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的素幡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簌簌的聲響。
林靜姝踏著月色而來,只見偌大的靈堂內,唯有孟文懷一人孤零零地跪在靈前。
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素白的帷幔上,顯得格外寂寥。
殿外幾個丫鬟正跪在銅盆前燒紙,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著她們刻意壓低的臉。
那些刻意壓制的啜泣聲,與其說是哀悼,不如說是做給活人看的體面。
林靜姝緩步上前,從香案旁的檀木盒中取出三支沉香。
她將香湊近長明燈,火苗“ 啪”一聲竄起,映得她眉眼間一片肅穆。
替換香爐中即將燃盡的三炷香時,她瞥見孟文懷挺得筆直的背影微微晃動,這個孝順的兒子,已經不知道在這兒已經跪了多久,可自家那個男人,如今都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文懷。”林靜姝特意將聲音放低了幾分︰“我剛從程小姐處回來,她已經醒了,大夫說已無大礙。”
孟文懷肩膀一松,啞聲道︰“多謝二嫂。”
短短四個字,卻讓林靜姝听出了真切的感激。
她沒有久留,叔嫂獨處終究不妥,尤其是在這敏感時刻。
轉身離去時,林靜姝的裙角掃過門檻,帶起一陣細微的香灰。
出門以後,林靜姝看到了不遠處的管家︰“父親呢?”
“老爺這兩天精神頭不好,已經早早的睡下了。”李伯聞言連忙回答道。
“二少爺呢?”林靜姝再次詢問。
“二少爺……。”李伯的話說到這里頓了頓,隨後再次開口道︰“大概回到他的院子了吧?”
雖然李伯沒有直說,但林靜姝也已經猜到了那個狗男人在干什麼,咬牙切齒的便抬腳而去。
穿過幾重院落,孟文遠院子里的西廂房燈火格外明亮,還未走近,就听得里面傳來女子嬌媚的笑聲,和著酒杯踫撞的脆響。
守門的小廝見她來了,慌忙進去通報,卻被她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二少爺……。”小廝的聲音淹沒在推門聲中。
屋內景象不堪入目,孟文遠衣襟大敞,正摟著一個衣衫半褪的小妾推杯換盞。
見林靜姝進來,他醉眼朦朧地嗤笑一聲︰“喲,大忙人怎麼有空來我這?”
林靜姝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面上卻不露分毫︰”夫人尸骨未寒,二少爺就這樣尋歡作樂,若傳到老爺耳中……。”
“呸!少在這里嚇唬我!”孟文遠一把將小妾摟得更緊︰“現在後宅不都是你說了算?若我院子里的事都能傳出去……。”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聲調︰“你這當家主母的臉往哪擱?”
那小妾聞言,更是嬌笑著往孟文遠懷里鑽,那狗男人更是將油膩的手掌明目張膽地探進她的衣襟,挑釁般看向自己這個正妻。
林靜姝強忍惡心,目光掃過小妾平坦的小腹,還好,那里還沒有任何孕育的跡象。
她暗自咬牙,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她的掌家權尚未穩固,更重要的是……。
她需要一個兒子。
一個可以讓她地位穩固如磐石的兒子。
“二少爺盡興。”林靜姝硬生生擠出一絲笑意,轉身離去時,背後還遠遠傳來孟文遠的調笑聲︰“去,再把那出戲給我唱一遍。”
小妾一邊笑著,一邊嬌嬌的開了口︰“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林靜姝的腳步一頓,隨後將自己的牙咬的又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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