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孟老爺子拄著拐杖輕咳一聲,眼底卻含著笑。
他穿著藏青色長衫,銀白的鬢角梳得整整齊齊,雖已年過六旬,腰背卻仍挺得筆直。
此刻正用欣慰的目光在兒子和程玉珠之間來回打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拐杖上瓖嵌的象牙雕花。
站在孟老爺子身後的二少爺孟文遠眉毛一挑,笑著上前打圓場︰“三弟可算把程小姐帶回來了,母親盼得眼楮都要望穿了。”
他雖然穿著舊式的長袍,卻一點沒有給人老派的感覺。
二少奶奶林靜姝也款步上前,她穿著淡藍色繡玉蘭的旗袍,發髻上別著一支珍珠發簪,溫婉地挽住婆婆的手臂︰“母親,您看程小姐這身洋裝多雅致,听說還是巴黎最新的款式呢。”
程玉珠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無措,臉頰飛起兩朵紅雲,她下意識往孟文懷身邊靠了靠,卻還是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伯父伯母好,二哥二嫂好。冒昧打擾,實在過意不去。”
她聲音清亮,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軟糯,卻又透著一股新式女子特有的爽利。
夕陽透過庭院里的梧桐樹,在她精致的臉龐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墜愈發瑩潤。
孟老爺子見狀,眼中笑意更深,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頓︰“都別站著了,文懷,去把程小姐的行李安置好。”
隨後他又轉頭對管家吩咐道︰“讓廚房再加幾個菜,把地窖里那壇二十年的花雕也取出來。”
孟夫人上的笑意不減,拉著程玉珠的手,親親熱熱的開口道︰“好孩子,路上累了吧?我讓人給你準備了客房,就在文懷院子隔壁,你們想...。”
話一出口,孟夫人便察覺到自己食言,連忙用帕子掩了掩唇角。
眾人見狀都笑了起來,連一向嚴肅的孟老爺子也捋著胡須搖頭失笑,庭院里頓時充滿了久違的歡快氣氛,連廊下的畫眉鳥都跟著啾啾鳴叫起來。
孟文懷輕笑著將行李交給下人,隨後環視了廳中一圈,這才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
咽了咽口水,思慮再三又糾結再三,孟文懷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爸,媽……,大嫂呢?”
空氣瞬間凝固,程玉珠感覺孟夫人的手突然收緊,指甲幾乎要嵌入她的皮肉,那只戴著翡翠戒指的手在劇烈顫抖,卻死死攥著她不放。
廳堂里靜得可怕,連窗外聒噪的蟬鳴都似乎戛然而止。
座鐘的秒針\" 嗒\"一聲,驚得程玉珠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她看見陽光穿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張破碎的網。
\"唉。\"孟老爺子的嘆息沉重得仿佛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老人摩挲拐杖的手突然停住,象牙雕花上沾了一層薄汗。
孟老太太的帕子已經濕透,卻還在機械地擦拭眼角。
二少爺孟文遠盯著自己的皮鞋尖,喉結上下滾動。
林靜姝別過臉去,涂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到底出什麼事了?\"孟文懷的聲音開始發抖。
他看見李管家灰白的鬢角在陽光下閃著銀光,老人佝僂著背,像突然老了十歲。
\"三少爺...\"李管家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渾濁的老眼里泛起水光,他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青布長衫被攥出深深的褶皺,\"大少爺去了的當晚,大少奶奶她也跟著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