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的營火旁,他們沒有哭泣。反而每個人都在唱聖歌,用歌聲為死去的同胞送行。
阿維羅修士舉起空聖杯,對著夜空喊
“今日,我們以血為酒,以痛為祭!
聖光見證,我們不死!我們不滅!”
平民們跪倒在地,哭喊著稱呼他們自己為——
“光明余燼騎士”。
消息迅速傳開。
人們震驚地發現,教廷雖然失去了半神軍團,卻誕生了一支更加恐怖的力量——他們不依賴血脈,不依賴榮耀,而是依賴信仰。
敵人殺不盡他們,死亡反而成為他們的燃料。
只要有一個人還在唱聖歌,余燼騎士的戰意就不會熄滅。
星落在遠方得知此戰的結果時,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難言的壓抑
城市廢墟之下,斷裂的穹窿把月光切成一片片冷銀。地下回廊里燭焰像細小的靈魂,一呼一吸,忽明忽暗。碎裂的聖像被攏在牆角,鼻梁缺失,眼窩里卻還嵌著兩點鈍鈍的光。
大主教•瓦勒里安拄著象牙權杖,在最深的石窟停下。這里曾是光明教廷最古老的“典儀室”,如今塵埃厚得能掐出一塊面。四位殘存的主教、三位典儀師、兩名抄經修女、一個沉默的符紋匠圍在他身旁,像圍著一團垂死的火。
“舊儀——不能用了。”瓦勒里安沙啞地開口,嗓音像磨過砂紙,“神輝斷流,諸環失去回應。靠外來的恩典,我們會再敗一次。”
典儀長修伯特咽了咽口水“可若不接入光明神的神輝,刻痕之光從何而來?”
瓦勒里安用權杖輕輕敲了敲地上的古舊陣盤,灰塵炸開成一圈小小的光霧,露出下面的紋理雙環十三刻。內環是舊時的“祈降環”,外環是“護律環”,十三個刻位像十三枚牙,嵌在兩環之間。
“從我們自己來。”他一句一句,像往黑夜里釘釘子,“從血夜,從歌聲中,從痛苦中。把人的身體改成力量之源。”
抄經修女艾蕾娜顫聲問“您要把禱歌……當作引擎?”
“禱歌不再是祈求,禱歌是一種律動,一種節拍,能量的節拍,讓能量發射遵循一種自然規律。”瓦勒里安抬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給心跳設置一個節奏,給呼吸定下拍子。即使外在能量不在,我們就把人的身體—歌聲—血夜—骨頭封閉成一環。”他頓了頓,“閉環,才是術的根。”
“術不是神恩?”眾人心底不約而同地生起了漣漪。
聖符紋匠“ ”地放下一只包裹嚴實的木匣,揭開布,里面躺著一套干淨而泛著冷光的器械骨頭制作的“骨刻針”、銀色的縫鉤、白金的釘子、聖屬性的導油、止痛粉。每一樣都默默地躺在那里不發出任何聲響,但每一樣都能讓人起雞皮疙瘩,似乎耳邊傳來的痛苦地哀嚎。
瓦勒里安把一張新繪的儀式圖鋪在石台上
舊式“單環祈降”被他劃掉,改為“雙環三律”;
三條粗黑線把陣盤分成“歌律、血律、痛律”;
每一律下又細分四道拍、和、引、束。
圖旁的批注歪歪斜斜,顯然是連夜趕制出來的
“失去神輝之後,祈降變得虛幻。以共同祈禱代替單人向神明祈求力量,以在骨頭上刻畫代替神賜印記,以痛感作驅動,這一步我們可以稱為‘苦度’。苦度不過,則聖痕不顯;苦度過度,則焚體而亡。以‘束’律止之。”
“我們要做的不是請來一道光,而是把人當成一盞燈。”瓦勒里安說,“外環護律固定在四律十二拍,由合唱隊維持;內環由刻痕者本人承擔。他唱歌,他流血,他忍痛,三件事不能錯一件,順序也不可變。”
修伯特猶疑“若刻印還是失敗——人就沒了。”
“失敗就記在碑上。”瓦勒里安平靜得近乎殘酷,“像記下每一位倒下的騎士一樣。我們不是在揀命,我們在鑄軍,以人作為材料。”
眾人沉默。石窟頂的一滴水終于落下,啪的一聲,像給這句判詞蓋了印。
第一批不是騎士,而是先驅者,後來他們自嘲為苦行者。他們主動嘗試,用生命進行試錯,理由簡單“若路錯了,我們以死了之。”瓦勒里安沒有拒絕——他甚至沒有去勸。勸,是舊時代的奢侈,他們如今已經沒有資格。
試板放在石室中央,是一塊從倒塌主殿抬來的祭台碎片。碎片的斷面仍舊潔白,像一塊被大錘劈開的骨頭片子。
艾蕾娜抬著香爐走過,白霧繞著每一張臉打轉;符紋匠戴上皮手套,把骨刻針按進炭火里燒至暗紅,再浸在聖油中,火光“ ”地退去——熱氣混著聖油的清涼,像是把雷霆塞進了清水里。
苦行者安德烈躺上碎台,裸露上身,死死盯著頂上的裂縫。他的肩胛 起伏,像兩只正按住翅膀的手。
“記拍。”瓦勒里安打了個響指。
兩名修女立在兩側,開始以極穩的音量拍律“一、二、三、四。”
歌律響起。合唱隊用最簡單的旋律——沒有大跳,沒有裝飾音,只是四拍長呼與短吐的排列。冷熱交替、開合均勻,讓刻痕者的神經跟著呼吸入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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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律開。符紋匠描出第一道線,從胸骨上緣起筆,向下折入心包附近,繞過六芒星。
安德烈咬住布帶,額角青筋像蛇一樣冒出來。
痛律開。艾蕾娜把溫熱的聖油滴在新開的線條上,油珠沿著血痕流淌,邊走邊發出奇異的亮光,仿佛在肉里點了一盞燈。安德烈渾身一顫,疊起來的布帶被咬出清晰的齒痕。
瓦勒里安沒有催,只有三個字“守——定——拍。”
當第三道線落針時,安德烈的背脊猛地拱起,像被弓拉滿。歌隊把音拉低半度,似乎讓他的呼吸暫時有了棲身之所。修伯特捏著一顆白金釘,在第三線末端輕輕一點——那釘似乎不是釘在了肉上,而是釘住了光。安德烈嗚咽了一聲,眼里卻忽然亮了,亮得像剛剛洗完的刀刃。
“看見了……”他含糊地說,“看見……格……不是神,是格……”
瓦勒里安眼楮一動這人……在痛里看見了律。
“第四線,傾角減三度。”他淡淡吩咐,“讓他的‘格’合在我們圖上。”
符紋匠手穩得像石頭生的,針尖抖都不抖。第四線下去時,石室里的燭火一起昂了一下,像一群听懂了指揮的合唱者一齊抬頭。
六芒閉合。
安德烈像從深水里被人一把拎起來,猛吸一口氣,胸口的血痕在光中合為一個燃點。那燃點不大,卻很穩,像一粒被按入骨頭中的星星。
他沒有喊“我成功了”,他只是吐出被咬爛的布,喘著,笑著,眼淚混著汗一齊滑了下去——一個從泥里爬出來的人,第一次摸到了神聖之火。
“記錄。”瓦勒里安道,“苦度八成三,束律未觸發。備注主體在第三線末自見‘格’,可引申自律分支。”簡短地記錄著,這是只有了解其中技術的人才看得懂的記錄。
修伯特長吐一口氣,手背全是汗。艾蕾娜偷偷抹眼角,被瓦勒里安看見。他沒有責備,只淡淡說“把你的眼淚記在心里——痛也要適可而止。”
三次試驗之後,他們發現了兩處要命的缺口
護律環在第二遍合唱時出現拍差,刻痕者心跳與外拍相互“搶位”,最易導致受體暴走。
痛律過量時,“燃點”會在血—油交界蔓延,形成不可收束的焚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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