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引秀這般說來,是想喚醒姑母的良知,亦或是愧疚之心,奈何老蕭氏真正是恨到了心底。
“姑母,世子是您的孩子!”
老蕭氏驀地收起笑意,陰冷說道,“不,他要把我送走,阿秀,你們兩口子倒是耍得一副好心機,如今瞧著我失了勢,就紛紛倒戈,要置我于死地!呵——”
她猛地側首,指向裴漸。
“裴漸,你早早就想殺了我,給她報仇,可惜啊可惜,老天不讓我死,太後娘娘不讓我死——”
哈哈哈!
老蕭氏,好似是瘋了。
她欲要再上前打蕭引秀時,被裴海與兩個嬤嬤攔住,蕭引秀目瞪口呆看著姑母,被死死攔住。
但她口中,依然罵罵咧咧。
“裴秋芸、裴辰,裴岸,哪個不是我十月懷胎,艱難得來的,到頭來,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混賬忤逆種,我一腔心血, 抵不過他們的功名利祿!活該我落到今日之地步,活該我啊——”
蕭引秀呆愣在原地。
看著姑母被拖進內屋,“姑父,姑母是瘋了?”
“興許沒有。”
裴漸心生疲憊,一整夜沒睡的他, 這會兒也覺得乏累無力,待裴海出來,他幾乎快要站不住腳,只能靠著裴海,緩緩往正賢閣走去。
蕭引秀六神無主,慢慢走出門來。
風吹過來時,她只覺得面上一片冷涼,抬手一摸,濕了?
楚姑姑扶著她小心下了台階,“夫人,老夫人神志不清,所言之語,不足掛心。”
“姑姑,為了讓姑母出這道門,我成了這府里最為混賬的小人,到如今,姑母翻臉不認,打了世子不說,還要打我……”
話音未落,已哽咽難忍。
她立在寒風之中,頓時覺得自己心寒如冰。
“夫人,萬萬不可這般想來, 老夫人如今被囚多日,神志不清,老奴听說,這等失了心智,說話做事兒,都不由她做主……”
“興許這才是姑母的心底話,她從來都是瞧不起我與世子,可奈何大哥沒了,老四與她不親,沒得選而已……”
原來,這就是真相。
蕭引秀不知這一路怎地走回來,只是進門之後,她就渾身泄力那般,忽地癱軟在地。
嚇得過來探望裴辰的巧姨娘、高氏,都生了擔憂。
巧姨娘抱著孩子,沒能一步前來,反而是挺著孕肚的高氏挨得近,趕緊艱難矮下身子,扶住蕭引秀。
“夫人——”
哪知蕭引秀看到高氏就厭煩,一手推了過去,高氏本就沒穩住身子,哪里經得住這般的的推搡,沒來由的,直接往後仰去。
幸得楚姑姑眼疾手快,“姨娘小心!”
她慌亂中摸到高氏的手,拽了一把,雖然沒完全拉住高氏後仰的身子,但緩和一下到底,摔得也就沒那般的重。
哎喲!
落地之時,還是惹來腹疼,高氏捧著肚子,哎喲呼喊。
蕭引秀這才看了過來,“這……,快些扶起來啊,一個個的,瞎了眼的?”
小丫鬟們婆子們,這才手忙腳亂,勉強攙扶起高氏,看了一眼還癱坐在地上的蕭引秀,“夫人……?”
“看我作甚,去請大夫啊!”
蕭引秀有氣無力的嘶吼,卻已沒有往常的凶神惡煞,她只覺得自己也離死不遠了。
韶華苑里,裴岸一直陰沉著臉,自入門後,就沒有與宋觀舟說話。
初時,宋觀舟還饒有興致,想著裴岸是生了擔憂,插科打諢的,想著逗笑裴岸。
“四郎,我知你擔憂我,可我帶著那麼多的隨從,不礙事兒的。”
裴岸不語。
只往內屋去,冷臉尋著衣物,把一夜奔忙的髒衣物換下來。
期間,宋觀舟想要上前幫他整理衣物,也被裴岸無聲的拒絕,他不看宋觀舟,也不想同宋觀舟說話。
“四郎,我知錯了。”
宋觀舟第三次鼓足勇氣,拉著他的手, 嬌嗔哀求, “不生氣了,幸得平安,淑玉妹妹也沒有受傷——”
裴岸回眸,卻不看宋觀舟滿臉渴望的鵝蛋臉。
只低頭瞧著宋觀舟拉著他的手,他定定看著,一動不動,任憑宋觀舟如何撒嬌懇求,都不說一個字。
最後, 伸出沒有被拉住的左手,輕輕脫開宋觀舟的手。
“四郎,你氣惱成這樣——”
話沒說完,人已無蹤影,平日里不急不緩的男人,此刻倒學會了移形換影,倏地就到外屋去了。
宋觀舟立在屏風處,也生了惱怒。
到此刻,她無比慶幸自己出去, 否則哪里會知余成還在京城蟄伏……
可眼前男人,莫名生了怒火。
怎地?
她救了裴漱玉,要功勞有功勞,要苦勞有苦勞,這裴四的脾氣也太大了吧?!
宋觀舟的氣性也上來。
喊來蝶衣忍冬, 兩人也看到裴岸穿戴一新,面色不愉的走出了韶華苑。
“少夫人,四公子這是怎地了?看著有些生氣。”
宋觀舟哼笑, “大過年的,找我不痛快呢。”
呃——
忍冬小心翼翼問道,“是擔憂少夫人您昨兒出去尋漱玉姑娘的事兒吧?”
“擔心歸擔心,事兒已發生,何況也幸得我們運氣好,在雲平瞧下找到了裴漱玉,否則再凍幾個時辰,丟了斗篷的裴漱玉能活著嗎?”
宋觀舟也惱怒起來。
蝶衣見狀,趕緊奉來熱茶,笑著寬慰,“我的少夫人, 四公子也是太過掛心于您,方才這般生氣,想著您若有個閃失的,他如何是好?”
哼!
宋觀舟不吃這一套,擔心也好,後怕也罷,發脾氣也該有個度。
“不用理他。”
忍冬听來,忍俊不禁,“少夫人,您若不理四公子,四公子更加難過了。”
“少說他的好話,大早上的,一進門到現在,一個字不理我,我算是見識到了,冷暴力啊,那行,走著瞧!”
你冷,我比你還冷!
宋觀舟愈想愈氣,最後干脆一大口的吃了熱茶,方才舒緩了心境。
“少夫人,您若一冷,四公子只怕頭一個受不住。”
宋觀舟擺手,“他不重要。”
差點氣得忘了正事——
“我叫你二人過來,是有事兒吩咐。”一听這話,忍冬蝶衣立時打起精神來,“少夫人,您只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