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拴上了門栓,又搬來兩包糧食頂在了門上,然後打開了閣樓的窗戶,對于自己居住的這個地方,老姚早已爛熟于胸,從加入黨組織開始,老姚已經留了後路。
閣樓出去,順著自家屋頂可以到東邊鄰居家的屋頂,鄰居家的房屋又挨著鄰居家的房屋,五家鄰居緊挨著,半步的空都沒有,就是一抬腿的事情,最東鄰居的牆東就是三棵高高的水杉,從任何一棵杉樹下去就是古塘河,而古塘河又通著瀏河,只要上了瀏河上的船,他就是安全的了。
老姚都已經爬上閣樓了,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窗台上的那盆花還沒收起來。
那是信號,前來接頭的人要是發現窗台上沒有花,就必須停止接頭。
于是,老姚就折返身,輕輕地把那盆月季花搬進來,倒扣在了地上,然後麻溜地爬上閣樓,從閣樓那扇洞開的窗戶翻了出去,都快四十的人了動作竟然比貓還快。
危機的時候人的潛能自然的會激發出來,更何況老姚練過幾手拳腳,身手當然比一般人利落。
守在紙扎店對面的李成良很自信,作為這次行動的隊長,他有十足的把握立功,因為這警察局的局長就是他姐夫,肥水不流外人田,立功的機會當然要留給小舅子,中國歷來如此。
李良成對于這片很熟悉,因為他家就在不遠處的錢家弄,這紙扎店的老姚他還很熟悉,這麼多年,本家親戚什麼的過世,他家都要到這老姚的紙扎店買紙扎品,早時候是他爹,現在輪到他了,當得知老姚是個共產黨時,李良成確實嚇了一跳,沒想到為人和善老實的老姚竟然會是共產黨。
共產黨也沒法,逮的就是你,不然我怎麼立功受獎。
李良成可不管你老姚是不是街坊鄰居,既然你老姚是共匪,那跟我就勢不兩立。
李良成一邊喝茶一邊暢想立功受獎的畫面,直到老馬的多嘴女人拍門的時候李良成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作為街坊鄰居,李良成對這老馬女人不大喜歡,這女人嘴太碎,什麼話到她嘴里立馬就變了味,所以,他們的對話傳到他耳朵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鄰居麼,哪能沒有個來往。
可是,當李良成突然發現,之前擺在窗台上的那盆月季花不見了時,他的心突然“咯 ”一下,暗叫一聲不好,然後抽出腰間的短槍就往紙扎店里沖去。
老馬女人前腳去跟老姚傳話,後腳小安就上了老姚的屋頂。這青磚黛瓦的老式房子可難不倒小安,他一個騰跳就上了牆頭,然後再一個騰跳就攀上了屋檐,一個翻身就上了屋頂。伏在屋頂的小安觀察了一下,然後他就笑了,他看到老姚屋頂半開的閣樓窗戶,他就知道,這老姚留了後手。
老姚上了屋頂,貓著腰往那三棵水杉樹奔去,可是,他萬萬沒有料到,馬上就要到水杉樹了,突然從屋脊的背面閃出一個人來。老姚摸出腰間的刀子,那把槍沒摸,主要怕開槍驚動街上的警察,沒有進入瀏河之前,他還不算安全,能用刀解決的事情絕對不能用槍。
“老姚,欠我家的錢什麼時候還?”
小安笑嘻嘻地低聲說道,同時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思說話小聲點。
老姚一怔,隨即就明白了,就是這小子讓老馬的女人報的信,不然他不會這麼說,問題這小子是誰啊,怎麼會給自己報信,該不會是敵人的計謀吧,所以,老姚並沒有立馬放松警惕,握著的刀也沒有松勁。
“你是誰?”
老姚低聲問道,不忘往自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是敵人知道自己逃跑了,也會順著閣樓追過來。
“你的同志唄,外邊那麼多人你沒發現?你這地下工作做得可以啊。”
小安奚落道,他真的沒搞明白,老姚怎麼會把接頭地點選在了自己家里,選在自己家里也沒啥,問題外邊那麼多警察和特務,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顯然不對,至少在接頭前得查看一番吧,他不相信憑老姚看不出來有埋伏。
老姚老臉一紅,沒好意思說,他的痔瘡又犯了,在這之前一直蹲茅廁呢,根本就沒出來查看,要不是老馬的女人提示,他還真的蒙在鼓里呢。
“多謝,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別問了,快走吧,你走了我才好給接頭的同志報信。”
老姚暫時脫離了危險,問題是來接頭的同志還不知道呢,若是貿然闖入敵人布下的圈套,那才冤呢。
說著,小安帶頭往三棵水杉樹奔去,動作快得超乎老姚的想象。老姚好歹也練過幾手拳腳,可這小子的功夫,他自愧比不上。
老姚不再懷疑了,這小子就是自己的同志,同時也為自己掏刀子的行為汗顏,就這小子這動作,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而且是個高手無疑,自己遠非其對手,可笑的是自己還把人家當敵人。
“從這里下去,趕緊走,你走了我才好營救接頭的同志。”
小安沒有廢話,指著最中間那棵樹說道。
“你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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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姚沒有再�@ ,抱著樹滑到地面上,然後三步並作兩步了一條小船,解了纜繩撐篙,沒有一個動作是多余的,幾乎是幾個呼吸之間,那船就消失在小河的拐彎不見了。
這逃生通道顯然是老姚早就備下的,不然不會這麼干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看著河面上漸漸消失的水紋,小安也順著水杉樹滑到地面,然後快步向大街上走去,離整點十二點還差兩分鐘,他必須在接頭的地下黨的同志沒到達老姚的紙扎店前示警,否則等敵人把人抓了再救就難了。
小安手中扣了一粒骰子,離街口的那個警察還有五步遠,小安就把骰子彈了出去,這一下,他用足了十成的功力,就見那骰子像一粒出膛的子彈射向了那個小警察的臉。
小警察一頭栽倒在地,這一下不亞于一顆子彈,頓時讓他的臉頰骨如夯了一悶棍,凹陷去一個坑。
小警察的同伙愣了,隨即面露恐慌,他四下里看了看,沒有槍聲啊,這小子咋一頭栽倒在地呢。
“小王,小王。”
小警察被搖醒了,一摸,一手的血,隨即,他就殺豬般大叫起來︰“快,有共黨。”
說著,摸出腰間的手槍對著天空就是當當當三槍。
三槍,街上就像炸營了一般,頓時亂了。
李良成帶著人好不容易沖進了紙扎店,在這之前,外邊的人踹了三次竟然沒踹開房門,李良成沒法,讓幾個人齊齊硬撞,這才把門給撞開,可是,已經人去樓空。
這麼多人,十幾雙眼楮盯著,卻讓老姚跑了,李良成郁悶的要死,正在這時,外邊突然傳來了三聲槍響,李成良一喜,總算沒白忙活,肯定是外邊的人把這老姚給發現了。發現了就好辦,他相信老姚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良成帶著人就往外跑,他怕小警察沒輕沒重的把老姚給打死,那樣的話線索就斷了,再想抓住來接頭的地下黨就難了。
李良成沒想到,到手的鴨子會飛。
看著一臉血的小警察,李良成臉色鐵青,牙咬得咯咯響。
問小警察,誰打的,用什麼打的,小警察不知道,小警察的同伙也不知道,李良成當場就想罵娘,這警察當的,用什麼打的看不清,偷襲麼,有諒可原,問題誰打的,看不清,眼瞎?一個眼瞎,兩個還眼瞎?
倆警察一臉的懵逼,確實沒看到人,也不知什麼打的,更沒有听到動靜,可是,再看隊長要吃人的眼,他倆頓時閉口不言了,再說,估計得挨揍,誰不知道這李良成喜歡打臉。
李良成惡狠狠地看著小警察,突然想起給老姚傳話的老馬的女人。
那女人,偏偏早不去,晚不去,竟然在那個時候去跟老姚傳話,再仔細咂摸那話里的意思,我操,那不就是當著他們的面通風報信麼。
“抄家,趕緊躲躲......”
而且當著他們的面,明個明,沒有藏著掖著,也沒有躲著,就那麼大搖大擺的.....李良成恨不得給自己倆耳光,這麼明顯的意思竟然沒當回事,而且放任老馬的女人離開,蠢貨。
李良成暗罵自己蠢,讓小警察趕緊去醫院,自己則帶人去了老馬家。
老馬的女人開心壞了,傳了一句話就得了兩塊大洋,這買賣劃算極了,可是等她回到家里時,那半大小子已經不在了,她把兩塊大洋藏好,然後埋頭吃飯,可是,他剛端起碗,就听 鐺一聲。
“你個熊娘們,你干的好事,你壞了老子的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李良成恨不得剁了老馬的女人,哪還會憐香惜玉啊,更何況她還是個老娘們,更不值得他憐香惜玉。所以,李良成不管街坊不街坊的,也不管她是不是女人的,一腳把老馬的女人就給踹翻了兩個跟頭,然後上前抓住她的衣襟啪啪就給了兩巴掌。
老馬的女人被打蒙了,這咋回事,怎麼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可是等她看清眼前打她的竟然是前街坊的李良成時,她的潑勁就上來了,只見她伸出雙手就抓了上去,一邊抓一邊罵︰“李良成你個壞孫,你憑什麼打我。”
李良成沒料到老馬的女人敢抓他,可是等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白白的臉上頓時多了幾道紅道子,還火燒火燎的疼。李良成急了,一腳把老馬的女人踹出了屋子,然後示意幾個手下把老馬的女人給夾持住了,可不能再讓她抓著了,丟人。
老馬的女人就感覺肝腸都斷了似得,好半天才緩過勁,她也沒力氣掙扎了,幾雙大手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想動也動不了。再說,她也怕了,怕再挨揍。這李良成干啥的,她知道,也知道李良成的手黑,大人不知道留情,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說,她也不是好漢。
李良成摸了摸臉,知道露血絲了,這讓他更加惱火,長這麼大,挨過揍,但是沒被人打臉過,這臉被抓的跟爛梨樣,怎麼出門見人,知道的還好說,不知道的以為是被李良成自己女人給抓的呢。李良成認為,男人被女人抓臉,是天底下最最丟人的事情,如今,這事落到自己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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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成越想越氣,上前又給了老馬的女人幾巴掌,直把她打得嘴角流血,一聲不敢吭了。
“我問你,你剛才給老姚傳話什麼意思?”
李良成當然沒傻到把老馬的女人當成共產黨的地步,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明目張膽的傳遞消息,傳遞完了還不跑,而是回家大模大樣的吃飯,要說她是共產黨,這共產黨也太傻了吧。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這老馬的女人在不知道底細的情況下稀里糊涂的就替人傳了話,這老娘們麼,知道個屁,別看眼皮能得啪啪的,其實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貨。
“哪有什麼意思,就是傳個話唄,你打我干嘛?”
老馬的女人也納悶了,這李良成咋跟吃了槍藥一樣,上來就動手,還下手這麼狠,比自家男人打的狠多了。
“傳話?你給誰傳話?”
“老姚連襟的小孩呀,你說都是街坊鄰居的,讓我傳話我能不傳麼。”
老馬的女人嘟囔道,樣子還很冤,但是她只字不敢提那半大小子給她兩塊大洋一事,提了就不一樣,她雖然見識短,但是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就憑李良成打她這麼狠,她就知道這李良成不是好鳥。
“老姚連襟的小孩,讓你傳話,那他怎麼不上門,這麼近,那不是脫褲子放屁麼。”
李良成雖然對老馬女人的話深信不疑,但是他的經驗告訴他,這事不是那麼簡單,很大的可能是來接頭的地下黨發現了異常,讓一個半大小子一探虛實,而半大小子又讓老馬的女人傳話,借以擺脫了他們的視線。
對,應該就是這樣。
“那小子你以前認識不?”
老馬的女人搖頭,想了想,確實以前沒見過,又搖搖頭。
“那小子呢?”
老馬的女人搖搖頭,她只顧幫著傳話了,那小子走沒走,怎麼走的,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一句話的事就賺了兩塊大洋,她都樂暈了,哪還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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