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楓低目沉思。
姬扶風的話，說了像是沒說，但又好像說了很多。
很簡單。
知許的師尊比大帝強，突破了大道規則的限制，也就是說，強過天道。
“那位高人超脫大道之外，應該可以翻手碾壓天道。”牧楓不解道，“作為知許的師尊，為何不出手幫自己的徒兒報仇？”
姬扶風微微笑了笑，說道︰“小友，如果換作是你，你是希望自己親自手刃仇人，還是願意借助外力？”
牧楓神情一愣，陷入了沉思。
親人之仇，自然是要親手去報。
沉默片刻，他輕輕苦笑了笑。
敵人再強又如何？
你不整死我，只要還有一口氣，也要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牧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姬扶風從他堅毅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姬扶風提起茶壺，在牧楓面前的杯中倒上了熱茶。
他繼續說道︰“戰天道，雖然知許不佔優勢，但這是屬于她的因果，任何人都沾染不得。”
“當然了，知許的師尊不懼這些因果，而且以他的實力幫她斬斷所有的因果線，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那樣一來，知許的道也就崩潰了。”
“百萬年來，支撐她走到證道成帝這一步的，就是心中那份執念，是世間的因果。”
“一旦斬去了所有，她也就真正失去了所有。”
“因為不只是她與天道的命運因果，還有她逝去的父母，以及她的哥哥。”
“其實與天道戰斗的那十萬年，雖然前期知許確實處于絕對的下風，多次險些身殞。”
“但她都憑借著心中的那份執念挺了過來。”
“十萬年的戰斗，從未有停息過，知許也在戰斗中逐漸穩固境界，堅定道心，在一次次絕境極限中變強。”
“她的道也因此得到進一步的蛻變，逐漸地無限接近大道巔峰。”
“戰斗到後期，她與天道的戰斗已經不落下風，平分秋色。”
“那一戰，令諸帝震撼，熱血激昂。”
“到後來，知許甚至可以壓制天道。”
“其實那時候的知許，已經真正站到了大道巔峰，並且只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打破大道秩序，跳到道外。”
雖然姬扶風的這段講述很是平靜，沒有什麼很大的語氣起伏。
但牧楓的內心深處卻是猶如驚濤駭浪，震驚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羅依柔。
不，現在的羅依柔應該稱之為知許。
知許淡漠的面容出現了微小的變化，輕輕喃語道︰“我原來那麼強的嗎？”
牧楓和姬扶風︰“……”
“站在大道巔峰，也無法擊敗天道嗎？”牧楓表面裝作淡定，問道。
姬扶風喝了一口茶，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能。”
“天道本就是世間大道主宰，哪怕大帝登上巔峰，至多就是能與天道平分秋色，或者如知許那樣，稍微佔據一些上風。”
“要擊敗天道，只要還在道內，那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更不用說殺死天道了。”
“按照你的說法，那時候的知許前輩隨時都可以跳到道外，也就是說她已經具備擊敗甚至殺死天道的能力。”牧楓疑惑說道，“那為何她最後還是與天道兩敗俱傷呢？”
姬扶風輕嘆一聲，眼楮有些黯然，過去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立于大道巔峰，已經走到了道的盡頭，要到道之外去，唯有斬斷一切。”
“是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過往，她的父母以及騙她吃血饅頭的哥哥……”
“所有的一切，都要斬去。”
“道外不允許道內的一切存在。”
“親情、仇恨、執念等等，這些都是屬于道內的東西，要去到道外，就要萬般因果不加身。”
“所以知許前輩即便可以做到斬去一切因果，也不原因那樣做？”牧楓問道。
姬扶風點了點頭︰“她或許是自混沌宇宙誕生以來為數不多的幾個能夠跳到道外的人，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斬去一切道內因果，也就是要她放棄曾經所有的過往。”
“那些過往是她的執念，是她證道成帝的唯一信念。”
“要她放棄，那她這百萬年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
“所以後來呢？”牧楓的心頭涌現出莫名的哽咽，聲音有些沙啞問道，“她放棄斬斷道內因果，最後與天道兩敗俱傷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知許沒有跳出道外，戰力再強，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
“那一戰，天道重傷，世間大道也因此變得混亂，某些束縛限制的秩序枷鎖也因此被打破。”姬扶風說道。
“混沌宇宙也隨之陷入到無序中。”
“同樣，知許也身受重傷，因為她已經具備去到道外的能力，雖然她選擇留在了道內，但也從外面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一戰之後，知許拖著重傷之軀，游走混沌宇宙……她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她找了很久很久，足跡幾乎踏遍了整個混沌宇宙，甚至還冒險進入過未知之地。”
“未知之地？”牧楓抓住了字眼。
知許已是大帝之境，姬扶風卻是用了“冒險”二字，可見這未知之地是何等的恐怖。
“那是位于混沌宇宙最邊緣的地方，那里面的危險，即便是大帝進入其中也會有生命之危。”
姬扶風只是簡單說了一下，並沒有過多去講述未知之地的情況。
顯然他對那個地方也是很避諱。
“後來混沌宇宙發生了一場足以滅世的大戰，知許才停下了腳步。”
“大戰之後，知許就去了下位面。”
“每去過一個下位面，她就會自我封禁意識，變成一個嬰兒，被人撿去撫養。”
“到了二十歲的時候，她又會陷入到某種意義上的死亡，知許的本尊意識就會甦醒，然後又去到另外一個位面，封禁自我意識，變成嬰兒……”
“如此周而復始，她的人生不斷在二十歲循環，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活到了現在。”
“或者說，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輪回吧。”
听到這里，牧楓皺起了眉頭，望向這時候的知許，問道︰“知許前輩的意識甦醒，是否意味著二十歲的那個意識會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