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此行堪稱順遂,與張魯敲定歸降諸事,又同往甄宓處拜會。待商定返長安之期,天師府內便緊鑼密鼓籌備起聖女嫁妝。五斗米教十萬信眾雖驚聞易主,然天師以"天命所歸"曉諭,兼之西涼鐵騎威名赫赫,反覺有了強援,街巷間竟漸起喜氣。
張琪瑛獨坐繡樓,指尖反復摩挲著窗欞。那日校場初見,銀甲將軍橫槍立馬,日光在他玄色披風上織出金線,這般風姿早刻入心底。原以為不過驚鴻一瞥,卻不想竟成姻緣,掌心的喜帕被攥得發皺,耳尖卻泛著紅暈。
相較之下,張符寶卻整日怏怏。她倚著甄宓的梳妝台,瞧著鏡中自己氣鼓鼓的臉,忽然將木梳重重一放"甄姐姐的良人,怎就成了我要嫁的?"張琪瑛笑著替她挽起碎發,腕間銀鐲輕響"妹妹,涼王胸懷天下,咱們"話未說完,便被妹妹拽住衣袖"姐姐說得輕巧!那馬超既是天下雄主,怎還要搶兩個媳婦?"
但到底是自幼被教眾捧著的聖女,經姐姐與甄宓輪番勸解,雖仍撅著嘴,倒也未再哭鬧。天師府內,繡娘飛針走線,金絲銀線在嫁衣上繡出並蒂蓮,倒比尋常人家的婚事,更多了幾分玄門道韻。
李儒指尖反復摩挲著被揪得發顫的胡須,望著天師府檐角隨風搖晃的鎏金喜燈,燭火映得他眼底泛起微光。華雄立在階下,見先生唇角雖掛著笑,眉間卻凝著幾分無奈"先生可是憂心主母怪罪?"
"白兒那丫頭的性子"李儒輕嘆了聲,羽扇無意識敲打著掌心,"這渾水你以為我想來趟,知道是我來迎甄宓姑娘回長安,臨行前揪了我好一把胡子。"想起董白揪著他胡須時,那雙杏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他不禁搖頭,"這次本來說迎娶一個王妃,經我之手,又給帶回兩個,一下迎娶三個王妃,白兒那性子起來,可憐我這稀疏的胡須,怕是經不住她折騰。"
夜風裹著遠處傳來的喜樂聲卷進庭院,銅鈴叮咚作響。李儒遙望長安方向,玄色長袍在風中獵獵揚起。當年董卓未能踏平的中原山河,此刻正隨著馬超的鐵騎一寸寸納入版圖——得漢中者得巴蜀門戶,收五斗米教則可借天師法旨布道天下。
李儒早遣快馬八百里加急,將漢中歸降、涼王將納二女為妃之事,連同背後深遠謀劃一並修書送至長安。信中細陳得漢中則可扼守巴蜀門戶,收五斗米教便能借"天師"之名安定民心,更以張氏姐妹聯姻穩固新附之地,字字皆是圖霸天下的籌謀。
此刻他負手立于天師府前,望著校場上西涼軍士整肅待命,心中暗算時日。待長安援軍一到,交割城防、清點府庫,便可攜張琪瑛、張符寶,連同早已在漢中的甄宓三位王妃,浩浩蕩蕩返回長安。想到董白見信後的反應,他撫須輕笑,雖料定那丫頭會嗔怪幾句,卻也知她必能看透這聯姻背後的雄圖。
五斗米教眾借著布道施粥之機,將"涼王天命"之說傳遍漢中街巷。不出旬月,"紫微星耀西涼,天師歸命馬超"的讖語便順著金牛道、米倉道,隨著商旅駝鈴、流民腳步,瘋傳至各州郡。
消息如野火燎原,袁紹帳中謀士捧著密報皺眉"西涼得漢中,如虎添翼,主公當早做籌謀。"最慌的當屬曹操,擲了手中筆,望著地圖上西涼新拓的疆域,牙縫里擠出句"錦馬超果然不容小覷。"
消息傳回成都那日,劉璋正捧著新貢的蒙頂茶,听聞費 、譙周狼狽歸營,茶盞"當啷"墜地。殿上文武炸開了鍋,嚴顏的鐵拳頭砸得立柱嗡嗡作響"主公!張魯不識抬舉,西涼狼子野心,末將願率三萬精兵踏平漢中!"吳懿的佩刀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劉璋臉色發白。
"住口!"劉璋抓起案上密報,指節捏得紙張簌簌發抖,"西涼鐵騎三十萬,咱們拿什麼打?"他望著輿圖上漢中與益州犬牙交錯的疆界,喉結滾動兩下,"嚴將軍,速帶五萬精銳加固陽平關,增設滾木 石,再挖三道壕溝!"
嚴顏鋼須倒豎,還要爭辯,卻見劉璋癱坐在錦榻上,額角滲出冷汗,他突然抓住嚴顏的披風,"咱們能守得住關隘,便是萬幸!"
當夜,成都城門緊閉,嚴顏率軍疾馳北上。沿途百姓見兵車轔轔,皆竊竊私語"听說西涼的鐵騎能在沙地上日行八百里,連五斗米教都降了,咱們益州"話音未落,便被巡邏兵卒的呵斥聲淹沒。而陽平關上,新換的蜀中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與百里外漢中城頭的西涼狼旗遙遙對峙。
而在西涼長安,董白展開李儒的密信,指尖摩挲著"雙珠聯姻"四字,忽而笑出聲。她轉頭望向院中練槍的馬超,銀甲映著夕陽,恍若當年那個在隴西夕陽下縱馬的少年。"看來要多備些喜綢了。"她將信箋攏入袖中,臉上雖然露出笑容,心中卻暗自咬牙,姑丈這個老狐狸,看他這次回來,我怎麼收拾他?
荊州牧劉表近來每至深夜,便輾轉于雕花榻上,听著更漏聲從城角傳來,掌心總不自覺攥緊錦被。長安那場劇變恍如昨日——未央宮火光沖天,天子崩于亂軍,西涼鐵騎踏碎函谷關的消息傳來時,他案頭的青瓷茶盞竟裂了道細紋。更令他心悸的是,本已傳聞殞命的錦馬超,竟如厲鬼般重現人間。曹操與世家聯手迎劉協為帝,在許都登基,世家徹底將漢室權柄攥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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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孫策這樁舊事本已過去,孫策當年舉兵為馬超復仇,劍指朝廷,卻在荊州境內中伏重傷。雖動手的是孫權那黃毛小兒,可荊襄將士設伏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如今馬超虎踞關中,豈會善罷甘休?
更讓劉表坐立難安的是,馬超竟兵不血刃拿下漢中。五斗米教的天師府內,道士們敲著銅磬,念誦著"紫微星耀西涼"的讖語,十萬信眾為馬超鼓吹,將馬超捧作天命所歸。劉表猛地將手中奏章摔在案上,案角的青銅博山爐震得青煙亂顫"吾乃漢室宗親,論血脈論疆土,皆是這天下最名正言順的守護者!"他盯著牆上的輿圖,指尖劃過荊州與漢中犬牙交錯的邊界,"馬超這豎子,竟敢以妖言惑眾,將篡漢之舉粉飾成天意!"
窗外忽起一陣狂風,吹得廊下的朱漆燈籠左右搖晃。劉表望著燈火在青磚地上投下的鬼影,忽想起昨夜的噩夢——馬超銀甲染血,跨著白馬直入襄陽城,城樓上的"劉"字大旗被撕成碎片。他猛地起身,喚來親衛"速備快馬,命蒯越即刻擬書,再遣能言善辯之士,星夜趕赴江東。"頓了頓,又補了句"就說就說本州願與江東共商抗涼大計,他孫權若不想身敗名裂,就要出人出力。"
初聞天子劉辯殞命長安,劉表拍案而起,案上竹簡嘩啦作響。他盯著許昌方向冷笑“劉協何德何能?不過是世家手中傀儡!”彼時他自恃坐擁荊襄九郡,帶甲十萬,又身負漢室宗親之名,滿以為袁曹諸公必來相邀共扶新君,不想世家竟繞過他另立朝廷。怒意未消時,忽又轉憂為喜——曹操既與世家同氣連枝,那馬超這頭西涼猛虎遲早要與許昌兵戎相見,倒省了他直面馬超的麻煩。可這僥幸之念尚未生根,又想到孫策之死馬超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備酒!”他踉蹌著坐回榻上,酒盞踫在案角叮當作響。窗外雨打芭蕉,混著更夫梆子聲,攪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忽而想起馬超奪漢中時,五斗米教傳的讖語“紫微星落長安,天狼星耀西涼。”這分明是要取漢家天下!他攥緊酒盞,指節發白——若馬超當真揮師南下,荊州豈不成了首當其沖的魚肉?
更漏已至三更,劉表仍在堂中踱步。腳下青磚被來回踩得發燙,卻想不出半分破局之策。案上孫權的密信還在,墨跡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倒像是孫策未干的血。夜風裹著漢江的濕氣灌進堂內,劉表攏緊狐裘,卻仍覺後頸發涼。
劉表將孫權的密信揉成團,又狠狠展開,信紙在燭火下泛著皺痕,上面“周瑜據守吳郡半郡之地,暫難履約”的墨跡刺得他眼眶生疼。想起去年與江東密謀除掉孫策之時,張 信誓旦旦地許諾“若能助我坐穩江東,荊襄所需糧草軍械,皆可從江東調撥。”可如今孫策舊部如程普、黃蓋等人屢屢追查孫策死因,孫權便借周瑜擁兵自重為由,將承諾拋諸腦後。
“豎子欺我!”他抓起案上的青銅鎮紙,卻在砸向案幾的剎那頓住——鎮紙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若此時抖出江東世家和孫權謀害孫策之事,江東必反目成仇。荊州北有曹操虎視,西臨馬超新患,若再與江東交惡,無異于自陷絕境。
更讓他坐立難安的是,自馬超重現的消息傳開,江東竟如死水般沉寂。他也派出使節,如今半月不聞音訊。
“莫非那孫權要改換門庭?”劉表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忽覺脊背發涼。若孫權為求自保,轉而投靠馬超,不僅此前的盟約成空,荊州更將陷入東西夾擊的危局。
更夫敲過二更,堂外忽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劉表猛地起身,卻見親衛遞上的仍是蒯越從江夏發來的軍情,並無江東半分消息。他跌坐回榻上,抓起酒壺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嗆得眼眶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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