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敘站在廢棄的碼頭，凍僵的手指反復摩挲護照上自己的照片。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最後一個聯系人發來的消息︰“別再找我，他們說你是間諜。” 對岸的大本鐘傳來沉悶的鐘聲，他望著漆黑的河水，突然想起誰曾說泰晤士河的冰下藏著中世紀的秘密。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遛狗的老婦人在蘆葦叢中發現了漂浮的護照。
封面的燙金字在冰面上泛著冷光，內頁的照片被河水泡得模糊不清，唯獨姓名欄 “林敘” 二字還依稀可辨。
警方在報告中寫道︰“疑似意外落水，但現場未發現衣物及隨身物品...”
此刻的顧允謙正在紐約參加並購會議，私人手機突然彈出推送。
他盯著屏幕上 “劍留學者墜河失蹤” 的新聞，翡翠袖扣在會議桌的反光里晃了晃。
當林君澤詢問是否需要關注此事時，他只是將手機倒扣在文件上，繼續用鋼筆圈畫著收購條款，仿佛那個曾在倉庫與他對峙的身影，真的如泰晤士河的碎冰般，永遠消失在了這個寒冬。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顧允希的辦公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指尖劃過平板電腦的屏幕，新聞的標題還沒看清，一條推送突然彈出 ——《泰晤士河驚現無名落水者，疑似中國留學生》。
心髒猛地一縮，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顧允希反復放大新聞里那張模糊的現場照片，河面漂浮的碎冰在晨光中閃著冷光，岸邊拉起的黃色警戒線刺眼得讓她眼眶發酸。
明明沒有任何指向性的信息，可 “泰晤士河”“中國留學生” 這兩個詞，像兩把鑰匙，猝不及防打開了她記憶的閘門。
林敘出發去英國前，曾拿著劍橋的地圖來找她︰“教授，這里離泰晤士河好近，等我去了英國一定每天都拍好看的照片做成明信片寄給你。”
那時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亮，手指在地圖上劃出的弧線，如今卻和新聞里的警戒線重疊在一起。
“顧教授？” 研究生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遞進來一份簽好字的課題申請，“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顧允希勉強扯出個笑容，接過文件時才發現指尖在發抖。“沒事，” 她的聲音有些發飄，“就是昨晚沒睡好。”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從看到那條新聞起，胸腔里就像堵著一團濕棉花，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悶痛。
一整天，她都像丟了魂。給學生上課時裝作鎮定，板書卻寫得歪歪扭扭；午餐時對著餐盤里的沙拉發呆，叉子戳得瓷盤發出刺耳的聲響；
下午的學術會議上，她盯著投影屏幕上的公式，眼前浮現的卻是林敘蹲在實驗室整理數據的樣子 —— 他總愛把頭發揉得亂糟糟，說這樣思路會更清晰。
傍晚回到教職工宿舍，玄關的燈壞了，昏暗中她踢到了鞋櫃。
彎腰揉腳踝時，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個未拆封的包裹上 —— 是林敘寄來的劍橋紀念品，上周才收到，她一直沒舍得打開。
此刻指尖觸到硬紙板，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慌，仿佛一拆開，就會看到什麼不祥的預兆。
手機在沙發上震動，是顧允謙的視頻電話。屏幕里的他剛結束一場晚宴，領帶松垮地掛在頸間︰“媽問你周末回不回家吃飯。”
顧允希盯著哥哥身後流光溢彩的宴會廳，突然問︰“哥，你最近有林敘的消息嗎？”
顧允謙的笑容僵了半秒，隨即恢復如常︰“一個學生而已，我哪會特意關注。回頭我問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 她避開哥哥的目光，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就是突然想起，他說過這個月要發論文。”
掛了電話，房間里只剩下時鐘滴答的聲響。
顧允希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心里七上八下。她點開訂票軟件，輸入 “飛往倫敦”，手指懸在確認鍵上遲遲不敢落下。
去了又能怎樣？萬一新聞里的人不是他，她這貿然一去，豈不是顯得太反常？
可如果真的是他……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用力按下去，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索性起身打開那個塵封的包裹。
里面是一枚泰晤士河的鵝卵石，被打磨得光滑圓潤，還有一張明信片，背面是林敘清秀的字跡︰“教授，這石頭摸起來像您辦公室里那盆綠蘿的葉子，等您來英國，我帶您去撿更漂亮的。”
顧允希把石頭貼在臉頰，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想起林敘第一次來上她的課，拘謹地坐在第一排，筆記本記得密密麻麻；
想起他在學術討論會上，為了一個觀點和學長爭得面紅耳赤，最後卻紅著臉來道歉；想起他送她那枚銀杏葉項鏈時，說 “老師就像銀杏，沉穩又有生命力”。
這些細碎的片段，像散落的珠子，此刻突然被一根無形的線串了起來。
她說不清自己對林敘究竟是怎樣的情感，是導師對學生的關照，是姐姐對弟弟的疼愛，還是藏著更深的東西？
可此刻心里那股強烈的不安，卻讓她無比確定 —— 她不能失去這個給她帶來過許多歡樂的男孩。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顧允希終于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幫我訂一張最快飛倫敦的機票，另外，幫我查一下最近泰晤士河落水事件的詳細報道。”
掛了電話，她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憔悴的面容。鏡中的人眼神堅定，仿佛做了一個醞釀已久的決定。
不管新聞里的人是不是林敘，她都要去看看。于公，她是他的導師，學生在異國他鄉出了事，她不能坐視不管；
于情，那個曾在她生命里留下過溫暖痕跡的男孩，她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只是她不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擔憂，會將她卷入怎樣的漩渦。
而遠在英國的那條泰晤士河，又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允希剛掛斷電話，顧允謙辦公室的內線就響了。林君澤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先生，剛查到小姐讓助理訂了去倫敦的機票，最早一班，明天清晨起飛。”
顧允謙正對著電腦屏幕審閱一份跨國並購案，聞言手指在鍵盤上頓了頓，隨即恢復如常。
他轉動著指間的鋼筆，墨色的筆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知道了。”
“要不要……” 林君澤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