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層家族那邊的事你不用操心，專心盯好你的商業版圖就行。”唐風指尖在辦公桌邊緣輕輕敲擊，听筒里傳來葉紫珊那邊隱約的鍵盤聲，他放緩了語氣，“真需要什麼，隨時給我打電話，別硬扛。”
“我知道啦。”葉紫珊的聲音帶著笑意，“對了，你說要再派人過來，不用啦。你上次派來的十幾個人，把我這護得跟鐵桶似的，樓下保安室里他們輪班盯著監控，連快遞員都得先過三道安檢，我安全得很。”她頓了頓，語氣認真起來，“你那邊才需要人手。剛從老約翰那兒回來，龍京那些家族肯定盯著你呢，你身邊人少了怎麼行？”
“我這兒沒事。”唐風靠向椅背，目光掃過窗外莊園里巡邏的身影——孫猛正帶著幾個兄弟檢查圍牆的安防設備，司徒一則在不遠處跟技術人員調試加密通訊器，“莊園里加上死神組織的核心成員，攏共好幾千人，真要動起手來，誰吃虧還不一定。”他怕葉紫珊不松口，又補了句，“那些高層家族要是真敢狗急跳牆，我還巴不得他們來試試。但你不一樣，商場上的事就夠你忙了，不能讓你分心顧著安全。這事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讓暗影小隊的人過去兩個，他們擅長偽裝，扮成你公司的安保人員，不耽誤你做事。”
听筒里傳來葉紫珊輕哼的聲音，帶著點無奈的嬌嗔︰“你呀，總是這麼 。行吧，我拗不過你，讓他們來就是了。但你答應我，你也得注意安全，別總想著硬拼。”
“好，我答應你。”唐風笑了笑，等葉紫珊又叮囑了幾句“按時吃飯”“別熬夜”，才掛了電話。
剛放下手機，他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指尖在通訊錄里劃了劃，找到“上官如”的名字，撥了過去。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听筒里傳來上官如略帶沙啞的聲音，像是剛喝了茶，還帶著杯盞踫撞的輕響︰“你小子，總算舍得給我打電話了。剛跟葉丫頭打完？”
“老爺子耳朵真尖。”唐風笑了笑，收斂了隨意，“您那邊情況怎麼樣？龍京那些家族，這幾天有沒有蠢蠢欲動？”
“你先別問我。”上官如的聲音里帶著贊許，“先說你，這次去端老約翰在歐洲的中轉站，干得漂亮。我這邊收到消息，老約翰在他那古堡里發了三天火，摔了十幾個古董花瓶，愣是沒查出你們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撤退的。看來你這死神組織，行動能力是真沒話說。”
唐風沒接這話，只是追問︰“那些家族呢？他們沒借著這事做文章？”
“目前來看，還算安分。”上官如頓了頓，似乎在翻什麼東西，紙張摩擦聲清晰可聞，“不過也不是沒動靜。這幾天有兩個家族的人偷偷聯系我，話里話外都在打听你這次行動的細節，還旁敲側擊問我，你是不是打算把重心從國外挪回國內。”他輕笑一聲，“他們說話的口氣，可比之前軟多了，沒了前些日子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勢。我估摸著，他們內部怕是出了分歧。”
“這很正常。”唐風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溫水，“那十幾個家族，個個都精得跟猴似的，怎麼可能真為了對付我，就擰成一股繩？老約翰那邊被我斷了軍火線，他們跟老約翰勾結的好處少了一大半，誰還願意死心塌地跟著牽頭的家族干？畢竟沒人想拿自己家族的底蘊，去填別人的窟窿。”
他頓了頓，補充道︰“再說，我們跟他們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之前在龍京搶項目、截資源，頂多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傷了他們的面子，還沒動到他們的根基。他們之所以盯著我，無非是覺得我一個‘外來的’，搶了他們的風頭，心里不痛快罷了。”
“你小子，還是太想當然。”上官如的聲音沉了些，帶著點告誡的意味，“他們內部是有分歧，誰都不想當出頭鳥，但在‘壓你一頭’這事上，心思可是一致的。”
唐風挑眉︰“哦？老爺子這話怎麼說？”
“第一，你動了他們的威勢。”上官如緩緩道，“龍京這些家族，在這兒盤根錯節幾十年，早就習慣了呼風喚雨。你倒好，帶著個‘死神組織’，又是在海外端據點，又是在國內搶項目，甚至連老約翰都敢招惹——你越強，他們就越覺得自己的地位不穩，危機感就越重。他們怕你哪天羽翼豐滿了，真敢動他們的根基，所以必須趁你還沒完全站穩腳跟，把你摁下去。”
他頓了頓，繼續說︰“第二，他們打心底里沒瞧得起你這組織。在他們眼里，死神組織不過是你在國外拉起來的一群‘亡命徒’”
“這些高層家族真是吃飽了沒事干。”唐風靠在辦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屏幕上還停留在與上官如的通話界面。他對著听筒輕嗤一聲，語氣里滿是不解，“你說他們費盡心機幫著齊家，到底能撈著什麼好處？”
這兩年龍京的風向變得奇怪。那些原本各自為營、甚至偶爾還會互相使絆子的高層家族，像是被無形的線串在了一起，一點點向齊家靠攏。更讓唐風窩火的是，有幾個之前跟唐家有過合作、甚至收過他不少好處的家族，也開始明里暗里地偏向齊家，上次龍京新區的一個能源項目，就是被其中一個家族暗地里截胡，轉手就送給了齊家旗下的公司。
“齊家在龍京的影響力，真就這麼大？”唐風眉頭擰成個疙瘩，“論體量，齊家是比他們大，但也沒到能讓他們心甘情願賣命的地步吧？”他頓了頓，語氣里帶上幾分自嘲，“再說，跟我合作不好嗎？我在海外那兩個港口城市的建設項目，隨便分點紅利出來，都比跟著齊家喝湯強。他們犯得著放著肥肉不吃，去啃齊家那硬骨頭？”
雖然上官如剛才點破了那些人看不起他的心思，但唐風還是想不通。“我知道他們覺得我年輕，又是從國外回來的，瞧不上我這‘野路子’。可再怎麼說，我也是唐家的人。”他坐直了些，聲音沉了沉，“唐家在龍京扎根這麼多年，論底蘊，論產業，哪點比那些家族弱？甚至比不少所謂的‘高層家族’還要厚實。他們憑什麼看不起我？”
是因為他年紀輕，輩分低？那些家族的老爺子們，一個個都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眼高于頂，或許真瞧不上他這個三十出頭就掌家的後輩。還是因為他踫了他們的“潛規則”？比如他拒絕了幾家家族提出的聯姻，又或是在項目上不肯給他們留“面子”，直接按規矩辦事，沒給他們塞私貨的機會？
唐風揉了揉眉心，越想越覺得煩躁。這些彎彎繞繞的規矩，這些藏在笑臉背後的算計，比跟老約翰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干還要累。“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他語氣陡然冷了下來，帶著一股狠勁，“反正不管他們怎麼想，只要敢對我、對唐家、對死神組織伸出爪子，我就敢把他們的爪子剁了！管他是誰，什麼家族！”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聲音又緩了些，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底氣︰“老爺子，您可能還不知道，國外那些大組織，一開始也沒少小瞧我們死神組織。覺得我們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成不了氣候。可結果呢？他們想動我們，沒一個能討著好。”
“我們組織就像只長了刺的刺蝟，看著不起眼，真要上手咬一口，非得被扎得滿嘴是血。”唐風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驕傲，那是屬于死神組織的勛章，“就算哪天我們真撐不住了，要滅亡，也肯定會拉著那些想吞掉我們的組織一起下水，讓他們也掉層皮，元氣大傷。那些高層家族要是真把我們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過。”
听筒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上官如輕輕的嘆息聲︰“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跟他們硬拼。”老爺子的聲音帶著幾分語重心長，“那些高層家族和你之間的矛盾，盤根錯節，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但也不是沒破解的法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別把人都得罪死了。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個道理你得懂。”
唐風一愣，心里咯 一下。他怎麼覺得上官如的話，跟以前不太一樣了？“老爺子，您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試探著問道，語氣里帶著疑惑，“您以前總說，那些家族佔著茅坑不拉屎，壟斷資源，早就該敲打敲打了。怎麼現在反倒勸我留一線了？您……不想消滅他們了？”
他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上官如最近跟那些家族接觸多了，立場動搖了？
“你這臭小子，怎麼能這麼想我？”上官如的聲音立刻拔高了些，帶著點嗔怪，又有點無奈，“我怎麼可能不想消滅他們？那些家族盤踞龍京這麼多年，早就成了毒瘤，不除不行。但消滅他們，也得講究方法，不能一股腦全端了。”
老爺子頓了頓，語氣又沉了下來，變得嚴肅而認真︰“你以為那些家族加起來是什麼體量？他們掌控著龍京的半壁江山，從金融到地產，從能源到物流，到處都有他們的影子。要是我們一下子把他們全逼到對立面，真刀真槍地干起來，龍京會亂成什麼樣？到時候別說發展了，恐怕連基本的穩定都保不住。”
“那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上官如反問一句，“動亂之下，誰都別想好過。唐家會受影響，你那死神組織在國內的根基也會動搖，甚至連葉丫頭的商業版圖，都得跟著遭殃。所以，徐徐圖之，才是最穩妥的辦法，既符合我們的利益，也符合你們唐家，符合死神組織的長遠打算。”
唐楓沉默了。他知道上官如說的是實話。他沖動歸沖動，但也不是沒腦子。真要是把所有高層家族都得罪死了，他們聯手反撲，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那您的意思是……”
“拉攏一批，打壓一批。”上官如斬釘截鐵地說道，“那些家族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有跟齊家走得近的，就有跟齊家面和心不和的；有一心想打壓你的，就有想跟你合作撈好處的；有眼光短淺的，就有懂得審時度勢的。”
“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可以拉攏的、立場不堅定的、或者跟齊家有矛盾的家族，先爭取過來。給他們點好處，讓他們看到跟我們合作比跟齊家合作更有利。”上官如的聲音里帶著老謀深算的智慧，“然後集中火力，對付那些死硬派，那些一心想跟我們作對、跟齊家綁死的家族。一個個來，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等把那些死硬派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家族，看到我們的實力，看到齊家靠不住，自然會乖乖站隊。到那時候，再想徹底解決他們，不就容易多了？”
唐風靠在椅背上，慢慢消化著上官如的話。老爺子的話，像一盞燈，照亮了他之前有些混亂的思路。他之前只想著硬拼，卻忽略了“分化”這個最有效的手段。
“我明白了，老爺子。”唐風的語氣緩和下來，帶著幾分敬佩，“還是您想得周全。是我太心急了。”
“你年輕，火氣盛，正常。”上官如笑了笑，語氣又軟了些，“但記住，成大事者，不能只靠勇，還得靠謀。那些高層家族是塊硬骨頭，但只要方法對了，總能啃下來。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嗯。”唐風應了一聲，心里那塊因為高層家族而懸著的石頭，似乎輕了些。
掛了電話，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東方泛起魚肚白，金色的陽光正一點點驅散黑暗，照亮莊園里的每一個角落。
拉攏一批，打壓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