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高中的假期比正常學校來得早些，周玲玲拖著行李箱站在玄關，淺藍色校服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她變了許多，頭發染成了栗色，指甲修得圓潤干淨，連說話時都帶著英文腔調的尾音。
“玲玲回來了?”顧建國從報紙後抬起頭，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候一個遠房親戚。
顧志強正在鏡子前刮胡子，聞言頓了頓，刮胡刀在手中嗡嗡作響。
一段時間沒見，這個曾經被他欺負到哭的丫頭，如今竟有了幾分都市女孩的精致。
周慧匆匆從房間里出來，手里還拿著沒來得及放好的化妝品“玲玲!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她瞥了眼丈夫和顧志強，意有所指地補充︰“我好讓你姑父去接你。”
“學校臨時決定的假期。”周玲玲甜甜地笑道。並沒有將這個家的暗流涌動放在心上。
晚飯前，周慧接到閨蜜電話匆匆出門打麻將。
顧建國難得開了瓶茅台，給顧志強也倒了一杯︰“陪叔喝點。”
每次周玲玲回來，顧建國的情緒都會低迷幾分。
三杯下肚，顧建國的話開始多起來“當年你爸為了給我湊學費，寒冬臘月去河里撈魚…。”
他的眼楮泛著紅︰“現在你在我這兒，連間正經臥室都沒有…。”
顧志強悶頭喝酒，喉結劇烈滾動。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
父親長滿繭子的手，母親偷偷褪色的戒指，還有他來城里第一天，周慧看他時那種看乞丐的眼神。
“叔，我敬您。”他一口氣干了半杯，酒精灼燒著喉嚨，也灼燒著眼眶。
午夜時分，顧建國醉醺醺地回了房。
顧志強踉蹌著走向用簾子隔開的客房，卻撞見周玲玲正走出來。
看到醉醺醺的顧志強，周玲玲並沒有多說些什麼，這段時間的風平浪靜，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那個作弊被抓的下 午，甚至對顧志強的恨意也淡了許多。
“周玲玲“顧志強突然開口，聲音低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听到顧志強的話，周玲玲一愣。
“你當然不知道，你是學霸，又怎麼能理解我的痛苦？”顧志強剛剛確實喝了不少，此刻滿心酸楚︰“還有幾個月，等高考結束後，我就要滾回那個泥潭里去了，你高興不高興，這里的每個人都瞧不起我，和你一樣，看我的眼神像什麼髒東西一樣。”
現在和原劇情中不一樣，原劇情中周玲玲此刻已經對顧志強有了好感，于是隔三差五便幫他補習。
後來，顧志強雖然沒考上很好的大學，但他的學校也不算太差。
如今顧志強的成績慘不忍睹，想要通過高考改變命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周玲玲本想反駁，可听到最後，心中竟微微有些發酸，誰又不是呢？
私立高中的生活雖然沒什麼波瀾，可那里的孩子家庭條件都很好，看她的目光中，多多少少也帶著嫌棄。
誰知道現在的顧志強，會不會就是將來的自己呢？
“給。”周玲玲倒了一杯涼白開遞給顧志強，指尖不小心踫到他的手背，那里有著些許的暖意。
顧志強沒接茶，反而從櫃子里摸出半瓶威士忌︰“這個更帶勁。”
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里晃動，顧志強嗤笑道︰“敢不敢？”
周玲玲應該拒絕的，但她鬼使神差地接過杯子，酒精灼燒喉嚨的感覺讓她咳嗽起來。
顧志強大笑，伸手拍她的背，掌心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烙在皮膚上。
他們越坐越近，酒杯空了又滿。
周玲玲不記得是誰先踫了誰的手，只記得顧志強的嘴唇很燙，帶著威士忌的醇香。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沙發上交疊的身影。
暴雨在黎明前停了。
周玲玲驚醒時，發現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渾身像被卡車碾過。
顧志強睡在地板上，襯衫皺得像咸菜干，她顫抖著掀開被子，床單上刺目的紅痕讓她胃部絞痛。
周玲玲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看向仍在熟睡的顧志強，少年英挺的側臉在晨光中宛如雕塑。
昨晚的溫存記憶與多年的恨意交織在一起，讓她分不清此刻涌上心頭的是何種情緒。
當房門被猛地關上時，顧志強突然睜開眼，他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想起昨夜周玲玲在他耳邊啜泣的聲音。
酒精散去後的現實，像一桶冰水澆下來，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周慧和顧建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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