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的馬還沒停穩,他就翻身下來,也來不及見禮,著急忙慌的說道,“四公子,四少夫人與貴府漱玉姑娘同我們家二公子在一處,特意差小的去公府報信——”
啊!
臨山一把拽過春哥,“你說少夫人與姑娘在一起?”
春哥連連點頭,“大半夜的少夫人就出來尋貴府走失的姑娘,幸好在雲平橋下尋到,姑娘毫發未傷,只是凍得夠嗆,不過這會兒沒事兒了……”
天哪!
裴樺長舒一口氣,“真的無事?”
春哥點點頭,“樺大公子,您就放心吧,幸虧昨兒四少夫人尋到了……”
裴辰搖頭失笑,“觀舟真是冒失得很,府上也沒有多少幫手,她帶著幾個人就出來尋了。”
只有裴岸,後怕不已。
“四少夫人現在何處?”
春哥指著京城的最北方,“雲平橋下來新開的樓子里。”
啊?
青樓妓院啊?
“怎地跑地兒去?”
劉珂歪靠在馬車上,攏著雙手在袖子中,探出半個頭來,好奇問道,這老四家的娘子,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春哥笑道,“郡王爺有所不知,昨兒半夜雲平橋一帶的雜耍結束後,人去樓控,四少夫人身邊幫手不多,馬車又停在雲龍街這邊,隔著三四里地,走得艱難,所以才尋了唯一有人的樓子叩門進去,幸好我們二郎得黃家大郎宴請,也在樓里——”
“ ,四郎,你這娘子實在膽大。”
裴岸心頭是有股怒火的,問了春哥不少事兒,“只有四少夫人?”
春哥搖頭,“當然不是,四少夫人帶著蝶衣姐姐,還有壯姑、孟嫂,當然,劉二哥還有幾個家丁護衛。”
听到這里,裴岸才舒了口氣。
“都還算平安?”
“四公子,您放心,除了姑娘的斗篷被人搶走,其他都無礙,至于少夫人,她更是毫發未傷。”
只是……
欲要提及的事兒,當著這麼多人,春哥還是咽下去了。
一听無事,找了一夜的眾人,終于長舒了口氣,裴辰招呼劉珂、蕭北,“都平安就好,四弟同與樺兄弟同去接人,我們就回公府報平安吧。”
劉珂欲要擺手, 卻被裴辰按下,“姐夫昨夜也辛苦,難得你們在京城過年,今兒年初二了,按規矩也該去請您和長姐回娘家來坐坐。”
不如一早就過去。
劉珂想來,也是這麼個事兒,喊來身旁之人,吩咐兩句之後,同裴辰蕭北往鎮國公府而去。
至于裴樺、裴岸二人,也不敢耽誤,駕車騎馬,跟著春哥兒往雲平橋而去。
樓子里,熱鬧到天亮。
宋觀舟後頭也覺得有些瞌睡,但這種地方不好得入眠,索性叫了兩個姑娘,入門了唱曲。
裴漱玉想拒絕。
但她也是困倦,眼皮子都快睜不開時,也不敢躺下入睡,這地兒……,她嫌棄不干淨。
可哪里想到,自家這個堂嫂,行為出格得很。
竟然還同秦慶東有模有樣的探討起來,哪個姑娘唱曲唱的好,哪個姑娘跳舞跳的妙,再要請個說書的,秦慶東連連擺手,“姑奶奶,這里哪有說書的,何況,這等地方,又能說個哪門子的好書?”
只怕都是淫詞艷句,亦或是禁忌的話本子。
宋觀舟笑道,“既如此,尋兩個上來給我們唱唱曲,打發打發時辰。”
到天亮,還有一會兒呢。
席面也送了一桌上來,宋觀舟招呼裴漱玉與一干丫鬟婆子,“都吃點,大晚上跟著跑了半個京城,都是又冷又餓的。”
下人們是不好得上來吃席面,還是壯姑做主,借了這樓子里的廚房,給大家伙兒各自煮了碗面。
堂屋之中,歌舞升平。
黃州幾次探頭,直到後頭,一股撲鼻的香味襲來,劉二和兩個護衛端著托盤,準備上樓,他到跟前攔住,“這面……,煮給誰的?”
劉二雖說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但大概也知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否則哪里會跟秦慶東湊一處。
故而笑道,“夫人憐惜我等奔忙大半夜,差使我們家的壯姑大姐,一人給做了一碗面。”
“味兒……,好似不錯。”
黃州一張娃娃臉,又不曾蓄須,十分具有欺騙性,他饞巴巴的看著, 劉二自是樂意做個人情,“公子若是不嫌棄,就端一碗嘗嘗味兒。”
“呃……,那我不客氣了。”
端走一碗時,忽地又回頭,湊到劉二跟前,耳語問道,“……你們是哪個公府上的人?”
這話——
劉二當然不好得說,只滿臉堆笑,上覆黃州,“公子贖罪,今兒來投奔也是天氣實在寒冷,不得已才護著夫人前來,若說名諱,于女子閨譽不妥,還請公子體恤些。”
噢!
“去吧去吧。”
黃州挑眉,這京城里也沒幾個公府,能讓秦慶東這小子關切的,不用多想,除了鎮國公府,還能有別的?
呵!
只怕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四少夫人咯。
了不得!
若他沒有記錯,去年元宵,正月十五的晚上,這女子也是帶著僕從打到了寶月姑娘的門前。
今年,重蹈覆轍?
他端著大碗蔥花雞蛋面,回到屏風里頭, 旁側兩個艷如桃李的兩個妓子,一個彈箏,一個唱曲,咿咿呀呀的,佐著小酒與湯面,倒是暢快。
天亮時,這一屋子的客人就沒幾個散了。
大過年的, 誰都想看熱鬧,都守著樓上的夫人,定要一睹芳姿。
不負眾望,等來了個俊俏且面熟的郎君。
黃州一看踏進來的翩翩君子,就知自己所猜不錯,他有些懊惱,今兒怎地沒能拉著三弟出來。
哼!
讓他也瞧瞧,這裴家的四少夫人是何等的膽大妄為……
裴岸入門,與裴樺直接跟著春哥上樓,守在屋門外的劉二幾人,歪靠在椅子上打盹,听到腳步聲,立時睜開眼起身看去,“四公子,樺大公子,您二位來了。”
“少夫人呢?”
劉二趕緊指向屋里,“就這里,二公子也在里頭。”
裴岸听來,不由分說,直接推門進去,屋里頭,宋觀舟跟蝶衣竟在請教那名妓子,“這幾首詞,都是你寫的?”
妓子二十來歲,滿臉羞怯,微微頷首,“回夫人的話,是奴家獻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