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薄從懷被急速旋轉的水流裹挾其中的時候,還在擔心沈玉訴的安危。
“訴訴,你不能有事!”
然後便是漸漸消散的意識,眼前陷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听到耳邊有聲音在叫他,嗓音熟悉且溫柔,“阿懷...阿懷...”
薄從懷緩慢地睜開眼楮,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清有一個人在他身邊,應該就是聲音的來源。
眨了眨眼,感受視力逐漸恢復正常,然後看到了沈玉訴的臉。
這是一片淨土,微風徐徐,吹拂了身邊的白色、紫色、粉色的一大片雛菊。
而他和沈玉訴就處于這片花海的中心,他仰躺在地面上,沈玉訴坐在他身邊。
沈玉訴歪著腦袋,看起來十分天真,“阿懷,你睡夠了嗎?”
薄從懷愣愣地點點頭,“我睡了很久嗎?”
“嗯...”,沈玉訴想了想,“半個時辰吧。”
薄從懷坐起身,打量著四周,覺得這個場景既熟悉又陌生。
沈玉訴伸手揪下身側的一朵白色雛菊,歪頭別到耳後,“阿懷,你想回去嗎?”
薄從懷感覺自己的思維好像還游蕩在空中,“回去?”
沈玉訴轉頭笑著看他,笑容甜美,卻帶了幾分不真實感,“嗯,回去,你想回去了嗎?”
薄從懷有些痴迷地看著她的側臉,“你呢?”
沈玉訴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待在這里。”
薄從懷眨了眨眼,“為什麼?”
是女孩的再次轉頭,在陽光下,驚艷了他的目光,“因為在這里只有你和我呀。”
薄從懷伸手,指尖觸摸到沈玉訴的發絲,香氣飄進他的鼻端,“好,我們不回去。”
哪怕現在沈玉訴開口要他的性命,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手奉上。
這里靜得出奇,薄從懷躺在空地上,沈玉訴躺在他的胸口,安靜得像一只乖巧的小貓。
薄從懷仰面看著天空,感受著自己的心髒在沈玉訴的面頰下規律地跳動。
自打他記事起,就認識了沈玉訴,那個時候她還叫 微。
但是對他而言沒有差別,皮囊不是吸引他的因素,靈魂才是。
然後他愛上她,臣服于她,這更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是不用多加思考的。
一直到現在。
薄從懷一手撫摸著沈玉訴的頭發,想起了往事——
在人間找到她,她瘦的讓他心疼,體質的問題導致她有些營養不良,連頭發都是干枯發黃。
原本,那樣美的一頭黑發。
自她住進盼尋院,他就再也沒有讓她自己洗過頭發,他的指尖穿過她的發絲,緩慢,溫柔。
他像個嘮叨的管家,管著她衣食住行,管著她一年四季。
她就是他的花,他願意滋養她,用遍世間所有最好的東西。
最初的她面對他的好總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客氣,像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一樣。
他心揪著疼。
好在現在,她願意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依靠他,就像剛剛一樣撒著嬌讓他不要回去。
小女生,你想讓她贏,她就贏了。
那他就陪著她,潛意識里,他就對她設定好了,不必詢問原因,不必談論得失,只要她想。
他們在這里,看花,听風,追逐,玩鬧,她倒在他懷中,她對他展開笑顏。
他雙臂之間,圈住他的全世界。
薄從懷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美夢,完全為他量身定做的,只為禁錮他的意識。
而他對周圍的一切感到熟悉,只因為這是她命名的“听香”,本來就攜帶著幾分她的氣息。
……
虞晚垂眸,雙指夾住銀針收回,轉頭對著段緣啟搖了搖頭。
這是她第二次為薄從懷施針法,但是薄從懷毫無轉醒的跡象。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他雙眉之間逐漸舒展,似乎並不是那麼痛苦了。
但是這可不是一個好的趨勢,萬一他真的習慣了夢里的世界,再想讓他醒過來,絕對不是一件易事。
段緣啟抿了唇,抬手拍了拍虞晚的肩膀。
虞晚收好銀針,站起身,“我去給表哥煎藥。”
段緣啟阻止了她,“還是我去看著吧,你先回房間休息,有事我再喚你。”
兩人一齊踏出房門,薄從懷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唇瓣卻緩緩開啟,嘴型正是“訴訴”二字。
……
薄從懷不在身邊的日子過得很快,快也無聊,我幾乎要記不住這幾天內都發生了什麼。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小雲終于醒了,不過她的反應有些遲緩,一句話要反應好久才能給出回應。
奐脊陪著她,煎藥喂藥,擦拭梳洗,寸步不離,無微不至。
而我也耐不住無聊,主動銷假回了學校。
程文欣越來越忙,因為距離正式表演木偶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面上也顯出幾分疲憊。
課間,她趴在桌上,聲音都有些啞,“唉,我現在心里還是沒有底氣。”
我拍了拍她的後背,“不熟練嘛?”
程文欣的臉貼在小臂上,側過來看我,“倒也不是不熟練,我怕我會怯場,發揮不好。”
我捏了捏她面頰的一小團肉,“你還會怯場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e人程文欣耶!”
程文欣皺了皺鼻子,露出哭相,“那可是祁老師退休前的最後一場表演,我壓力很大的好不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會的,你那麼認真練習,呈現效果一定很棒。”
程文欣伸手環抱住我,“訴訴你真好,謝謝你鼓勵我。”
我拍拍她的後背,“對了,我給你準備了演出禮物,等你正式演出那天拿給你。”
程文欣抱我抱得更緊,“訴訴,你簡直就是我的天使!”
嬉笑打鬧了一會,終于熬到了下課,我和程文欣一齊走出教學樓,討論著中午去哪個食堂吃哪個窗口。
迎面正踫上周舒之的車停在教學樓前,他站在車前,正低著頭打著電話。
程文欣用手肘頂頂我的腰間,“舒之學長又來接你啊?”
我表示也一頭霧水,並不知情。
周舒之的表情並不算舒展,甚至有些慍怒,對著電話那頭吩咐了些什麼才掛了電話,轉頭正巧與我對視。
他幾乎在瞬間就調整了表情,幾步走到我們面前,先和程文欣打招呼,然後看我,
“玉訴,下午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