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人縱橫

第2252章 一儺千禁(97)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2252章 一儺千禁(97)

    燼城的霧像被揉碎的月光,帶著淡淡的金輝,把遠處的建築輪廓暈染得像幅水墨畫。張玄微順著兩生花根須的指引往前走,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流轉,金光穿透霧氣,照亮了腳下的路——地上鋪著層薄薄的金色粉末,是“憶”之花燃燒後的灰燼,卻帶著溫暖的氣息,像被陽光曬過的棉絮。

    “是‘憶燼’。”渡生舉著燈籠,燈籠的光在粉末上投下圈漣漪,“燼城的大火沒燒掉‘憶’,反倒讓它們變成了這樣,能護住新的‘憶’不被吹散。”

    他蹲下身,抓起把憶燼,粉末在他掌心化作朵小小的金色花,花里映著燼城未燒前的模樣︰朱紅色的城門敞開著,街上的魂魄們在說笑,有的在放風箏,有的在踢毽子,有的在看戲台,熱鬧得像上元節的集市。

    “以前的燼城,比歸憶谷還熱鬧。”渡生的聲音里帶著懷念,“城里有座‘憶史館’,里面藏著所有魂魄的‘初憶’,不管過了多少輪回,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

    話音剛落,前方的霧氣突然散開條路,路的盡頭,有座半塌的城門,門楣上“燼城”兩個字雖然被燒得發黑,卻依舊能看出筆鋒里的溫柔,像在對來人說“歡迎回家”。

    石頭舉著銅鈴往城門里跑,銅鈴的響聲撞在殘垣斷壁上,發出清脆的回音,回音里混著些模糊的笑聲,是燼城殘留的“憶”在回應,像沉睡著的孩子,被鈴聲喚醒了。

    眾人跟著他往城里走,越往里走,霧氣越淡,能看見更多未燒完的建築。有的屋頂還留著半片瓦,瓦上的兩生花紋路清晰可見;有的牆面上還貼著褪色的紅紙,紙上的字跡依稀能認出是“平安”二字;還有個殘破的戲台,台柱上纏著燒焦的紅綢,像還在等著演員登場。

    “憶史館在那邊。”渡生的燈籠往城中心指了指,燈籠的光里,有座最高的建築,雖然頂已經塌了,卻能看出曾經的宏偉,牆面上刻著無數星圖,與張玄微破魂刀上的星圖隱隱呼應。

    憶史館的大門是用整塊憶絲木做的,門上的銀線雖然被燒得發黑,卻依舊纏著些金色的“憶”碎片。張玄微伸手推開門,門軸發出“嘎吱”的響聲,像個老人在嘆氣。

    館內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無數個玻璃櫃整齊地排列著,櫃里放著的不是書,是各種各樣的“憶”容器︰有裝著笑聲的陶罐,有纏著思念的紅線,有刻著星圖的石頭,還有片壓在書頁里的兩生花瓣,花瓣上的露珠還沒干,像剛采下來的樣子。

    “這些都是沒被燒掉的‘憶’。”守墓人走到個玻璃櫃前,白裙上的綠紋輕輕踫了踫櫃里的陶罐,陶罐突然自己轉了起來,里面傳出嬰兒的笑聲,像剛從時光里跑出來,“燼城的大火燒了建築,卻燒不掉這些藏在容器里的‘憶’。”

    阿塵抱著兩生花湊到個玻璃櫃前,櫃里放著塊半融化的憶暖玉,玉上的兩生花紋路與他懷里的花完美重合。“是兩生花的根!”阿塵的眼楮亮了,“它說這塊玉是它的母親,當年為了保護別的‘憶’,被大火燒化了,只留下這點根。”

    兩生花的根須突然纏上憶暖玉,玉的紅光順著根須流淌,讓花的花瓣變得更亮,更艷。玻璃櫃里的其他“憶”容器也跟著動了起來,陶罐的笑聲、紅線的顫動、石頭的星圖……都在向兩生花致意,像在歡迎失而復得的親人。

    琴師走到館中央的高台上,那里有架殘破的琴,琴弦雖然斷了,琴身上卻刻著完整的《歸墟謠》樂譜。他的指尖在琴身上輕輕劃過,斷弦處突然長出新的銀絲,是憶絲木的銀線,與館外的憶絲木相連,像在給琴重新接弦。

    “這是‘憶弦琴’。”琴師的聲音里帶著激動,“傳說它能彈出所有‘憶’的聲音,不管過了多久,只要琴弦不斷,‘憶’就不會被忘記。”

    他坐在琴前,手指在新長出的銀絲上撥動,《歸墟謠》的調子立刻在館內回蕩,比任何時候都動听。玻璃櫃里的“憶”容器紛紛響應,陶罐的笑聲、紅線的輕響、石頭的共鳴……這些聲音纏在一起,像場跨越時空的合奏,把燼城的過去和現在,緊緊連在了一起。

    張玄微走到館內最深的角落,那里有個單獨的玻璃櫃,櫃里放著個小小的木牌,牌上刻著三個字︰“張玄微”。木牌的邊角有些磨損,顯然被人反復撫摸過,背面刻著行小字︰“等你來找,師父留”。

    “是老道的字。”張玄微的聲音有些哽咽,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旋轉,與木牌上的刻痕重合,“他早就知道我會來,早就把我的‘憶’留在這里了。”

    木牌突然從玻璃櫃里飄出來,落在他的掌心。木牌的溫度溫潤得像塊暖玉,背面的小字突然亮起,映出段清晰的畫面︰老道正坐在憶史館的高台上,給木牌刻字,身邊放著破魂刀的星圖拓片,拓片上,他用紅筆在“玄微”兩個字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畫面消失時,木牌化作道金光,鑽進張玄微的眉心。他突然想起了所有被忽略的細節︰老道總在他的破魂刀上偷偷刻新的星圖,卻從不讓他知道;靜心苑的觀星台底下,藏著條通往燼城的密道,他小時候總以為是放雜物的;甚至連他眼角的疤痕,都是老道用草藥給治好的,那時他發著高燒,只記得師父的手很暖,像現在的憶燼。

    “原來他早就為我鋪好了路。”張玄微的眼淚落在地上,與憶燼混在一起,長出朵金色的“憶”之花,花里,他正坐在老道的膝頭,看師父給木牌刻字,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兩個重疊的影子。

    就在這時,憶史館的屋頂突然傳來“嘩啦”的響聲,無數塊燒焦的瓦片掉下來,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的憶燼。渡生的燈籠劇烈閃爍,光里映出個巨大的黑影,正趴在屋頂上,黑影的身上冒著黑煙,像團沒燒透的火。

    “是‘燼煞’。”渡生的聲音里帶著警惕,“是燼城大火的戾氣化成的,專吃藏在容器里的‘憶’,吃得多了,就能變成燼城的樣子,把新來的魂魄困在虛假的‘憶’里。”

    黑影突然從屋頂跳下來,落在館中央,黑煙里伸出無數只手,抓向玻璃櫃里的“憶”容器。陶罐的笑聲突然變成了哭腔,紅線被扯得筆直,憶暖玉的紅光也黯淡了幾分,顯然是被燼煞的戾氣嚇到了。

    “它怕‘活憶’的溫度!”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道金光,劈向黑影的手,金光與黑煙踫撞,發出“滋滋”的響聲,黑煙立刻退縮了些,“把容器里的‘憶’放出來,讓它們和我們的‘憶’連在一起!”

    守墓人往玻璃櫃上撒了把蘭花種子,種子在櫃面上炸開,化作無數片綠葉,將容器托到空中。阿塵抱著兩生花,讓花的根須纏上容器,根須上的金銀光順著容器流淌,讓里面的“憶”畫面變得鮮活,像從睡夢中醒來。

    石頭舉著銅鈴,繞著黑影轉圈,鈴聲里混著所有“憶”容器的聲音——有嬰兒的笑聲,有紅線的顫動,有星圖的轉動,還有兩生花的綻放……這些聲音纏在一起,形成道無形的屏障,擋在黑影前。

    琴師的憶弦琴發出最強的一聲音,《歸墟謠》的調子突然變得激昂,銀色的琴聲里混著憶燼的暖、兩生花的香、銅鈴的脆——這些溫暖的“憶”像潮水,朝著黑影涌去。

    黑影的黑煙開始融化,露出里面的輪廓︰是個穿黑袍的老者,面容模糊,卻能看出眼里的痛苦,像被大火困住的魂魄,在拼命掙扎。

    “是當年的守館人。”渡生的聲音里帶著嘆息,“他為了保護‘憶’容器,被大火燒死了,戾氣不散,才變成了燼煞。”

    老者的黑影突然對著張玄微伸出手,掌心躺著塊小小的玉,玉上刻著“守”字,是憶史館的印章。張玄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破魂刀的金光與玉的光相連,金光里,映出守館人最後的“憶”︰他正抱著堆“憶”容器,往地下密室跑,大火在身後追,他的嘴里喊著“不能燒,這些是根啊”。

    “你的‘憶’不是戾氣,是守護的念。”張玄微對著黑影喊道,胸口的銅錢燙得像團火,“你想保護的‘憶’都還在,現在換我們來守護了!”

    守館人的黑影劇烈顫抖起來,黑煙里突然透出金色的光,是他的“憶”在反擊,像被困住的火種,終于找到了透氣的縫。玻璃櫃里的“憶”容器紛紛飛向金光,與黑影里的光交織在一起,形成道巨大的光柱,從憶史館的屋頂射出去,照亮了整個燼城。

    黑影在光柱中漸漸消散,露出里面的“憶”之核——是塊完整的憶暖玉,玉上刻著所有“憶”容器的名字,顯然是守館人用自己的“憶”凝結的,像顆守護了百年的心髒,終于在光里找到了安寧。

    光柱里的“憶”容器紛紛落在燼城的土地上,融入憶燼之中,立刻長出新的“憶”之花。花的樣子千奇百怪,有的像陶罐,有的像紅線,有的像星圖石,卻都開得格外鮮艷,像燼城的春天,終于在灰燼里來了。

    燼煞消失的地方,長出棵小小的憶絲木,木上的銀線纏著守館人的憶暖玉,像在給他做個溫柔的墓碑。

    張玄微看著漸漸復甦的燼城,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旋轉,映出更遠的地方——燼城的城外,有片翻滾的雲海,雲海深處,隱約能看見座懸浮的島,島上的建築閃著七彩的光,像用彩虹砌成的。

    “是‘浮憶島’。”渡生的燈籠往雲海的方向指了指,“傳說那是所有‘憶’的歸宿,不管是歸憶谷的,斷憶淵的,還是燼城的,最後都會飄到島上,化成星星,永遠亮著。”

    雲海突然翻涌起來,露出座小小的橋,橋的盡頭,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往燼城的方向望,手里舉著盞燈,燈里的光,竟和老道的星位是一個顏色。

    “是師父!”張玄微的眼楮亮了,破魂刀的金光突然與那盞燈的光相連,“他在浮憶島等我們!”

    石頭舉著銅鈴往雲海的方向跑,鈴身的星圖在地上印出串金光,像在給他們引路。阿塵抱著兩生花跟在後面,花的根須往雲海的方向延伸,根須上的金銀光與雲海的七彩光交織,像在確認前方的路是否安全。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光芒里,新的旅程正在展開。他知道,燼城的故事只是“憶”之長河的又一段,前面的浮憶島藏著更多的秘密,更多的“憶”等著被喚醒,更多的溫暖等著被傳遞——就像老道說的,“憶是永恆的星”,只要有人記得,就永遠不會熄滅。

    夜風穿過憶史館的窗欞,帶著憶燼的暖、“憶”之花的香、新綻放的希望,吹向那片神秘的雲海,像是在給浮憶島的身影捎句話︰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被記住的瞬間,來找你了。

    浮憶島的雲海像打翻的調色盤,赤橙黃綠青藍紫層層疊疊,每縷雲絲里都纏著細碎的“憶”光,像把揉碎的星星撒在了天上。張玄微踩著憶絲木的銀線往島上進發,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流轉,金光與雲海的七彩光踫撞,濺起無數星子似的光斑,落在銀線上,化作一朵朵轉瞬即逝的兩生花。

    “這雲是活的。”善魄的紅繩纏上他的手腕,紅光里映出雲絲的紋路——那根本不是水汽,是無數條細密的“憶”線,織成了這片流動的海。線的盡頭,隱約能看見些模糊的影子︰有歸憶谷的“憶”之花海在搖曳,有斷憶淵的雙色花在綻放,還有燼城的憶史館在重建,像幅被雲絲托著的長卷,緩慢而堅定地鋪展。

    張玄微剛踏上浮憶島的土地,腳下就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低頭看去,島的地面竟是用“憶”暖玉鋪成的,玉縫里鑽出些金色的草,草葉上掛著的露珠里,能看見自己從小到大的“憶”畫面,從八歲時接過破魂刀的瞬間,到此刻踏上浮憶島的腳步,連最細微的表情都清晰可見。

    “是‘憶痕草’。”渡生舉著燈籠,燈籠的光在草葉上滾動,“它能照出每個踏上島的魂魄最真實的‘憶’,藏不住半分虛假。”

    他的話音剛落,草葉上就浮現出他年輕時的畫面︰在靜心苑的藥圃里給老道送艾草,兩人蹲在地上分吃塊麥芽糖,糖渣粘在胡子上,笑得像兩個孩子。渡生看著畫面,眼角的疤痕輕輕動了動,像是被甜味勾出了口水。

    石頭舉著銅鈴在島上跑,憶痕草的露珠里,他的“憶”畫面熱鬧得像集市︰從毛茸茸的小狼崽變成孩童,從跟著張玄微學劈柴到在歸憶谷守著“歸元墟甜坊”,每個畫面里都有銅鈴的響聲,像條不斷的線,串起了他所有的時光。

    “你看你看!”石頭突然停在一叢草前,指著露珠里的畫面,“我和玄微哥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給我吃了塊麥芽糖,說‘以後跟著我,有糖吃’!”畫面里的張玄微還是少年模樣,手里舉著塊沾著灰的麥芽糖,正往小狼崽的嘴里塞,眼神里的溫柔和現在一模一樣。

    張玄微的腳步頓了頓,破魂刀的星圖突然與憶痕草產生共鳴。草葉上的畫面開始加速流轉,最後定格在靜心苑的觀星台——老道正坐在竹椅上,手里拿著半塊銅錢,對著星空喃喃自語︰“玄微的星位在浮憶島,等他來了,這半塊錢就能拼上了。”

    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銅錢,那半塊與守花人拼合的銅錢突然發燙,順著掌心的紋路往上爬,最終落在破魂刀的星圖中央。星圖瞬間變得完整,邊緣處多出了無數條細小的線,分別指向歸憶谷、斷憶淵、輪回道、忘川岸、燼城……像張覆蓋了所有“憶”之地的網,而浮憶島,正是這張網的中心。

    “師父的半塊銅錢,應該就在島的中心。”張玄微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破魂刀的金光指引著方向——島中央有座高聳的塔,塔身由七彩琉璃砌成,每層都掛著無數盞“憶”燈,燈里的光與憶痕草的露珠遙相呼應,像在訴說著同一個故事。

    “是‘憶星塔’。”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指向塔頂,“傳說里面藏著所有‘憶’的源頭,只要能登上塔頂,就能看見所有魂魄的‘憶’流轉,像看一場永不落幕的星軌。”

    眾人往憶星塔走去,越靠近塔,空氣里的“憶”光就越濃郁。塔基周圍種著一圈從未見過的花,花瓣是透明的,里面包裹著流動的光,像把凝固的彩虹握在手里。阿塵抱著兩生花湊過去,花的根須立刻纏上透明花瓣,根須上的金銀光與花瓣里的彩虹光交融,竟讓兩生花也透出了七彩的色澤。

    “是‘憶聚花’。”阿塵的眼楮亮得像塔上的燈,“兩生花說,它能把散落在各處的‘憶’聚在一起,讓孤單的‘憶’不再孤單。”

    花瓣里的流光突然涌向兩生花,花的花瓣上立刻浮現出新的畫面︰歸憶谷的“憶”之花海與斷憶淵的雙色花連成了片,輪回道的紙船載著“憶”種往憶之壤飄,忘川岸的魂魄在憶歸橋上手拉手唱歌,燼城的憶史館里,“憶”容器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城——這些畫面在兩生花上緩緩流淌,像條真正的“憶”之河,把所有地方都連在了一起。

    憶星塔的大門是用星圖石做的,門環是兩個半塊的銅錢,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憶”字。張玄微伸手去推,門卻紋絲不動,反而浮現出一行字︰“需攜‘全憶’者方得入內”。

    “‘全憶’?”石頭撓了撓頭,銅鈴在手里晃出一串清脆的響,“我們每個人的‘憶’都帶著點缺,誰能有‘全憶’啊?”

    渡生突然笑了,他把燈籠放在門環下,又示意張玄微、守墓人、阿塵、石頭都伸手搭在門上。當五人的手同時觸踫到星圖石,門環上的銅錢突然爆發出金光,與每個人身上的“憶”光相連——張玄微的破魂刀星圖、渡生的燈籠、守墓人的蘭花、阿塵的兩生花、石頭的銅鈴,這些帶著不同“憶”的信物,在門面上拼出了一個完整的圓。

    “所謂‘全憶’,從來不是指某個人的‘憶’。”渡生的聲音里帶著釋然,“是所有魂魄的‘憶’聚在一起,互為補充,互為依靠,才成了真正完整的‘憶’。”

    他的話音剛落,星圖石門“嘎吱”一聲開了。門後,是旋轉向上的樓梯,樓梯的台階是用憶絲木做的,每級台階上都纏著憶痕草的根須,根須上的“憶”光順著台階往上爬,像在指引他們攀登。

    眾人沿著樓梯往上走,每層塔都有不同的景象。一層放著無數面“憶”鏡,鏡里映著歸憶谷和斷憶淵的“憶”;二層掛著無數串“憶”珠,珠里藏著輪回道和忘川岸的“憶”;三層擺著無數個“憶”匣,匣里鎖著燼城和浮憶島的“憶”……越往上走,“憶”的氣息就越濃郁,像走進了一座裝滿時光的寶庫。

    走到第九層時,樓梯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星空中央,有個穿青衫的老者正坐在竹椅上煮茶,動作和張玄微記憶里的老道一模一樣,只是頭發更白了些,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些,看見他們,立刻笑著招手︰“可算來了,茶都快涼了。”

    “師父!”張玄微的聲音突然哽咽,腳步像被釘在原地,胸口的銅錢燙得他眼眶發酸。

    老道的身影在星空中輕輕晃動,像隨時會散開的煙,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暖意︰“別愣著,過來喝茶。”他往旁邊的石桌上擺了五個茶杯,每個杯底都刻著一個字,合起來是“憶是永恆”。

    張玄微走過去,破魂刀的星圖突然與星空的星軌重合,星圖中央的“歸”字與老道腰間掛著的半塊銅錢產生共鳴,兩塊銅錢同時飛起,在空中拼合,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像兩滴終于匯成一體的淚。

    “當年把你丟在靜心苑,不是不放心你,是知道你能找到這里。”老道給張玄微倒了杯茶,茶水是金色的,里面漂著片兩生花瓣,“你看,你的‘憶’里有我,我的‘憶’里有你,渡生的‘憶’里有我們,大家的‘憶’纏在一起,就再也拆不開了。”

    渡生走到老道身邊,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笑著抹了抹嘴︰“師兄的茶還是這麼苦,當年在靜心苑就跟你說過,該多放些糖。”

    “苦才記得牢。”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轉向守墓人,“小丫頭的蘭花種滿歸元墟了?當年你總說要讓每個魂魄都聞見蘭花香,現在做到了。”

    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輕輕晃了晃,像是在點頭,眼角卻悄悄沁出了淚。

    阿塵抱著兩生花湊到石桌前,花的花瓣突然飛向星空,在星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網里,所有魂魄的“憶”都在緩緩流轉,像條永不干涸的河。“花說,它終于把所有‘憶’都連起來了。”

    石頭舉著銅鈴在星空里跑,鈴聲撞在星軌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每個被鈴聲踫到的星星都亮了亮,像在回應他的喜悅。“師父!以後我們可以在這開個‘全憶甜坊’!把歸元墟所有的糖都搬來,讓每個來的魂魄都能嘗到甜!”

    老道笑得眼楮眯成了縫︰“好啊,就等你來當掌櫃。”

    張玄微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明白老道說的“憶是翅膀”是什麼意思。這些看似散落各處的“憶”,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分開過,它們像羽毛,看似輕盈,卻能在風里互相扶持,最終飛向同一個地方,組成一雙足夠強壯的翅膀,帶著所有魂魄,飛過遺忘的深淵,抵達永恆的星空。

    就在這時,星空突然劇烈震顫,星軌開始扭曲,老道的身影也變得模糊。第九層的塔頂傳來一陣轟鳴,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撞擊塔壁,塔外的雲海翻涌得越來越厲害,七彩的光里混進了些灰色的霧,像被污染的顏料,正慢慢吞噬著純淨的色彩。

    “是‘無憶風’。”老道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手里的茶杯輕輕晃動,“比絕憶風更凶,能吹散星空中的‘憶’,讓所有魂魄變成沒有過去的影子。”

    他指向塔頂的方向,那里的星空正在被灰色的霧侵蝕,被霧踫到的星子瞬間熄滅,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它怕我們把‘憶’聚得太牢,怕魂魄們有了牽掛,就不肯消散了。”

    張玄微的破魂刀立刻化作一道金光,與星軌交織,試圖擋住灰色的霧。金光與霧踫撞,發出“滋滋”的響聲,霧的蔓延速度慢了些,卻沒有停止,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螞蟻,正啃食著星空的邊緣。

    “它的源頭在塔外的‘忘憶崖’。”老道的身影越來越淡,卻依舊堅定地指著一個方向,“崖底有塊‘無憶石’,是所有‘忘’的根源,只要毀掉它,無憶風就會消散。”

    渡生舉著燈籠往塔頂沖︰“我去!”燈籠的光在星空中拉出一道金線,像一把鋒利的劍,劈開了灰色的霧。

    “等等!”張玄微突然喊道,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旋轉,“無憶石怕的不是力量,是‘憶’的溫度。我們一起去,用所有人的‘憶’,把它焐化!”

    他看向守墓人、阿塵、石頭,三人立刻會意,同時將自己的“憶”力量注入破魂刀的金光。守墓人的蘭花、阿塵的兩生花、石頭的銅鈴,這些帶著不同“憶”的信物在金光中融合,形成一道巨大的七彩光柱,從塔頂射出去,直刺雲海深處的忘憶崖。

    老道的身影在光柱中輕輕一笑,化作無數顆金色的星子,融入光柱︰“去吧,讓它看看,我們的‘憶’有多暖。”

    光柱穿透灰色的霧,照亮了忘憶崖的全貌。崖底的無憶石果然在散發著灰色的霧,石身上刻滿了“忘”字,像一張猙獰的臉,正對著浮憶島獰笑。

    當七彩光柱落在無憶石上,石身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灰色的霧開始融化,露出里面的真相——無憶石的核心,竟然嵌著一塊小小的“憶”暖玉,玉上刻著兩生花的紋路,顯然是被“忘”包裹的“憶”,像一顆被困在冰里的火種。

    “它里面有‘憶’!”阿塵突然喊道,兩生花的根須順著光柱延伸,纏上無憶石的核心,“是被遺忘的‘憶’,還活著!”

    越來越多的“憶”力量順著光柱涌入無憶石,玉上的兩生花紋路漸漸亮起,灰色的石身開始出現裂痕,裂痕里透出金色的光,是被困的“憶”在甦醒,像春天里破冰的嫩芽。

    無憶風的風力越來越弱,灰色的霧里開始透出七彩的光,是被吹散的“憶”在回歸,像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張玄微看著忘憶崖上的裂痕,突然明白,所謂的“無憶”,從來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忘”掩蓋的“憶”,只要給它足夠的溫度,就能重新甦醒,就像浮憶島的星空,只要有一顆星還亮著,就能重新照亮整個夜空。

    遠處的雲海中,突然傳來一陣新的歌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響亮,那是所有被“憶”喚醒的魂魄在合唱,歌聲里有歸憶谷的暖、斷憶淵的韌、輪回道的盼、忘川岸的念、燼城的勇、浮憶島的恆……這些聲音纏在一起,像一首獻給“憶”的贊歌,在天地間回蕩。

    渡生的燈籠在光柱中亮得像一顆太陽,他回頭看向張玄微,眼角的疤痕在光里閃著光︰“走,去把最後一塊‘憶’救出來。”

    張玄微點頭,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旋轉,七彩的光柱里,他仿佛看見無數張熟悉的臉——歸憶谷的守墓人,斷憶淵的守花人,輪回道的紙船,忘川岸的渡生,燼城的守館人,還有浮憶島的師父……這些面孔在光里微笑,像在說“我們一直都在”。

    他知道,這場戰斗還沒結束,忘憶崖的“憶”還沒完全救出,無憶石的裂痕還沒徹底裂開,無憶風的余威還在肆虐……但他更知道,只要他們的“憶”還連在一起,只要歌聲還在回蕩,只要心里的溫度還在,就沒有焐不化的冰,沒有救不回的“憶”。

    夜風穿過浮憶島的星空,帶著七彩的光和“憶”的暖,吹向忘憶崖的方向,像是在給被困的“憶”捎句話︰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的溫度和希望,來接你回家了。

    忘憶崖的裂痕在七彩光柱中不斷蔓延,無憶石核心的“憶”暖玉越來越亮,像顆即將破土的種子。張玄微能清晰地“看”到玉里的畫面︰那是無數被“無憶風”吹散的魂魄碎片,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拼命抓住彼此的手,像群在洪水里掙扎的人,卻始終沒松開緊握的指尖。

    “它們還在等。”張玄微的破魂刀與光柱共振,星圖邊緣的金線紛紛探向裂痕,像無數只手,要把暖玉從石縫里拉出來。金線觸到無憶石的灰色外殼時,被燙得“滋滋”作響,卻沒半分退縮——每根金線里,都纏著不同的“憶”︰歸憶谷的花影、斷憶淵的琴聲、輪回道的紙船、忘川岸的腳印、燼城的余溫,還有浮憶島星空中的茶香,這些溫暖的碎片聚在一起,竟在灰色外殼上燒出了細小的孔洞。

    渡生的燈籠懸在裂痕上方,燈籠里的“憶”骨突然飛出,貼在孔洞上。骨片一踫到暖玉的光,就化作道金色的溪流,順著孔洞往里滲,所過之處,灰色外殼像被融化的雪,漸漸露出底下溫潤的玉質。“守館人說過,‘憶’的骨頭最硬,能啃開所有困住‘憶’的殼。”渡生的聲音帶著笑意,眼角的疤痕在光里閃著,像塊被暖玉焐熱的老玉。

    守墓人往裂痕里撒了把新采的蘭花籽,籽一落入光柱,就化作無數條綠藤,順著骨片開闢的路往里鑽。藤尖上的花苞紛紛綻放,蘭花香混著暖玉的氣息,在無憶石內部織成張香網,把散落的魂魄碎片輕輕兜住,像母親的懷抱,溫柔得讓人想哭。

    “它們在發抖。”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微微顫動,“被無憶石困得太久,連‘暖’的滋味都快忘了。”她的指尖輕撫過綠藤,藤葉上立刻浮現出歸憶谷的春景︰漫山的“憶”之花在風里搖晃,老嫗蹲在甜坊前曬艾草,石頭舉著銅鈴追蝴蝶,阿塵趴在憶戲台上拓印星圖——這些鮮活的畫面順著藤脈流進暖玉,碎片們的顫抖漸漸平息,眼里重新有了光。

    阿塵抱著兩生花,把花睫插進最大的一道裂痕。兩生花的根須像有生命的銀線,迅速纏上暖玉,根須上的金銀光與玉里的魂魄碎片產生共鳴,碎片們開始順著根須往崖外爬,像群找到藤蔓的螞蟻,在光里有序地移動。“花說,這些碎片能在憶星塔重生,只要把它們送到第九層的星空里,就能重新拼出完整的‘憶’。”

    他的話音剛落,最先爬出的碎片就在光柱中化作個穿紅襖的小女孩,正是在斷憶淵寂冰原被救下的那個。女孩手里攥著朵兩生花,花瓣上還沾著忘川岸的水汽,她對著阿塵笑,笑聲清脆得像銅鈴︰“我想起娘的樣子了,她的眼楮和這花一樣亮。”

    石頭舉著銅鈴在崖邊轉圈,鈴聲里混著歸憶谷的《歸墟謠》,為碎片們指引方向︰“快往浮憶島飛!那邊有甜甜的艾草餅,還有能記住所有事的星星!”銅鈴的金光在崖頂織成道彩虹橋,碎片們順著橋往憶星塔的方向飄,每個經過的碎片都會在橋上留下個小小的腳印,腳印里立刻長出朵憶痕草,草葉上的露珠映著它們最珍貴的瞬間。

    琴師的憶弦琴在崖邊奏響,琴聲里多了種新的調子,是從暖玉里的魂魄碎片中學來的,帶著忘憶崖的堅韌和浮憶島的溫柔。他閉著眼楮,指尖在琴弦上跳躍,琴弦的銀輝與光柱交織,形成道保護罩,將試圖卷回碎片的無憶風擋在外面。“它們的‘憶’里藏著好听的旋律,不該被吹散。”

    張玄微看著碎片們在琴聲中飛向星空,突然注意到暖玉深處,有塊黑色的疙瘩在蠕動,像無憶石最後殘留的戾氣。疙瘩不斷吞噬著周圍的碎片,被吞噬的碎片瞬間變得灰暗,失去了所有光澤,顯然是“無憶”的本源在做最後的掙扎。

    “是‘憶噬核’。”老道的聲音從光柱里傳來,帶著一絲凝重,“它靠吞噬‘憶’碎片活著,只要還有一塊碎片被它吞掉,無憶風就會卷土重來。”

    光柱中的星空突然暗了暗,憶星塔第九層的星軌開始扭曲,老道的身影變得更加模糊,顯然是憶噬核在干擾星空的“憶”場。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瞬間繃緊,蘭藤的長勢慢了下來,被憶噬核吞噬的碎片越來越多,暖玉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

    “不能讓它得逞!”張玄微的破魂刀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星圖上的每個星點都亮起,像把撒向夜空的火種。金光穿透暖玉,精準地刺向憶噬核,核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表面裂開無數道縫,縫里滲出黑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竟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

    “它怕‘初心憶’。”渡生突然喊道,燈籠的光在金光中炸開,映出張玄微八歲時的畫面︰老道把破魂刀遞給他,鄭重地說“這刀里有星,星里有憶,守住憶,就是守住根”。畫面里的少年雖然稚嫩,眼神卻異常堅定,接過刀的瞬間,刀身的星圖就亮了,像與他的心跳產生了共鳴。

    “初心憶”三個字像道驚雷,炸響在每個魂魄的“憶”里。暖玉中的碎片們突然躁動起來,它們不再只顧著逃離,而是紛紛轉身,朝著憶噬核飛去,用自己的光包裹住核子,像無數只飛蛾撲向燭火,卻在接觸的瞬間爆發出更亮的光——原來每個“憶”碎片里,都藏著一份不肯被遺忘的初心,像埋在心底的火種,只要被點燃,就能燒穿一切黑暗。

    憶噬核在無數“初心憶”的包裹下劇烈顫抖,黑色的外殼漸漸融化,露出里面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什麼戾氣核心,而是塊被遺忘的“憶”之石,石上刻著無數個名字,都是曾經守護“憶”的魂魄,只因被無憶風困得太久,才化作了吞噬同類的怪物。

    “它也是被困住的‘憶’。”張玄微的聲音軟了下來,破魂刀的金光變得柔和,輕輕包裹住憶噬核,“我們不是要毀掉你,是要帶你回家。”

    刻在石上的名字突然亮起,與憶星塔第九層的星軌產生共鳴,星軌上,老道的身影旁邊,多出了無數個模糊的輪廓,顯然是這些名字對應的魂魄,正在星空里等它歸來。憶噬核的顫抖漸漸平息,黑色的外殼徹底褪去,露出溫潤的玉質,與暖玉融為一體,化作顆巨大的“憶”之珠,在光柱中緩緩升起。

    珠子里,所有的魂魄碎片都找到了對應的位置,拼出無數張完整的臉︰有守花人年輕時的模樣,有渡生在靜心苑種藥的身影,有燼城守館人抱著“憶”容器奔跑的背影,甚至還有些陌生的面孔,顯然是來自更遙遠的“憶”之地,卻都在珠里露出了釋然的笑。

    無憶風徹底消散了,忘憶崖的灰色霧氣被“憶”之珠的光芒驅散,露出底下的土地——那土地竟和憶之壤一模一樣,一半金一半銀,土里埋著無數“憶”的種子,顯然是被“憶”之珠的力量喚醒的。

    “玄微哥哥,你看!”石頭指著憶星塔的方向,第九層的星空里,老道的身影變得清晰,他正坐在竹椅上,往石桌上擺茶杯,杯數越來越多,顯然是在等所有魂魄歸來。

    張玄微抬頭望去,“憶”之珠正順著光柱往星空飄,珠里的魂魄們對著他揮手,像在說“我們先去等你”。憶痕草沿著崖壁往上長,草葉上的露珠映出他們接下來的路︰從忘憶崖到浮憶島,從憶星塔到更遙遠的“憶”之境,路上開滿了兩生花,花睫上纏著憶絲木的銀線,銀線的盡頭,隱約能看見片流動的光海,光里漂浮著無數顆“憶”之珠,像散落的星辰。

    “是‘憶海’。”渡生的燈籠指向光海的方向,“傳說所有‘憶’最終都會匯入那里,化作永恆的光,既不消散,也不凝固,就那麼自由地流淌,讓每個魂魄都能在光里找到自己的過去。”

    光海的邊緣,有個模糊的身影在揮手,身影的輪廓與老道極為相似,手里舉著個銅鈴,鈴身的星圖在光里閃爍,顯然是在邀請他們過去。

    阿塵抱著兩生花,花的根須已經往光海的方向延伸,根須上的金銀光與光海的流動產生共鳴,像在確認前方的水溫是否合適。“兩生花說,憶海的光很暖,比憶暖玉還暖,能讓‘憶’開出會結果的花。”

    守墓人往光海的方向撒了把新的蘭花籽,籽在風里化作群蝴蝶,蝴蝶的翅膀上印著歸憶谷的星圖,它們在光海邊緣盤旋片刻,突然集體往海心飛去,像在為他們探路。“那邊的魂魄在唱歌,唱的是我們都熟悉的調子。”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金光與光海的流動完美契合,星圖中央,“憶”字的筆畫變得更加清晰,每個筆畫里都流淌著不同的“憶”︰歸憶谷的暖,斷憶淵的韌,輪回道的盼,忘川岸的念,燼城的勇,浮憶島的恆……這些“憶”交織在一起,讓星圖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像顆真正的恆星,在掌心跳動。

    他知道,忘憶崖的故事只是“憶”之長河的又一曲,前面的憶海藏著更廣闊的世界,更多的“憶”等著被匯入,更多的溫暖等著被傳遞——就像所有魂魄的“憶”最終會在光海相遇,他們的旅程也永遠不會結束,只要還有一塊碎片沒被找回,還有一顆“憶”珠沒被點亮,他們就會繼續往前走,帶著銅鈴的脆響,帶著兩生花的芬芳,帶著所有被記住的瞬間,走向下一段未知的旅程。

    夜風穿過忘憶崖的土地,帶著“憶”之珠的余溫、新發芽的種子的清香、還有遠方憶海的呼喚,吹向光海的方向,像是在對那里的身影說︰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匯聚的“憶”,來找你了。

    故事,自然還在繼續。

    憶海的光像融化的金子,在天地間流淌。張玄微站在光海邊緣,腳下的憶痕草瘋長,草葉上的露珠映出光海里的景象︰無數顆“憶”之珠在光中沉浮,珠里的魂魄們或坐或臥,有的在喝茶,有的在彈琴,有的在看星圖,像在自家院子里般自在。最顯眼的是光海中央,老道正坐在棵巨大的兩生花樹下,手里搖著蒲扇,身邊圍著群魂魄,顯然在講歸元墟的故事。

    “師父在等我們。”張玄微的破魂刀星圖在掌心旋轉,金光與光海的流動產生共鳴,光海里立刻分出條金色的路,路兩旁開滿了兩生花,花瓣上的“憶”畫面在光中緩緩流淌,像在播放一部永不落幕的電影。

    渡生舉著燈籠走在最前面,燈籠的光與光海的金光合在一起,照亮了路上的每一顆石子——這些石子都是“憶”之石,上面刻著不同的名字,有的是歸憶谷的花農,有的是斷憶淵的守石人,有的是輪回道的紙船匠,顯然是光海特意為他們鋪的路。“這些都是最早融入憶海的魂魄,他們把自己的‘憶’化作石子,想讓後來的人走得穩些。”

    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纏上最近的一顆石子,石子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身影——是個穿粗布衫的老者,正蹲在歸憶谷的田埂上,給“憶”之花澆水,嘴里哼著《歸墟謠》,調子跑了十萬八千里,卻透著股認真的勁兒。“是陳老爹,歸憶谷最早的花農,一輩子都在種‘憶’之花,說要讓每個魂魄都有地方記故事。”

    石子的光里,陳老爹突然對著守墓人笑,笑容里混著泥土的氣息︰“丫頭,我在這兒種了片新的‘憶’花海,比歸憶谷的還旺,等你來了給你留最香的那朵。”光散時,石子上多了朵小小的兩生花,花瓣上沾著光海的露水,像剛從夢里摘下來的。

    阿塵抱著兩生花,用憶玉給路上的石子“拍照”。憶玉的白光里,石子們的“憶”畫面串成了條長卷︰陳老爹在歸憶谷播種,守花人在斷憶淵澆花,渡生在忘川橋指路,守館人在燼城護書……這些看似零散的畫面,在光海里卻連成了完整的線,像無數條小溪,最終匯入同一片海。“兩生花說,這些‘憶’會在光海里發酵,釀出最甜的‘憶’酒,喝了能想起所有開心的事。”

    石頭舉著銅鈴在前面跑,鈴聲在光海里激起層層漣漪,漣漪里浮出些新的“憶”種子——是光海深處的魂魄托漣漪送來的,種子上刻著他們未完成的心願︰有個貨郎想再吆喝一次,有個繡娘想繡完那幅兩生花,還有個書生想把沒寫完的詩續上,字跡里帶著濃濃的期待。

    “他們想讓我們幫他們圓心願!”石頭把種子揣進懷里,銅鈴的響聲更歡了,“等我們到了海中央,就把這些種子種在師父的兩生花樹下,讓它們長出會講故事的芽!”

    琴師的憶弦琴在光海里發出溫潤的光,琴弦上流淌著新的調子,是從“憶”之珠里學的,有陳老爹的《歸墟謠》,有守花人的《安魂謠》,還有渡生哼的靜心苑小調,這些調子纏在一起,像場跨越時空的合奏,听得光海里的“憶”之珠紛紛亮起,像在跟著打拍子。

    張玄微走在最後,破魂刀的星圖在光中不斷擴展,將路上的“憶”石子、“憶”種子、“憶”調子都納入其中。星圖邊緣,漸漸浮現出片新的輪廓——光海的盡頭,有座懸浮的島,島上的建築是用“憶”之珠的碎片砌的,屋頂上覆蓋著層厚厚的光,像蓋著條金色的毯子,島的邊緣,有無數條光帶垂向光海,像在給魂魄們搭梯子。

    “是‘恆憶島’。”渡生的燈籠往島的方向指了指,燈籠的光里,有個穿白袍的老者正站在島邊,手里舉著本書,書頁上的字在光中流轉,像活的一樣,“是所有‘憶’的最終歸宿,傳說只有最純粹的‘憶’才能登上島,在那里,‘憶’會化作永恆的星,永遠亮著。”

    白袍老者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對著光海的方向揮了揮手。他手里的書頁突然飛出,化作無數只光蝶,往張玄微他們的方向飛來,光蝶的翅膀上,印著歸元墟的地圖,地圖上的歸憶谷、斷憶淵、輪回道、忘川岸、燼城、浮憶島都被金色的線連在一起,線的盡頭,正是恆憶島。

    “是司憶老神仙!”阿塵突然喊道,抱著兩生花往島的方向跑,“兩生花說,他是最早守護‘憶’的人,比老道師父還要早,當年就是他把兩生花的種子撒向歸元墟的,說要讓‘憶’像花一樣,開遍每個角落。”

    光蝶落在兩生花上,花瓣立刻變得更加剔透,花睫上的根須順著光蝶的軌跡往恆憶島延伸,根須上的金銀光與島的金光交織,像在確認前方的路是否安全。

    張玄微的破魂刀突然與司憶老神仙的書產生共鳴,星圖中央,“憶”字的筆畫突然變得立體,筆畫間流出些金色的液體,像融化的黃金,滴落在光海里,激起的漣漪中,浮現出無數被遺忘的“憶”畫面︰司憶老神仙在歸元墟撒種,老道在靜心苑接籽,張玄微在歸憶谷護花……這些畫面在光中流轉,像在訴說一個關于傳承的故事。

    “原來我們都是這條鏈上的環。”張玄微的聲音有些哽咽,胸口的銅錢燙得像團火,“師父不是在等我找他,是在等我把這條鏈接得更牢。”

    就在這時,光海里突然掀起巨浪,金色的光中混進了些灰色的霧,像被攪渾的豆漿。離他們最近的幾顆“憶”之珠突然黯淡下去,珠里的魂魄身影變得模糊,像是要被霧吞噬。守墓人的臉色微變,白裙上的綠紋繃得筆直︰“是‘蝕憶霧’,比無憶風更隱蔽,它不會吹散‘憶’,只會慢慢腐蝕‘憶’的色彩,讓所有畫面都變成灰色,最後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

    灰色的霧中,隱約能看見些扭曲的影子,像被腐蝕的“憶”碎片,它們在霧里游弋,踫到“憶”之珠就貼上去,珠身立刻蒙上一層灰,像被潑了墨。陳老爹化作的石子也被霧踫到,石子上的兩生花迅速褪色,花瓣變得灰蒙蒙的,連陳老爹的笑聲都弱了幾分。

    “它們在怕‘憶’的色彩!”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道金光,將最近的“憶”之珠護在里面,金光與霧踫撞,霧的腐蝕速度慢了些,珠里的魂魄身影重新清晰起來,“只要我們給‘憶’添上顏色,霧就蝕不掉了!”

    守墓人往霧里撒了把蘭花籽,籽在霧中炸開,化作無數片綠葉,綠葉踫到灰色的“憶”碎片,碎片上立刻染上綠色,像枯木抽出了新芽;阿塵用憶玉往霧里投射兩生花的畫面,畫面的金銀光與霧中的碎片交融,碎片們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色彩,有的是歸憶谷的金,有的是斷憶淵的銀,有的是燼城的紅,像被重新上了色的畫;石頭舉著銅鈴在霧里跑,鈴聲里混著光海的金色、蘭花的綠色、兩生花的金銀色,這些色彩順著鈴聲滲入霧中,被腐蝕的“憶”之珠紛紛亮起,像被喚醒的燈籠。

    琴師的憶弦琴突然奏出《歸墟謠》的變調,琴聲里帶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每種顏色都對應著一處“憶”之地︰金色是歸憶谷,銀色是斷憶淵,紅色是輪回道,青色是忘川岸,紫色是燼城,藍色是浮憶島,綠色是光海……這些顏色在霧中織成道彩虹,將蝕憶霧困在中央,彩虹的光芒所過之處,灰色的霧漸漸消散,露出里面的真相——霧里的扭曲影子,其實是被腐蝕的“憶”碎片,它們不是在攻擊,是在求救,像群迷路的孩子,在霧里拼命揮手。

    “它們還有救!”張玄微的破魂刀金光與彩虹相連,將碎片們往光海的方向拉,“把它們帶到師父的兩生花樹下,用最純粹的‘憶’給它們上色!”

    碎片們順著金光往海中央飄,路過陳老爹的石子時,石子上的兩生花突然爆發出金光,將碎片們裹在里面,像老父親在給孩子擋風。光散時,碎片們的色彩變得更加鮮亮,有的甚至在光中化作了實體,像剛從畫里走出來的人,對著石子鞠躬,然後才往兩生花樹的方向飄。

    蝕憶霧顯然被激怒了,灰色的霧越來越濃,像塊巨大的幕布,要把整個光海都罩住。光海的巨浪拍打著他們腳下的路,“憶”石子、“憶”種子、“憶”調子都在搖晃,像是要被浪卷走。

    恆憶島的司憶老神仙突然舉起書,書頁上的字紛紛飛出,化作無數道金色的光帶,垂向光海,光帶與彩虹相連,形成道巨大的保護罩,將蝕憶霧擋在罩外。“用你們的‘憶’給光帶上色!”老神仙的聲音在光海里回蕩,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色彩越濃,罩子越牢!”

    張玄微立刻將破魂刀的星圖金光注入光帶,光帶瞬間染上歸憶谷的金色;渡生的燈籠光讓光帶多了忘川岸的青色;守墓人的蘭花讓光帶添了靜心苑的綠色;阿塵的兩生花讓光帶綴上金銀雙色;石頭的銅鈴讓光帶閃過銅色的亮;琴師的琴聲讓光帶流動著七彩的光……這些色彩在保護罩上流轉,像條巨大的彩帶,把蝕憶霧牢牢困在里面。

    光海中央的兩生花樹下,老道突然站起身,往保護罩的方向扔了個東西,那東西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顆金色的糖,糖落在保護罩上,融化成甜甜的光,光里混著所有魂魄的笑聲,听得蝕憶霧里的碎片們紛紛往罩子的方向靠,像被甜味吸引的蜜蜂。

    “是師父的麥芽糖!”張玄微的眼楮亮了,破魂刀的金光與糖光交織,保護罩上突然開出無數朵兩生花,花瓣上的“憶”畫面在糖光里閃閃發亮,像在對霧里的碎片說“快過來,這里有糖吃”。

    蝕憶霧的腐蝕力漸漸減弱,灰色的霧里,越來越多的碎片被糖光吸引,穿過罩子的縫隙往光海中央飄,像群找到蜜糖的螞蟻。當最後一縷霧消散時,光海重新變得清澈,保護罩上的兩生花紛紛飄落,落在光海里,化作新的“憶”之珠,珠里的碎片們都在笑,手里拿著甜甜的麥芽糖,像終于嘗到了被遺忘的甜。

    恆憶島的司憶老神仙對著他們笑,舉著書往島的方向指了指。光海的盡頭,新的路正在鋪就——無數條光帶從恆憶島垂下來,光帶上長滿了憶痕草,草葉上的露珠映著恆憶島的樣子︰島上的建築里,有陳老爹的“憶”花海,有守花人的艾草田,有渡生的忘川茶攤,有守館人的憶史館,還有老道的靜心苑,這些熟悉的地方在島上連成一片,像個濃縮的歸元墟,卻比任何地方都明亮,都溫暖。

    “他們在島上給我們留了位置!”石頭舉著銅鈴往光帶的方向跑,鈴身的星圖在光帶上印出串金色的腳印,“師父的靜心苑旁邊,還有個空著的甜坊,肯定是給我留的!”

    阿塵抱著兩生花跟在後面,花的根須已經纏上最近的一條光帶,根須上的金銀光與光帶的金色交織,像在確認這是回家的路。“兩生花說,島上的土能讓‘憶’永遠保鮮,種下去的種子會開出不會謝的花,結出不會壞的果。”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光中輕輕顫動,星圖的光芒里,新的旅程正在展開。他知道,光海的故事只是“憶”之長河的又一段,前面的恆憶島藏著更多的溫暖,更多的“憶”等著被上色,更多的甜蜜等著被分享——就像老道的麥芽糖,不管過了多久,都能甜到心里,讓每個魂魄都記得,自己曾被溫柔地愛過。

    夜風穿過光海的浪,帶著“憶”之珠的暖、麥芽糖的甜、新綻放的兩生花香,吹向恆憶島的方向,像是在給島上的身影捎句話︰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彩色的“憶”和甜甜的糖,來找你們了。

    故事,自然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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