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懷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發黑,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撞翻了茶幾上的青花茶盞,瓷片碎裂的聲音在死寂的廳堂里格外刺耳。
\"怎麼會...。”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我離家前她還好好的,她還說...。”
“文懷!”孟老爺子呵斥一聲︰“我知道你與你大哥大嫂感情好,但事已至此,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最後一個字化作一聲嗚咽,飄散在凝重的空氣里,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低聲哀嘆。
程玉珠看見一滴淚珠從孟文懷下巴墜落,\"啪\"地砸在水磨青磚地上,洇開一個小小的、深色的圓點。
雖然沒有見過他們口中的大哥大嫂,但通過孟文懷的態度,程玉珠也能猜出,那應該是一對極好的人,只可惜天不庇佑,早早的便去了。
“你們在路上奔波了這麼久,想必也累了,房間早已經為你們收拾好,先去房中歇歇吧,等晚飯開始時,我再叫人去請你們。”孟老爺子聲音低沉的開口道。
孟文懷沒有說話,神情渾渾噩噩的被下人攙扶起來,隨後朝著門外而去。
程玉珠能體諒他的悲痛,所以心中對他滿是疼惜,與孟家人打過招呼後,幾步便趕上了孟文懷的腳步。
等二人全部離開以後,大廳中的四人齊齊的松了口氣,隨後收起了剛剛的所有表情,全都木著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之中。
就在這時,李管家又匆匆的走了進來兩步,來到孟老爺身邊,壓低聲音開口道︰“老爺,外邊來了個借宿的。”
“借宿?”孟老爺子聲音一沉,面色冷冷的開口道︰“趕出去!當我孟公館是客棧了嗎?”
察覺出孟老爺子的怒意,李管家連忙開口解釋道︰“我本想將那人趕走,可見那人氣度不凡,所以這才進來問問。”
听到李管家的話,孟老爺子的怒意收斂了幾分,沉思幾瞬,這才開口道︰走,我過去瞧瞧。”
孟老爺子是個生意人,若是來人,真的是來歷不凡,孟老爺子輕易也不想得罪。
穿過回廊時,孟老爺子暗自思量,這些年戰亂頻仍,不少世家子弟流落他鄉,若真是貴人落難,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等孟老爺子來到客廳時,一眼便瞧見了坐在廳中的年輕人,那人衣著打扮看似簡單,但孟老爺見多識廣,還是從中發現了許多不凡之處。
那人一襲素色長衫,看似尋常,可細看那料子卻是上等的杭綢,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他端坐的姿態看似隨意,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氣韻——那是從小在世家貴族浸潤出來的風骨。
孟老爺子還注意到他脖頸懸著一枚羊脂玉佩,雕工精妙絕倫,絕非尋常之物。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拇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通體碧綠,在光下竟泛著淡淡的金絲紋路,這是傳說中的\"金絲種\",價值連城。
\"這位先生貴姓?\"孟老爺子在主位落座,拐杖橫在膝前。
年輕人沒有起身行禮,姿態從容不迫︰“在下姓顧,顧斯年。”
李管家適時奉上新沏的碧螺春,生怕怠慢了客人。
\"顧先生從何處來?\"
\"自北邊來。\"顧斯年抿了口茶︰\"途經貴寶地,不想錯過了宿頭,所以想在這兒借宿幾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寒舍別的不多,就是房間多,先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恰好我家幼子剛剛回來,與先生的年齡相仿,想必你們年輕人也談得來!”確定了顧斯年來歷不凡,孟老爺子自然是百分百的歡迎,甚至還打算親自將他迎到後院中去。
結果孟老爺子剛起身,還沒等走出兩步門外,便又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下人。
“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孟老爺子覺得丟了人,于是對著那下人便出言訓斥道。
那下人仿佛丟了魂,也沒管孟老爺子的訓斥,聲音顫顫抖抖的開口道︰老爺不好了,剛剛張家那邊傳來消息,張家人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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