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極裁決感。
“……我自己會取。”
話音落下的瞬間，荒天瞳孔驟然縮成一個針尖！
他感覺到了！
一股無法形容、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力量，從楚然的腳底涌入，瞬間包裹了他的神魂！
那不是搜魂！
搜魂術再霸道，也只是強行讀取記憶，總會留下痕跡，也總有辦法抵抗一二。
但這股力量……
它在……解析！
它在以一種超越因果的方式，將“荒天”這個存在，從概念的根源處進行徹底的解構！
【視角切換︰荒天】
我的意識是什麼？
是無數個念頭聚合體。
我的記憶是什麼？
是神魂對過往時空信息的烙印。
我的存在是什麼？
是……
不！
不！！！
荒天的意識在瘋狂尖叫，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看”到，自己的一生，從誕生之初到此刻，化作了一條無比漫長的光帶。
光帶上，每一個節點，都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瞬間。
第一次修行時的欣喜。
第一次殺戮時的冷漠。
第一次背叛盟友時的決絕。
謀劃萬古，布局蒼生，將億萬生靈視為棋子的冷酷與傲慢。
一切的一切，都被清晰地陳列出來，像一本被攤開的書。
而楚然，就是那個唯一的讀者。
不，他不是在讀。
他在“復制”。
不，比復制更徹底。
他在“成為”！
荒天驚恐地發現，楚然的意志正在沿著他的生命軌跡，從“現在”走向“過去”。
他每走一步，就將荒天在那一刻的感悟、經驗、知識，乃至最隱秘的情緒，都完美地復刻、吸收、同化。
他不是在奪取，而是在……歸還。
仿佛荒天所擁有的一切，本就屬于他。
如今，只是物歸原主。
“原來……是這樣……”
“三十三重天……天道之上……”
“所謂的紀元終末，不過是一場……篩選……”
荒天的意識逐漸模糊，他的所有秘密，所有不甘，所有野心，都化作了楚然認知的一部分。
他終于明白了楚然領悟的是什麼。
那不是時間。
那是比時間更根源，凌駕于一切法則之上的……混沌！
是宇宙誕生之初，有與無的疊加態！
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點！
在混沌面前，時間、空間、因果、命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下游分支。
他想用空間裂縫逃跑？
簡直可笑！
就像一個二維生物，妄圖逃出三維存在的掌心。
當楚然的意志“走”到荒天生命光帶的起點時。
荒天的意識，徹底消散了。
他最後留下的，只有一句無聲的，發自神魂最深處的呢喃。
“原來……我從未……存在過……”
【視角切換︰方溪禾】
方溪禾緊張地看著。
她看不懂楚然在做什麼。
她只看到，楚然一腳踩著荒天，一動不動。
而腳下的荒天，表情從驚恐，到茫然，再到一種近乎于悟道般的空寂。
最後……
他化光了。
不是爆炸，不是湮滅。
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從一個實體，變成了一片片柔和的光粒子，然後，那些光粒子也慢慢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連一絲一毫的氣息都沒有留下。
仿佛這個人，這片光，從未出現在這世間。
這方天地間，關于“荒天”的所有痕跡，都被抹去了。
甚至于，方溪禾努力去回想荒天的長相、聲音，都變得異常模糊。
她只記得有這麼一個敵人，卻記不清敵人的具體信息。
就好像，大腦里關于這個人的關鍵數據，被精準地刪除了。
這是何等霸道，何等匪夷所Si的力量！
她看向楚然，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干澀得厲害。
此刻的楚然，給她一種強烈的陌生感。
他站在那里，卻又好像不在這里。
他的身體周圍，時空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扭曲，光線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他像是與整個宇宙融為了一體，又像是獨立于整個宇宙之外。
一呼一吸，都引動著天地間最本源的道韻流轉。
這就是……混沌之主嗎？
方溪禾的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有為他高興的喜悅，也有對他此刻狀態的擔憂，更有一絲……本能的敬畏。
她怕。
她怕這個男人，在獲得至高力量的同時，也失去了作為“楚然”的人性。
就在這時，楚然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
但方溪禾卻從那片古井無波的深潭里，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溫柔。
那絲溫柔，如同一道陽光，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的所有陰霾與畏懼。
“嚇到你了？”
楚然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剛剛從宏大敘事中抽離出來的沙啞。
方溪禾用力搖頭，快步走到他身邊，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卻在觸踫到的前一刻，又有些猶豫地停下。
她的指尖，能清晰地感覺到楚然手掌周圍那股扭曲時空的力量。
那股力量，讓她本能地感到心悸。
楚然注意到了她的遲疑。
他笑了笑，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在他握住她手掌的瞬間，悄然斂去，消失無蹤。
他的掌心，溫暖依舊。
“沒事了。”
他說。
只是兩個字，卻仿佛擁有無窮的魔力，讓方溪禾瞬間安心下來。
她反手緊緊握住楚然的手，仿佛生怕他會像剛才的荒天一樣，憑空消失。
“你……剛才……”她聲音有些發顫。
“在消化一些東西。”楚然言簡意賅。
他從荒天的存在根源中，獲取了海量的信息。
這些信息龐雜無比，涉及萬古，橫跨數個紀元，甚至觸及了這方宇宙最核心的秘密。
三十三重天。
一個位于所有已知世界維度之上的地方。
那里，才是真正的“天”。
所謂的天道，不過是三十三重天灑落下來的一縷意志投影，負責維持當前宇宙的基本秩序。
而荒天這種存在，就是不甘于被秩序束縛，妄圖逆流而上，取而代之的“病毒”。
每隔一個紀元，宇宙都會迎來一次終末，清洗掉所有不穩定的因素，然後重啟。
荒天的所有謀劃，就是為了在這次終末大清洗中活下來，並找到通往三十三重天的路。
只可惜，他遇到了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