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拳頭，卻已經印在了自己的胸口。
這一拳，很慢。
慢到荒天可以清晰地看到拳頭上的每一絲紋路。
這一拳，又很快。
快到他的思維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也做不出任何閃避的動作。
時間與空間，在他的感知中，徹底紊亂了。
咚！
一聲悶響，不像是拳頭打在肉體上，更像是九天神錘敲響了混沌之鐘。
聲音不大，卻仿佛直接在靈魂深處炸響！
荒天的身體猛地一弓，整個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蝦。
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
楚然的拳頭已經收回，那里沒有傷口，沒有血跡，完好無損。
但，一股無可匹敵的、蘊含著“寂滅”真意的力量，已經穿透了他的神體，涌入他的本源核心！
“噗——！”
荒天猛地噴出一口黑金色的血液。
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他苦修億萬年的本源神力！
只此一擊，他的道基，竟被硬生生打出了裂痕！
他的身體像一顆被踢飛的石子，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沿途撞碎了無數扭曲的空間碎片，最後狠狠砸在歸墟之地的邊界壁壘上，引發一陣劇烈的震蕩。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
方溪禾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前一秒，他們還在生死一線，被荒天玩弄于股掌之間。
下一秒，那個不可一世的荒天，就被楚然一拳……打飛了？
她看到了楚然。
他依然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混沌氣流繚繞，宛如一尊開天闢地的遠古神魔。
那股威壓，讓她連仰望的勇氣都快要失去。
楚然沒有再看狼狽不堪的荒天一眼。
他轉過身，一步邁出，身影便瞬間出現在了方溪禾的面前。
仿佛他與她之間，根本不存在距離。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方溪禾蒼白的臉頰，眼神中那古井無波的漠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溫柔與心疼。
“沒事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比安心的力量。
一股溫暖、柔和，充滿了無窮生命力的氣息，從他的掌心渡入方溪禾體內。
方溪禾只覺得如沐春風，體內所有的傷痛、虛弱，都在這股氣息的安撫下，迅速消融。
不過短短兩息，她不但傷勢盡復，甚至感覺自己的修為都精進了不少。
這已經不是治療。
這是……造化！
“你……你突破了？”
方溪禾仰著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和不確定。
“嗯，算是吧。”
楚然微微一笑，將她輕輕扶起。
而就在此刻，遠處傳來一聲夾雜著驚恐與怨毒的咆哮。
“楚然！你到底領悟了什麼？！這是什麼鬼力量！”
荒天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胸口衣衫破碎，嘴角掛著黑金色的血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與高傲，狀若厲鬼。
他死死盯著楚然，眼神里除了怨毒，更多的是一種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一個必死的獵物，怎麼會突然變成了一頭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史前凶獸？
那種力量，那種道韻，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逃！”
這是荒天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留在這里，他真的會死！
他萬古的謀劃，他取代天道的野心，都將在今天，化為泡影！
他不甘心！
但他更怕死！
沒有絲毫猶豫，荒天雙手猛地撕裂身前的空間。
一個漆黑的、不斷旋轉的空間裂縫驟然出現，另一端連接著未知的時空。
“楚然！今日之賜，我荒天記下了！等我徹底弄明白你這力量的本質，我必將你碎尸萬段，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撂下一句狠話，荒天頭也不回地就想鑽進空間裂縫。
楚然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開口。
“我讓你走了嗎？”
話音未落，他抬手，對著那即將關閉的空間裂縫，凌空一握。
嚓！
一聲脆響。
那片正在愈合的空間，連同里面的荒天，就像一塊脆弱的玻璃，被一股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捏得粉碎！
不。
不是粉碎。
方溪禾驚恐地發現，那片空間和荒天的身影，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倒流！
破碎的空間重新拼合，鑽進去的荒天又被吐了出來，一切都回到了他準備逃跑前的那一刻！
時間……倒流了！
“不——！”
荒天發出了絕望的慘嚎。
他終于明白楚然那力量的本質是什麼了！
那是對時間的絕對掌控！
在他面前玩弄空間逃跑，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楚然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荒天面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將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他居高臨下，俯瞰著腳下這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關于……怎麼讓你死得更有價值一點。”
聊聊？
聊你媽！
荒天心中瘋狂咆哮，臉上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楚……楚道友，不，楚前輩！前輩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前輩天威！我願獻上我的一切！我的所有收藏，所有功法，所有關于萬古秘辛的記憶！只求前輩能饒我一條狗命！”
他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是五體投地。
身為曾經俯瞰紀元更迭的萬古巨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力量的差距達到某個臨界點，尊嚴就是最廉價的東西。
活著，才有一切。
只要能活下去，別說叫前輩，叫祖宗都行！
他甚至開始主動剖析自己的價值︰“前輩！您剛剛突破，對這股力量的運用必然還不夠純熟！我……我對天道法則的理解遠超常人，我可以幫您！幫您更快地掌控這至高無上的力量！”
楚然踩著他胸口的那只腳，紋絲不動。
他只是低頭看著，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古潭，不起絲毫波瀾。
這種平靜，比任何暴怒都讓荒天感到刺骨的寒冷。
這眼神……不像在看一個求饒的生靈。
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評估它的材質、結構，以及回收利用的價值。
“你的記憶，你的功法，你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