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散了葉雨晴最後一絲嗚咽，她扶著冰涼的路燈桿，緩緩直起身。
臉頰上的淚痕還未干透，被晚風一吹，泛起一陣刺癢的涼意，眼眶依舊紅腫得像兩顆浸了水的櫻桃。
葉雨晴望著林凡消失的方向，心頭空落落的，仿佛被人剜去了一塊。
她怎麼也無法接受，那個曾經滿心期待新生命的木婉清，會狠心打掉孩子，更無法接受，曾經看似恩愛的兩人，竟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婉清……你現在人在哪？”
葉雨晴喃喃自語，指尖顫抖著摸出手機，翻出那個早已刻在心底的號碼。
屏幕亮起，映出她憔悴的臉，可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上次通話還是在金陵，那時的她們，依然是無話不說的好閨蜜。
只見葉雨晴她深吸一口氣後，終于鼓足勇氣按下按鍵。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可听筒里卻只傳來冰冷的智能語音，一遍又一遍，像針一樣扎進她的心里。
葉雨晴無力地垂下手，手機滑回口袋，目光茫然地投向馬路盡頭。
夜色濃稠，連星光都被雲層遮蔽，未來的路像眼前的黑暗一樣，看不到半點光亮。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離開寧州來到東洲，究竟是不是一個錯誤。
本想遠遠避開，不打擾林凡和木婉清的生活，可結果卻變成了這樣，自己連一個解釋、一個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葉雨晴心灰意冷，幾乎要被絕望吞噬時，一道刺眼的車燈從遠處駛來，在她面前緩緩停下。
是一輛出租車，黃色的車身在路燈下泛著冷光，車窗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葉雨晴愣了一下，自己明明沒有攔車，難道是司機看自己獨自站在路邊，主動停下來的？
“先回出租房吧……”
葉雨晴低聲呢喃，壓下心頭的亂緒，抬手就要去拉副駕駛的車門。
可就在這時，身後的後排車門“ 嗒”一聲被推開，一道曼妙的倩影從車里緩緩走了下來。
葉雨晴的動作猛地頓住，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那道身影穿著一件簡單的米白色針織衫，下身是一條深色的牛仔褲，沒有施任何粉黛，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即使衣著樸素，也難掩她姣好的身段。
豐滿的胸脯微微起伏，腰肢依舊縴細，只是曾經挺拔的脊背，此刻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佝僂。
她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明艷，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風塵僕僕，眼下的烏青像兩團化不開的墨，眼底的憔悴和憂愁幾乎要溢出來、
可那雙眼楮，依舊是葉雨晴記憶中那般清亮，只是此刻蒙著一層厚厚的水霧，像易碎的琉璃。
木婉清！
葉雨晴猛地轉過身，美眸瞪得溜圓，瞳孔因震驚而劇烈收縮。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手指下意識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銳的痛感傳來，才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
婉清真的出現在了這里，出現在了東洲，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見葉雨晴剛剛停息的眼淚，瞬間又像決堤的洪水般涌了出來，順著臉頰瘋狂滾落，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葉雨晴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緊接著，恐懼卻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的心髒，越收越緊。
在這一刻，葉雨晴想起上次在金陵巡捕隊，木婉清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她一耳光，那巴掌的力道，至今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來。
是自己，是自己當初和林凡的糾纏不清，才讓木婉清誤會了自己和林凡。
是自己，才間接導致了他們離婚，導致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沒了。
婉清現在找過來，是不是還在恨自己？
是不是覺得上次的耳光還不夠解氣，要再找自己算賬？
想到這里，葉雨晴下意識地閉上眼楮，身體往後縮了縮，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等待著那熟悉的痛感再次落下。
她甚至已經準備好了道歉的話，準備承受木婉清所有的怒火。
畢竟，這一切的錯，似乎都該算在她的頭上。
可預想中的耳光沒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擁抱。
木婉清幾乎是沖過來的，她幾步就走到葉雨晴面前，伸出雙臂，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那擁抱來得太突然，太用力，葉雨晴甚至能感受到木婉清身體的顫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梔子花香，還能感受到她胸前傳來的溫熱。
葉雨晴徹底傻眼了，睜開的眼楮里滿是錯愕，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她明明已經做好了被打罵的準備，可木婉清不僅沒有那樣做，反而抱著她？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任由眼淚繼續流淌，浸濕了木婉清的針織衫。
木婉清的下巴抵在葉雨晴的肩膀上，雙手用力地環著她的後背，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葉雨晴的顫抖，能看到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能听到她壓抑的抽泣聲。
一看到葉雨晴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木婉清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得厲害。
木婉清怎麼會不知道，葉雨晴這些日子以來過得有多難，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里，葉雨晴也並非全是過錯。
“雨晴……對不起……”
木婉清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有難以掩飾的哽咽，溫熱的淚水滴落在葉雨晴的脖頸上，帶來一陣滾燙的觸感“是我……是我當初太沖動了……”
“婉清……你向我道歉？”
葉雨晴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整個人像被一道驚雷劈中，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懷里溫熱的觸感還在，木婉清帶著哭腔的道歉還縈繞在耳邊，可她卻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自己明明是那個“第三者”，是那個讓木婉清失去孩子、失去婚姻的 “罪人”，怎麼會反過來被木婉清抱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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