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小心問道,旁側一個矮胖的男人也叩門,“娘,開門,是杏娘回來了?”
這小小的窮巷之中,一听報官,登時熱鬧起來了。
鎮國公府的護衛,翻身上馬 ,“四公子,您且稍等,屬下這就去報京兆府。”
“等等!”
老孫頭見狀,馬上拉住護衛的馬頭,“使不得,使不得,定是有誤會!”
報官?
且不論真假,只要去驚動了衙門,他們老孫頭家幾個腦袋,能與對面這郎君硬踫硬。
老孫頭趕緊賠笑,“定是誤會,老婆子神志不清,是個粗魯的婆母——”
話音未落,門已打開,那老婦人縮在旁側,“貴人誤會,是杏娘自個兒跌倒的。”
呵!
阿魯與另外一個護衛,幾步跑進去,搶在那矮胖的男人跟前,扶起了杏娘。
“娘子可還好?”
杏娘淚如雨下,咬緊雙唇,說不出話來。
阿魯氣憤不已,轉頭朝著那老婆子就走了過去,嚇得那老婆子連忙往後縮,“……大平!”
一聲呼喊,那矮胖的男人轉頭過來,也顧不得自家嬌花一樣的娘子,連忙攔在阿魯跟前。
連連拱手上覆,“大人誤會,誤會了!莫要與我家老娘計較,她平日也少見外人,不懂個禮數……”
老孫頭也跪下, 給裴岸跪了下去。
門內,被護衛扶起來的杏娘,知這位貴人去而復還,就是有幾分慈悲之心,強忍渾身上下的皮肉之痛, 來到裴岸跟前跪下,“多謝恩公搭救,杏娘家境貧寒,無以為報,只能給恩公多磕幾個頭。”
說完,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地上雖有積雪,可杏娘還是磕出了血,裴岸坐在馬上,輕嘆幾許,“你與我這隨從投緣,若是不嫌棄,讓他認你做個妹子,平日若有個人情往來,有個哥哥可以依仗。”
指望賣了她的娘家兄嫂,直接是做夢。
杏娘听來,驀地抬頭。
她知曉眼前男人是鎮國公府的四郎,還同安王府十分親近,甚至,有個郡王姐夫。
這等的身份,如此尊貴,哪里是她能高攀的……
她雙膝跪在積雪之中, 連連搖頭,“小女子身份低微,哪里敢高攀這位大人……”
雖說阿魯只是裴岸的隨從,可在這些尋常百姓家里,已是大人物了。
阿魯上前一步,攙扶她起來。
“雖說我只是大人跟前的隨從,但從小也長在鎮國公府里,你若不嫌棄我,就叫聲兄長吧。”
阿魯也不過就是十八九歲,說這話倒是老成。
倒是老孫頭家爺幾個,一听鎮國公府,都要癱軟了身子,杏娘還要再三的推辭,那老孫頭趕緊上前,“杏娘,大人看上你做妹子,是你的福氣,不興推三阻四的,快些磕頭叫兄長吧。”
杏娘無奈,想著自己丈夫這一家人,從來不是好人。
不想連累恩人,卻又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不容她多言,只能重新跪到,喊了聲“兄長。”
阿魯答應的倒是也爽快,從脖子上扯下個玉墜子,遞給杏娘,“今兒幸得我家四公子提點,街坊鄰里做個見證,這杏娘就是我阿魯的親妹子,往後若再听得我妹子被欺凌的,勞煩到鎮國公府報個信兒,我阿魯感激不盡。”
說完,還掏出三四兩的碎銀,“杏娘,先拿著賣些厚實的布料,做幾身衣物,你們這小巷子離我們大人上值的地兒不遠,來日里我得空,就來探你。”
裴岸居高臨下, 瞥了一眼眾人。
“強不凌弱,眾不暴寡,既是歡天喜地娶進門的娘子,將來也是要與你生兒育女,你非但不敬重著些,還縱容家人暴虐,此等作為, 若再有發生,鎮國公府定然不容。 ”
說完,調轉馬頭,再度奔出巷子。
阿魯把墜子塞到杏娘手里,“好生照顧自己,來日為兄來接你去給少夫人磕頭。”
“兄長……”
杏娘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阿魯掃視孫家幾個男人,轉頭看向杏娘, “放心就是。”
說完也不耽誤,追了出去。
孫大平見狀,幾步跑到杏娘跟前,“你……你哪里招惹來的人?”
好生凶悍。
鄰居探頭,嘖嘖咂舌,“大郎,說來是你不會做事兒,你媳婦得攀這麼個親戚,好生挽留你那大舅哥一番啊。”
亦有人嘀咕,“真是鎮國公府嗎?”
“興許不是呢。”
孫家不耐听這些話,再度關門,但這次沒有再敢對杏娘動手,只是抓了她進去,連番追問。
哪里見到的?
掉到哪個溝渠?
家里人尋去,卻不曾听到她的呼喊?
杏娘哪里敢實話實說,若說她被拍花子的拍去,這一家子老小, 哪里還能容她個活路?
可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平之夜。
裴岸帶人在街子上奔忙,幾乎快到天亮,與裴辰等人匯合,一問裴漱玉的下落,都搖了搖頭。
“這如何是好?”
裴樺著急起來,又要逼問那被拖著奔波一夜的黃春娘,還是劉珂拽住他,“樺兄弟別著急,興許妹妹不在這群人手上呢?”
尋了幾個淫窩,仍不見裴漱玉的身影,黃春娘賭咒發誓,她知曉的也就這麼幾個人做這事兒。
“郡王爺,世子爺,您二位明鑒啊,我做這等買賣,若不是信得過的人送來的,我哪里敢收?”
偏偏今晚老烏鴉送來的三個姑娘,就出了事兒。
破曉之後,黎明慢慢襲來。
陰冷的一夜,慢慢得了光明,可眾人的心一點點低沉下去。
就在眾人在路旁一籌莫展時,忽地听得前方奔馬而來,臨山抬頭看去,忽地眯著眼,“四公子,好似是二公子跟前的春哥?”
春哥?
大早上的,莫不是秦府也出事兒了。
這會兒,好些個百姓家,已開始起來,炊煙裊裊,爆竹聲也陸陸續續響起。
今日,大年初二。
少年奔馬前行,十分快速。
臨山剛要喊出個春哥,這小子連人帶馬,從裴家人馬車隊跟前狂奔過去,不多遠才反應過來,嗷嗷兩嗓子的鬼叫著又奔回來,“四公子!四公子!”
真是春哥!
“大早上,你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