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白先是看了範正父子一眼,而後又看了掃了廳中侍奉的僕人,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但並沒有說話。
範正先是認真的看了眼前的公孫白一眼,眉頭緊了緊,而後也掃視了屋內的幾個侍女,隨後便給家宰使了一個眼色。
家宰見狀,立刻知曉家主的心意,于是就將屋內的幾名侍女打發離開,而後關上房門,親自守在屋外。
現在這屋內就只剩下範正父子以及這有些詭異的公孫白。
公孫白看到範正將軍將旁人遣散,眼中露出濃郁的笑意。
“公孫先生怕不是一名普通的楚商吧”,範正這時也沒有剛才的驚詫,反而鎮定的坐在主位上,他兒子範稔則是站在範正的身旁,神情有些戒備。
听到範正詢問自己,公孫白嘴角上揚,說道︰“範將軍目光如炬,鄙人除了是一名商人之外,還在楚國黑衣衛情報司領了一個差事”。
听到公孫白的話,範正端酒杯的手猛的一抖,酒水都灑了出來,臉上的震驚之色怎麼也壓制不住。
“好你個公孫白,居然是楚國的奸細”,範稔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柄短劍,身體擋在了其父親的身前,對著公孫白喝道。
“範小君子不必緊張,鄙人對你們範氏並無惡意,不然今日就不會到你們府邸,還將鄙人的身份告知”,公孫白對著範稔拱了拱手說道。
“說說你的來意吧”,範正將身前的兒子拉到一旁,看著公孫白沉聲問道。
看到範正冷聲質詢自己,公孫白卻不以為意的說道︰“晉國已經完了,將軍何不帶著野王城降楚,換取一個前程呢?”
听到公孫白的話,範稔一臉的驚詫,但其父親範正卻十分沉靜,說道︰“公孫先生想要當說客,怕是找錯人了,老夫念你與犬子相識一場,且放你離開,老夫也當做不知道你的身份”。
“父親…”,一旁的範稔听到其父範正的話,臉上頓時露出遇人不淑的羞愧之色。
但公孫白卻好似沒有听到一般,依然自顧自的夾了一筷子的羊肉放在嘴里咀嚼,神情十分的享受。
範正見狀眉頭再次一緊,眼里已經露出一道厲色,他覺得這公孫白有點囂張了。
“哎…範氏真是可惜了”,公孫白吞下嘴里的羊肉,輕嘆了一聲。
“公孫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範稔听到公孫白突然這麼說話,立刻就耐不住的喝問道。
看到範稔不滿的看著自己,公孫白看著範稔笑著說道︰“範小君子可知你範氏的來歷?”
“自然知曉,我範氏乃是堯帝血脈”,範稔一臉自傲的說道。
公孫白聞言,確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有堯帝血脈的人又何止你範氏一族,五十年前,範氏在範獻子的手里是何等強盛,強如趙簡子也只能在他的眼下蟄伏,更別說韓氏、魏氏了,只是五十年後,範氏居然已經淪落成為趙氏的爪牙,如此範氏,怎麼不可惜呢”。
听到公孫白的話,範正父子都沉默了。
範氏和中行氏作為六卿之中最先出局的兩家,嫡系後人基本上都被其他四家屠殺一空,範正也不過是範氏的旁系,這才得以生存,甚至還成為了這野王城的副將。
範正年輕之時,他的內心之中也是有恢復範氏舊日輝煌的志氣。
“範氏雖然落寞,但也不能被你折辱”,範正沉聲說道。
“折辱範氏的不是鄙人,而是你們這些範氏子孫,今日甘願為仇敵所用,你們要將你們的範氏先祖置于何地?”,公孫白說道。
公孫白見範正父子被自己的話所震懾,連忙繼續說道︰“獻出野王城,既能打擊到你們的仇敵趙氏,還能因此立功,讓你們範氏重新在楚國開枝散葉。
而且據我所知,我們楚國的理政大臣範蠡便是出自你們範氏,你們與範蠡大人屬于同族,只要你們歸順楚國,帶著範氏融入楚國,你們就可以在範蠡大人的照拂下迅速崛起,成為楚國的新貴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公孫白的話,範稔的臉上已經露出意動之色,他眼巴巴的看著他的父親。
“範蠡大人高高在上,我們如何高攀得起”,範正看到自己兒子的這副神情,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搖頭說道。
公孫白從範正的語氣之中感覺到他的態度有些軟化,連忙說道︰“當初齊國的孫氏在舉族遷移到楚地之後,還不是可以受到孫武和孫念兩位大人的福澤,如今的孫氏以及愈發興旺,範蠡大人只有一子一女,血脈單薄,若你們範氏族人到了楚國,他肯定不會不管,這就是宗族的力量”。
“我乃晉人,豈能背叛自己的邦國”,範正有些猶豫的說道。
公孫白看了範正一眼,心知這老小子怕是有些抹不開面子,既當又立。
“如今的晉國已經成為趙氏的養分,你們野王之所以得不到邯鄲的支援,就是因為趙氏已經決定放棄晉國,將軍可知道,趙氏之人已經在陰山之北謀取後路,晉國現在之所以還在備戰,無非是要利用晉國最後一點力量替他們趙氏爭取時間罷了,如今恐怕也只有將軍你還想著為晉國死戰,值得嗎?”,公孫白說道。
听到公孫白的話,範正的臉色變得一白,忙問道︰“此言當真?”
“當然,我黑衣衛不屑欺騙于你”,公孫白一臉自傲的說道。
“那趙穆將軍也是知道趙氏計劃的?”,範正一臉不甘的問道。
“他乃趙氏的族人,他又豈會不知”,公孫白笑著說道︰“若他不是趙氏之人,其實野王主將才是我們黑衣衛最適合說降的對象”。
“呵呵,難怪今日趙穆表示有把握能從邯鄲要來糧食,原來是這樣”,範正一臉頹廢的說道。
趙穆對範正有知遇之恩,他對趙穆十分尊敬,所以他有些接受不了他和這野王城的將士被當做棄子。
“現在範將軍可願歸順于楚?”,公孫白看著範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