此一來，你們也能更放心……”
找上門之前，李校長顯然是找好了說辭的。
看著眼前這位其實並不多懂軍事裝備技術的帕辛•丹納頌將軍，李校長滿臉笑容。
對方不懂，自己才好忽悠不是？
丹納頌，是泰國世襲貴族的姓氏，這就是為什麼眼前的將軍如此年輕的原因。
“哦？怎麼個實彈測試？難不成用59式坦克用穿甲彈打我們準備購買的69II式坦克？”
帕辛•丹納頌將軍听完，更加疑惑，眉頭擰到了一起。
這次采購，主要就是為了威懾侵略成性、在邊境對他們國土俯視眈眈的猴子裝甲部隊。
甚至雙方在邊境上時有交火。
軍事力量薄弱的泰軍，面對號稱世界第三又有甦聯支持的猴子軍隊，壓力可想而知。
中國緊急支援的一批射程遠、火力猛的591式130毫米加農炮，讓軍事實力遠不如的泰軍在邊境的交火中取得了巨大的戰場優勢，直接遏制了猴子部隊侵略的腳步。
猴子可沒那麼容易就放棄，直接開始調派裝甲部隊……
而泰軍，在趕走了駐扎的美軍後，軍隊基本上沒有什麼重型武器。
從猴子軍隊佔領高棉後，就在不斷調派部隊入侵泰國，以此來完成成為東南亞霸主的偉業。
雖然中國緊急援助的591式加農炮遏制了侵柬越軍的多次入侵，可在面對裝甲部隊的時候就有些無力，這也是為帕辛•丹納頌將軍的考察團此次前來采購坦克跟裝甲車、火炮等重火力的原因。
中國的59坦克，跟猴子從甦聯得到的T54/55性能一樣，而此次泰軍采購的是更加先進的69II式坦克！
“猴子目前最先進的坦克是T72，雖然都布置在他們北方邊境……即使被我們部隊打痛了，他們可沒有死了侵略我們的心……”
李瑞說到這里，停頓了下來。
“測試了又如何？難道你們還有更先進的坦克？”
帕辛•丹納頌眉頭擰到了一起，看著李瑞，總覺得這突然找上門來找自己的老家伙憋著壞，“難道你們認為坦克的價格太過便宜？”
是了，對方怕是想要學著歐美跟甦聯那樣，提供附加服務來增加利潤。
“不，將軍，我這是為你們的利益而考慮，希望雙方能共贏……甚至，我們可以用火箭筒輕易從正面摧毀T55坦克！”
“什麼？”
帕辛•丹納頌猛地站了起來，“你們的701式62毫米反坦克火箭筒，可沒有那麼大的威力！”
“新款。”
李瑞平靜地說道，“完全可以在用你們選擇的69II坦克測試進行一番測試……”
“你是之前找我們想要推薦火箭筒跟榴彈發射器的單位的人？”
听到李瑞這話，帕辛•丹納頌頓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新武器啊。
“並不是，我只是提議。一輛69II也才50萬刀，59坦克更便宜，我想，在已經敲定購買合同的情況下，多花點測試性能，對將軍未來的發展更有好處……”
李老頭可不只是耍無賴厲害，忽悠人的本事更是不差。
听到個人發展，帕辛•丹納頌頓時沉默起來，心中快速權衡起來。
••••••
北方。
中國坦克基地。
617廠廠部。
一場嚴肅的會議正在進行。
跟泰國方面的合同基本上板上釘釘，108輛69II式訂單，每輛售價50萬刀，看起來非常便宜。
即使折合人民幣也才75萬每輛。
可69II式坦克的成本沒有這麼高，以這價格出口不僅依然有不錯的利潤，甚至還能為國家帶來寶貴的外匯。
108輛坦克，總價5400萬刀！
國家才多少外匯儲備？
617廠如何能不重視？
“這次的外貿合同，數量雖然不多，可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整個生產系統，必須嚴抓生產質量，在泰方提出的交付時間內完成交付……”
廠長朱振輝滿臉嚴肅。
“這不僅關系到國家急缺的外匯，同樣也關系到整個617廠未來的發展！這個世界，不是所有國家都需要裝備最先進的坦克……”
部隊的首長們也都討論過，69II式坦克對PLA部隊的發展來說，並不滿足需求。
性能提升太少。
國際上，都已經開始裝備三代主戰坦克了。
所以，在69式研制成功後，部隊全方位測試了性能，直接就提出了改進要求，從而有了69II式坦克。
對69II式坦克的性能，部隊依然不滿足。
于是就從英國引進了L7型105毫米線膛炮，以69II坦克為基礎，搭配105毫米線膛炮的69III現在已經進入了樣車試制階段。
所有人都清楚，即使引進了北約制式的105毫米線膛炮，也引進了英國馬尼拉公司的簡易火控系統，69III坦克依然無法滿足部隊的發展需求。
隨著軍費被大幅削減，617廠消耗的經費不少，卻又一直無法拿出部隊滿意的方案，持續改進，需要更多經費。
如果能把前面研制的坦克出口到國際市場，不僅可以回收研發經費，同樣還能提供更多的經費。
“廠長，放心吧，雖然部隊沒有裝備我們的69II坦克，生產絕對沒問題……”
“69II采用的技術方案都是成熟的……”
廠里眾多相關領導紛紛表示。
拿下這訂單，誰都激動。
無他！
因為研制時間太長，69II式坦克剛研制成功就已經落後，在部隊已經下達了69III式坦克研制任務的情況下，泰軍的訂單，無疑是拯救了這個型號。
甚至拯救了69III式坦克。
“那行，就這樣……”
朱振輝把上級的指示傳達後，強調了這次訂單的重要性，分配好各部門工作後，直接提出散會。
剛回到辦公室，靠在椅子上準備放松一下身體。
“叮鈴鈴~”
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朱振輝急忙坐直身體，接起電話。
“什麼？”
當听到電話里面嚴肅的聲音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是！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準備好，絕不會讓合作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