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和師兄陳豪山先是乘坐汽車到了瀏河,然後換乘木船,臨近飯點時候終于到了太倉城。
一方面可以躲開馮處長,讓寶善堂行動失敗的馮處長不會懷疑到他,另一方面確實得替師兄出面擺平鬧心事,這也是小安一大早就動身的原因。
想起幾個月前的太倉之行,小安有些感慨,腦海中不由地想起錢達理和老馬,當然,還有地下黨員青峰。
到了飯點,小安師兄弟倆沒有叨擾馬嘯東,而是隨便找了家面館,一人要了一碗奧灶面吃了起來。
這期間,陳豪山並未因為之前的挫敗心情變差,相反,心中隱約有些期待,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對方被師弟打趴下的美好場景了。
陳豪山毫不懷疑,師弟小安會把那個燕傳龍給教訓得服服帖帖,雖說他打不過燕傳龍,可是並不代表師弟小安打不過對方,別看師弟的年齡小,但是陳豪山知道,這師弟一身功夫已經深不可測,遠非自己能敵,收拾一個燕傳龍,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這也是他胃口極好的原因。
人高興了能多吃,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小安有些吃驚師兄的飯量,都五十的人了,飯量竟然比他這個小年輕還大,一碗面嘁哩喀喳就進肚了,又讓伙計加了足有一碗量的面,惡狠狠地舀了三勺辣椒醬,這才呼啦呼啦吃起來。
原以為南方人不能吃辣,可師兄吃起辣來絲毫不遑多讓他這個北方人。
看到小安的眼神,陳豪山笑笑,他知道小安啥意思。
“我往上數三輩,我爹的爺爺,老家甦北的,離你老家不遠,我听說過他不但喜歡吃辣,還喜歡生吃大蒜。”
小安也笑笑,怪不得師兄能吃辣,這是骨子里帶來的。
“師兄,你慢吃,我出去透透氣。”
小安嫌其屋里的油煙味過重,就走到門外等師兄。百無聊賴之際,小安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街上多了好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不用猜,小安就知道對方是國民黨的特務。
小安想了想,敢肯定這伙特務來了沒多久,因為他並沒看到,也沒感覺到異常。
特務們裝扮的形形色色,有裝作閑逛的,有蹲在飯店門口裝乞丐的,也有在面館裝作食客的,但是,他們的目標顯然是馬路對面的一家紙扎店。
紙扎店很不起眼,跟兩邊的店鋪沒什麼兩樣,要說區別就是掛在門口的一個紙做的花圈。
紙扎店的門關著,看不清里面什麼情況,但是二樓的窗台上擺放了一盆月季花,很顯眼。
養花,養一盆的不多見。這是小安的感覺,他覺得這盆花放在窗台上有用意,很可能是一種信號,或者提示知曉的人是安全還是危險。
要壞事。
這念頭甫一出來,小安不由地想起老馬和青峰,這剛剛念叨完,可別在這種場合下遇到,光天化日之下,被特務盯上,還真的不好逃脫,尤其老馬那個歲數,腿腳還不是多好。
小安倒不是多擔心青峰,雖說一個照面,但小安知道,那是個身手不一般的高手,一般人想抓住他,很難。只要青峰不進入這埋伏圈,相信憑青峰的本事敵人還抓不住他,可老馬,就不好說了。
小安決定幫助一下,哪怕不是老馬和青峰,只要是地下黨,自己就有責任幫助,畢竟都是黨的同志,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信仰不改,繼續從事掉腦袋的地下工作,小安沒理由不幫助。
小安四下里看了看,特務們不少,足足十個之多,而且,路兩頭還有持槍的有警察,這陣仗不小,顯然志在必得,或者說這個行動很重要,不是被抓的人重要,就是抓人的人感覺重要。
特務們顯然有備而來,但是並沒有急著動手,也不知道等什麼,或者等上峰命令,或者在等接頭的人。
小安的判斷,特務們在等地下黨接頭的人,應該是接頭的人還沒到,所以迫使特務們並不急著動手,否則,早就沖進去抓人了。
小安有些惱怒,這太倉的地下黨里肯定又出了叛徒,不然敵人咋知道的這麼清楚,要是單純的抓地下黨,不會這麼干等著,不會只撒網不收網。
小安看向紙扎店,二樓的窗戶里什麼都看不到,就像屋里沒有人一樣。
小安有些心焦,這店里的人怎麼沒有動靜,難道就沒發現外邊的特務把這里圍了,這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幫,怎麼幫,成了擺在小安面前的難題,驚動前來接頭的同志很簡單,開兩槍就能把人嚇跑,但是小安不想那麼干,他想把紙扎店里的人也一並救下。一旦開槍,前來接頭的人肯定會及時取消接頭,脫離危險,但是,紙扎店里的人就懸了,畢竟這麼多特務,不可能放任他平安離開,肯定會抓人回去邀功請賞。
小安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同志被抓,雖然嚴格意義上他還不是黨的人,但是,小安一直在以黨員的身份要求自己,把自己當成黨的一員。
這紙扎店的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抓,小安覺得對不起黨,也對不起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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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小安也不敢保證,被抓的同志在敵人的嚴刑拷打下能堅貞不屈,因為被抓變節的人不在少數,畢竟黨員也是血肉之軀,沒有堅定的信仰和頑強的意志,一般人很難扛得住敵人的百般折磨。有人一開始並不是想當叛徒,可是,因為受不了嚴刑拷打不得不招供。可是,一旦招供,那就是黨的敵人,比敵人還敵人的敵人。
事不宜遲,小安用圍脖遮住半邊臉就往紙扎店相鄰的小巷子走去,守在巷子口的倆特務一看小安是個半大小子毫不為意,倆人瞄了他一眼就繼續盯著大街上的行人。
一個半大小子,還不足以引起他們的警惕,殊不知,正是這個半大小子,才讓他們的行動功虧一簣。
巷子那頭也守著倆特務模樣的人,這麼陰冷的天,誰會在背陰的地方聊天,那麼只能是特務無疑。小安裝作走錯路的樣子,抬頭看了看大門朝西的這戶人家,然後敲響了銅制的門鼻。
這家人家的前牆就是紙扎店的後牆,看樣子並沒有布置人手。
後牆一樓二樓都沒有窗戶,沒必要布置人手,看來,這特務頭頭不傻。
院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啊。”
然後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個中年女人的臉,她一手端著碗一邊打量著小安,警惕地問道︰“你找誰?”
小安說道︰“我找老馬。”
老馬,是小安隨口編出來的人,因為他想到了老馬。
也是巧了,這女人的男人可巧就姓馬,只是不在家,女人就說︰“老馬不在家,你找他什麼事?”
一副女主人的口吻,顯然這老馬在家里不當家。
小安笑著說道︰“老馬不在家啊,那前面紙扎店的你認識不?”
那女人立馬笑了,埋怨的口氣說道︰“你這話說的,我們前後鄰居我能不知道嗎,老姚,女人年前死了,就他和他兒子,我正給他張羅再找個女人呢,你說居家過日子,沒個女人哪行,可是,你說老姚咋說的,他竟然說不急,等兩年再說,等兩年再說也沒事,都知道老姚跟他女人感情好,這女人一倒頭就急著續弦也不好听,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啊,啊,你瞧我這嘴,沒個把門的,說起來沒完沒了的 ,對了,小兄弟,你有啥事?”
小安示意女人屋里說,就這大嘴叉子,外邊的特務听到就不好了。
女人倒很識數,立馬讓小安屋里坐,並隨手帶上了大門,也可能 這人心善,也可能覺得一個半大小子沒什麼可怕的。
小安從兜里掏出兩塊大洋,斟酌著說道︰“前面的老姚是我姨夫,跟我家關系不好,怎麼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前兩年借過我家一百二十塊大洋,我爹我娘都不好意思上門要,你也知道,姨娘親不算親,死了姨娘斷了親,我要去上海上學,家里拿不出,我爹就讓我來要,要來就去上學,要不來跟著我爹看店,我爹也是干紙扎生意的,我不想學,我想去上海上學。”
小安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這個女人不信。
“你拿這兩塊大洋啥意思?”
“其實我也不好意思去問老姚要,我姨娘死了不假,這親戚也不好說斷就斷不是,這兩塊大洋算作您的跑腿費,麻煩您到前面跟老姚,我姨丈說一聲,就說三天之內必須還錢,再不還就抄他的家。”
這女人哎呦著,上下打量了小安一下,嘴里嘖嘖有聲道︰“你這小孩,會不會說話啊,不就是欠你家錢麼,還親戚道理的,咋還抄家呢,至于麼,我不去,這話我說不出口。”
小安把兩塊大洋拍在女人的手里,哀求道︰“一看您就是大善人,我這不是被逼無奈麼,哪能真的抄家,我姨娘不在了也不能這麼干不是,說這話就是想讓他知道我的難處,要是真有那想法,我直接帶人就去了,哪還要麻煩您呢,您說是不是?”
那女人平白無故得了兩塊大洋,直樂得見牙不見眼,前後一琢磨,還真的是那麼一回事,她把大洋揣到兜里,笑著說道︰“我這就去,前後鄰居,老姚也不會說我啥,我咋說?你再說一遍。”
“你就說你欠你連襟的錢不還,你姨外甥要抄你的家,趕緊出去躲躲吧。”
“就這句?”
“就這句。”
“好,我這就去,保證給你帶到。”
說著,這女人笑眯眯地出去了,歡喜的很。
兩塊大洋,對于她來說,無異于發了一筆小財,帶句話的事,累不著,這樣的活再多都不怕,可惜的是太少了。
這老娘們,就沒想想,捎個話給兩塊大洋,大財東也不能這麼個造法吧,這哪里像是沒錢的人。可惜的很,她想不到,也不會想。
不過,小安給的這兩塊大洋是真實的,小安肯定能想到,抓不到人的特務肯定會找她的麻煩,這兩塊大洋就當補償了。
只要把話帶到,老姚肯定明白,那麼,趁特務們沒動手抓人之前,老姚還有逃跑的機會,只要不被特務當場抓住,小安就有機會幫著老姚逃脫,至于來跟老姚接頭的同志,只要發現街上情況不對,完全可以在特務們沒發現之前撤離,除非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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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跟小安分析的差不多,特務們之所以還沒動手抓人,是因為他們得知的情報地下黨在十二點整點接頭,接頭地點就是這家姚記紙扎店。
離接頭時間還有六分鐘,老姚的街坊鄰居老馬的女人笑眯眯地敲響了紙扎店的門,一邊敲門一邊喊老姚。這讓四周埋伏的特務們立即緊張起來,可是,隨著二樓窗戶上露出老姚瘦長的臉,特務們頓時又裝得若無其事了。
誰來接頭這麼喊,更何況這女人就是老姚後街坊鄰居,所以,特務們沒把這個當回事,更何況接頭的時間還不到。
“馬嫂子,什麼事?”
老姚盯著下邊敲門的老馬嫂子問,同時眼楮往四周掃了一下,這一掃不要緊,老姚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這街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便衣,顯然是听到了什麼風聲,要當場抓個現行。因為老姚接到上級指令,會有南京來的同志跟他接頭,接頭地點就在他這個紙扎店,而時間是整十二點。
“你姨外甥讓我給你捎話,說你欠你連襟的錢不還,他要來抄你的家,你就趕緊躲躲吧。”
街坊鄰居老馬的婆娘幾乎一字不差地把這段話給復述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老馬嫂子,謝謝啦。”
樓上的老姚知道,這是老馬嫂子在給他傳信,讓他趕緊逃,問題是老馬嫂子咋知道的,老姚百思不得其解,老姚敢肯定,這老馬嫂子不是來跟他接頭的南京來的同志,但是,一定有人發現了外邊埋伏的特務,讓老馬嫂子給他傳信。
老姚沒時間細細考慮,他必須在特務們還沒抓捕之前逃離,不然就沒有機會了,他相信只要鬧出動靜,哪怕前來接頭的同志也會及早撤離,而不會被特務們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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