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
一老婦于長江邊上攔住了盛禮越的去路,她那如枯木皮般的皺紋因笑容擠在一起,步履蹣跚地往前挪動著,她抬起頭的瞬間,那銀白的發絲自空中飄著,夕陽落于江邊,那抹金輝接著波光粼粼的江面盡撒于眾人的身上。
“老人家何事?”盛禮越見此就轉身一跨,就這樣從馬上下來,他抬起手扶住這個老婦人。
老婦人見盛禮越扶上來,有些惶恐地退了一下,但是又想起自己的來意便笑眯眯地從籃子里掀起蓋在上面的粗布,露出里面的雞蛋。
“小將軍助我們良多,就送些雞蛋給小將軍補補。”老婦人將那籃子里的雞蛋展示給盛禮越看,然後就把這籃子遞過去。
“哎,不必。”盛禮越一愣,隨後抬手拒絕了,他說︰“不用了,老人家,這些就留給你補補身子就好。”
“那不成,是要給的。”老婦人搖了搖頭,很是堅決地說︰“小將軍,是要給你的,就是你的。”
盛禮越又推脫了一番,那籃子雞蛋愣是落在了他的懷中,他有些無奈,而在看到那老婦人眼里的亮晶晶,這懷里的雞蛋不僅沉重了幾分。
“我會收下的。”盛禮越這樣說著,溫柔地對那老婦人笑了,與此同時,有小孩自那老婦人身後探出腦袋,看著因是那老婦人的孫女,她抬起頭眼楮亮亮地看著盛禮越。
“…怎麼了?”盛禮越見此就沖她笑了一下。
“大將軍!”小姑娘見盛禮越很是溫和,膽子也大了,就開心地說︰“大將軍你好厲害,那些怪物都被大將軍你打跑了!!”
“以後那些怪物們都不會再來了嗎?”小姑娘眨了眨眼,好奇地說︰“我們以後不用再害怕了嗎?上次那個怪物把隔壁房子里的牛小二吃掉了,他奶奶哭得可傷心了。”
“嗯,不會來了。”盛禮越笑著摸了摸這個小姑娘的腦袋,並且不經意地弄亂小姑娘的辮子。
“因為我會保護你們。”說著這番話的時候,盛禮越眼前似乎閃爍過一個畫面,那是染血的衣裙和那不再美麗的女人,他緩緩深吸一口氣,再次做了保證︰“本將軍一言九鼎。”
小姑娘聞言和老婦人一起笑得更加開心了,四周的金光映著人暖暖的,讓其好像一場朦朧的夢……或許這就是一場夢。
盛禮越睜開眼,就連呼吸都帶著輕微疼痛,他咳了幾聲,看到不遠處的僅剩的士兵們正在互相包扎傷口,有的則抱著武器無力地靠著牆壁休息著。
經過一場大戰後,大家都特別累,而盛禮越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回得越來越慢,也是,在濃郁的魔氣里,靈力應當節省些用比較好。
也不是沒有靈石可以用作補充,但是該用都用差不多了,已是窮途末路之際了。
“將軍。”有人過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布置陣法的靈石了,最多只能布一陣。”
“嗯,我知道了,辛苦了,讓我想一下接下來應該布什麼陣法。”是的,靈石還有這種作用,所以消耗得也就越快。
而程啟風已經在旁邊休息了,他看上去很安靜,要不是那起伏的胸口,或許盛禮越都以為這人早早離了去。
程啟風算方位,感天地,每次都是他先算出那魔物的方位,還有進攻路線,但奈何對方難殺,他們折損了不少人,到現在已不剩下什麼了。
“…現在怎麼辦?”盛禮越轉頭看去,他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我們好像真要死這里了,你算得可真準。”
“……”程啟風聞言也是一笑︰“那能怎麼辦?都說了死劫難逃,天命如此,爭過也鬧過,來來去去也就那麼一回事。”
“…這不像你說的話。”盛禮越呼出一口氣,然後站起來,握緊了手里的長槍。
“不好意思,我自卑一下。”程啟風答得倒也幽默。
“就算不算,你也知道會有人過來找我們的,對吧。”盛禮越笑著,扛起那槍,隨後整個人半倚在門處,他轉過頭去,任由那風急急地吹,槍尖銀亮,一如既往。
“……對。”程啟風輕笑著,垂下頭,手上是僅剩的最後一枚銅錢,他將這銅錢往天上拋去,隨後也起身,朝著前方而去。
隨著那銅錢的落地聲響起,那程啟風的聲音懶洋洋地開口道︰“既如此,那我接下來就不算了。”
……
顧延清將魔物殺死于魔城里,而他身上也帶了些許傷痕,所幸在他恢復回原來的實力後,這些傷便開始自愈了。
這魔物的弱點在其核心,只要將其破壞,那麼這些殘骸便缺少了可以提供他們活動的心髒。
金丹並非不能打,只是需要有困住魔物的能力,還有強力的攻擊手段。
輕松口氣後,他就開始尋找起謝 在哪里,然後他就看到了這個魔城另一邊的坍塌盛況,很顯然謝 因為找不到出口在生氣,甚至人還有點急躁。
這樣想著,他便尋了過去,路過廢墟後,他便瞧了一眼這廢墟上殘存的魔氣,感覺出其主人很暴躁,是心情不好嗎?
等找到人的時候,顧延清就看到謝 站在一片廢墟上,低垂著頭,令人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神情,謝 手上拿著劍,劍上染著那忽隱忽現的魔氣。
“……阿 ,你……”顧延清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只因為這人實在是太安靜了,按理說,根據四周的狂躁魔氣判斷,這人不應該那麼安靜才是。
謝 轉過頭去,那沒什麼神采的雙目看得顧延清有些心驚,那一瞬,謝 勾起嘴角,對顧延清露出一個要哭不哭的笑容,簡單來說,就是破防的笑容。
緊接著,他整個人往下倒去,顧延清連忙趕過去扶住了人,那一刻,顧延清可以感覺到這具軀體的冰冷,那僵硬感讓顧延清差點以為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死去那樣。
可等把人翻過來後,入目的就是謝 那渾身的魔紋,現在已經逐漸蔓延至臉上,這種魔紋通常出現在發瘋的魔族身上,發瘋後魔氣不得控制,一般來說,這種滿身魔紋的情況得不到救治後死掉是正常的。
因為不管是靈力還是魔氣,它們發瘋後最遭罪的還是修士的身體。
或許兩者的區別是……靈力發瘋修士是身體發熱,魔氣發瘋修士是軀體發冷。
“… …阿 ……”顧延清不知謝 為何會突然這樣,但靈力與魔氣本就排斥,如果是以前,他自然可以為其緩解一二,但現如今,他的靈力對謝 來說無異于是毒藥。
“……”謝 閉上眼,對于顧延清的呼喚充耳不聞,他現在沒有這種閑工夫去處理外邊的事,而他如此急躁地想要出魔城也是因為……他到了這個時期。
對于普通魔修而言,這種魔氣發狂的情況沒那麼多見,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出現在魔氣過多,而身體自我修復跟不上魔氣暴漲的速度。
按理說,一般都是修士誤吃了什麼東西導致的。
但謝 這種情況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和目前的魔氣很不搭,也不知那些魔主對他身體做了什麼,總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現一次魔氣發狂的時期。
但就算如此,就算每年這樣,他也沒死,非常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不過這一切都很遭罪就是了。
有一種身殘志堅的感覺。
謝 並不想在別人面前示弱,所以這種日子他一般都是躲著人的,可盡管如此,在唐山玉那個眼神下,還有自己那股子沉在心里的心虛,還有那一點點微妙的期盼下。
他還是選擇了帶顧延清走了。
按理說,沒必要,不需要,他不想。
可……為什麼呢?
謝 再次睜開眼,然後看到了抱住他的顧延清,這個人垂下頭時,望著他的那雙眼里露出那些許驚慌和擔憂真叫人渴望。
他的確有點破防,自己這種情況讓他人瞧了去,那他這個魔尊還有沒有面子了,可這份關心,自己又是如此的渴望。
這和秦蘭時的那種擔心不一樣。
謝 知道的,在內心深處,自己想逃避這個人的同時,也在渴求著他,渴求他的憐愛,渴求他的注視,只是在之前,前者的逃避更為濃烈些罷了。
但如今,在這魔氣發狂的影響下,還有這人將自己擁住的瞬間安心里,謝 將那份逃避肆意丟了去,選擇了他壓于心里許久的渴望。
“…好些了嗎?”顧延清早已將人移到了安全的位置,與此同時,他將乾坤袋里的被子衣服什麼都拿出來給謝 鋪好且蓋上,既然靈力上不能幫忙,至少能借助其他來讓謝 沒那麼冷。
“……還是很冷。”謝 盯著人瞧著,他這話可不是在騙人,他的確冷。
“那……”顧延清轉身又去乾坤袋里掏啊掏,他打算拿出點能發熱的東西給人驅寒。
“不需要,我不需要那個。”謝 突然抬起一只手勾住顧延清的脖頸,另一只手則將人的下巴按住,不讓其動彈,他仰起頭,一字一句地說︰“我需要的,是別的東西。”
“什麼……?”
話音剛落下,顧延清微微瞪大眼,謝 趁著他低頭說話的間隙仰頭吻住了他,片刻間,混亂的呼吸交織于倆人之間,而謝 一個用力就將人按于地上,上下位瞬間顛倒。
“我很冷。”謝 那麼說著,他好像在說今天吃什麼那般輕松,但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現在聲音有些發緊,緊接著,他抬起手為發冷的自己褪下半邊衣裳,露出內里的緊身黑衣。
謝 握住顧延清的手,將其按在自己的胸膛那,讓人感受著自己里頭跳得厲害的心髒,那一聲又一聲的,快得熱烈。
“選吧。”
“……?”顧延清有一瞬的迷茫。
“上還是下,你選一個,我都可以。”
謝 很無所謂地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