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人縱橫

第2251章 一儺千禁(96)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2251章 一儺千禁(96)

    斷憶淵深處的白光越來越亮,像浸在水里的月亮被撈了出來,連空氣都染上了層淡淡的銀輝。張玄微走在最前面,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旋轉,銀輝透過刀身的紋路,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會發光的鹽。

    “是‘溯洄泉’。”善魄的紅繩突然纏上他的手腕,紅光指著白光的方向,“傳說能映出魂魄最開始的‘憶’,連輪回道之前的樣子都能照出來。”

    話音剛落,前方的白光里突然浮出個模糊的影子——個穿粗布衣的少年,正蹲在泉邊洗手,水里映出他的臉,眉眼竟和張玄微有幾分像。少年的手里攥著塊石頭,石頭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玄”字。

    張玄微的腳步頓住了。破魂刀的星圖突然劇烈閃爍,銀輝里映出更多畫面︰少年在山上砍柴,背上的簍子里插著朵野蘭花;少年在溪邊烤魚,火堆旁放著個缺角的陶碗;少年對著流星許願,嘴里念叨著“想找個能教我看星星的師父”。

    “是你的前塵。”守墓人悄悄走到他身邊,白裙上的綠紋輕輕晃了晃,“溯洄泉能照出所有魂魄的‘初憶’,不管過了多少輪回,藏得多深,都能映出來。”

    阿塵抱著兩生花湊到泉邊,泉水里立刻映出個小小的身影——不是他現在的樣子,是個穿紅肚兜的嬰孩,被裹在片巨大的兩生花瓣里,順著忘憂湖的水流漂,花瓣上沾著些金色的粉末,是歸憶谷“憶”之花的味道。

    “原來我是被兩生花送來的。”阿塵的眼楮亮晶晶的,伸手去踫水里的嬰孩,指尖剛觸到水面,泉里突然冒出串氣泡,氣泡炸開,化作朵兩生花,落在他的頭發上,“花說,當年是老道在湖邊撿到我的,他說我哭聲像銀鈴,就把我抱回了靜心苑。”

    石頭舉著銅鈴跑到泉邊,泉水里的影子讓他“哇”地叫出了聲——那是只毛茸茸的小狼崽,脖子上掛著半塊銅鈴,正追著只蝴蝶跑,跑著跑著,就變成了穿粗布衫的小孩模樣。

    “我以前是狼啊!”石頭興奮地晃著銅鈴,鈴身的星圖在泉水里映出圈金光,“怪不得我總愛吃生肉!娘還總說我是餓狼托生的,原來她說對了!”

    越來越多的魂魄圍到溯洄泉邊,每個人的“初憶”都在泉水里緩緩流淌。穿紅襖的小女孩看見自己的前世是只餃著布老虎的燕子,在歸憶谷的花海中飛;瞎眼琴師的泉影里,他正坐在開滿蘭花的院子里,給個梳雙丫髻的姑娘調弦,姑娘的笑聲比琴聲還脆;老嫗的泉影最讓人眼眶發熱——她年輕時站在靜心苑的門檻上,對著背行囊的老道揮手,老道回頭喊“等我回來給你編金蚱蜢”,這一等,就是百年。

    張玄微看著這些畫面,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厲害。溯洄泉的水面上,他的前塵少年正對著天空比劃,手指畫出的星圖,竟和破魂刀上的分毫不差。少年的口袋里露出半塊銅錢,與他懷里的這半塊拼在一起,正好是個完整的“安”字。

    “原來師父找了我這麼久。”張玄微的聲音有些哽咽,破魂刀的銀輝突然與泉里的星圖重合,少年的身影漸漸與他自己的影子重疊,像兩滴終于匯成一體的水。

    就在這時,溯洄泉的水面突然劇烈翻涌,銀輝里混進了些黑色的絮狀物,像被攪渾的墨。守墓人的臉色微變,白裙上的綠紋繃得筆直︰“泉底有東西在動,它在怕我們看見太多‘初憶’。”

    泉水中的“初憶”畫面開始扭曲,少年張玄微的星圖變得模糊,小狼崽的影子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翻滾的黑霧。黑霧里,隱約能看見無數雙掙扎的手,像是被什麼東西拖進了泉底。

    “是‘噬憶蛭’。”老嫗的拐杖往地上一頓,拐杖頭的兩生花爆發出紅光,“傳說它們藏在溯洄泉底,專吃魂魄的‘初憶’,吃得多了,就能變成被吃者的樣子,頂替他們的‘憶’活下去。”

    黑霧里突然鑽出條黑色的東西,像條沒有眼楮的螞蟥,朝著石頭的泉影撲去。石頭的銅鈴立刻發出急促的響聲,鈴身的星圖金光將螞蟥彈開,螞蟥摔在地上,化作灘黑水,很快又凝聚成新的形狀——變成了只小狼崽,對著石頭齜牙咧嘴,像在挑釁。

    “它想頂替你的‘憶’!”阿塵抱著兩生花往石頭身邊跑,花的根須纏上假狼崽,根須上的金銀光將假狼崽燒得“滋滋”作響,假狼崽發出聲淒厲的尖叫,又變回了螞蟥的樣子,鑽進泉底。

    溯洄泉的水面越來越黑,黑霧中冒出更多的噬憶蛭,有的變成穿紅襖的小女孩,有的變成瞎眼琴師,甚至有只變成了老道的模樣,對著張玄微招手,笑容里卻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

    “別信它們!”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道銀輝,劈向假老道。銀輝穿透假老道的身體,假老道立刻化作灘黑水,黑水在地上蠕動,想鑽進張玄微的影子里,卻被他胸口的銅錢金光擋住,只能在原地打轉。

    “它們怕‘真憶’的溫度!”守墓人往泉邊撒了把蘭花種子,種子在泉水中炸開,化作無數片綠葉,將噬憶蛭的黑霧圍在中央,“大家快把自己最真的‘憶’喊出來,讓泉水記住我們的溫度!”

    “我娘織的布最暖!”石頭對著泉大喊,銅鈴的響聲震得黑霧嗡嗡作響。

    “我師父編的草蚱蜢最丑!”阿塵抱著兩生花喊,花的根須在泉水中開出片花海。

    “老道欠我的金蚱蜢還沒還!”老嫗的拐杖往泉里一點,拐杖頭的兩生花紅光暴漲。

    所有魂魄的喊聲匯聚在一起,像道溫暖的洪流,沖進溯洄泉。泉水中的黑霧開始退縮,噬憶蛭的假身影在真“憶”的光芒中紛紛消散,像被陽光曬化的雪。

    泉底突然傳來陣沉悶的響聲,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翻身。溯洄泉的水突然上漲,銀輝中,漸漸浮出個巨大的黑影,黑影上覆蓋著無數只噬憶蛭,像件黑色的鎧甲,鎧甲的縫隙里,透出點微弱的金光,像是被吞噬的“初憶”在掙扎。

    “是噬憶蛭的母體!”琴師的琴弦突然繃得筆直,琴聲里帶著股決絕的意味,“它吃了太多‘初憶’,已經成了氣候,必須打碎它的鎧甲,放出被吞的‘憶’!”

    張玄微的破魂刀與胸口的銅錢同時亮起,銀輝與金光交織,化作把巨大的劍,直刺母體的鎧甲。劍刃落在鎧甲上,無數只噬憶蛭發出淒厲的尖叫,鎧甲的縫隙更大了些,里面的金光也更亮了。

    “用溯洄泉的水!”阿塵突然喊道,兩生花的根須在泉水中攪動,銀輝的泉水化作無數道水箭,射向鎧甲的縫隙。水箭中混著所有魂魄的“初憶”光芒,每道水箭射進縫隙,里面的金光就亮一分,像被困的火種終于找到了透氣的口。

    母體劇烈掙扎起來,鎧甲上的噬憶蛭紛紛脫落,掉進泉里,化作黑水。當最後一只噬憶蛭脫落,母體的真面目露了出來——那不是怪物,是塊巨大的水晶,水晶里凍著無數“初憶”的碎片,有少年張玄微的星圖,有小狼崽的銅鈴,有穿紅襖女孩的布老虎……都是被吞噬的“初憶”。

    水晶在眾人的“憶”光中漸漸融化,碎片從水晶里飄出來,像無數顆流星,飛回各自的主人身邊。少年張玄微的星圖碎片鑽進張玄微的破魂刀,刀身的星圖立刻變得完整,連最細微的星點都清晰無比;小狼崽的銅鈴碎片飛回石頭的銅鈴上,銅鈴突然發出聲清脆的響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響亮。

    溯洄泉的水重新變得清澈,銀輝里,每個魂魄的“初憶”都完整地映在水里,比之前更亮,更暖。泉邊的土地上,冒出無數顆兩生花的嫩芽,嫩芽上都帶著銀輝,像被泉水滋養過的種子。

    張玄微看著泉水中自己的“初憶”,突然明白老道為什麼總說“‘憶’是翅膀”——不管前世是砍柴的少年,還是今世的守憶人,那些被記住的瞬間,都會化作飛翔的力量,帶著他往更遠的地方去。

    遠處的黑暗里,突然傳來陣悅耳的歌聲,歌聲里混著花開的聲音、泉水的叮咚、銅鈴的脆響——是之前琴師听到的新調子,顯然是被溯洄泉的光芒吸引,正朝著這邊靠近。

    老嫗拄著拐杖往歌聲的方向走,拐杖頭的兩生花亮得像盞燈︰“看來這斷憶淵,藏著的寶貝還不少。”

    石頭舉著銅鈴跟上去,興奮地喊︰“說不定前面有能讓‘憶’之花結果的土!到時候我們把果子撒遍歸元墟,讓每個角落都長滿會記故事的花!”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銀輝映著溯洄泉的水面,映著遠處的歌聲,映著身後漸漸亮起的兩生花海。他知道,溯洄泉的故事只是斷憶淵的又一章,前面還有更多的未知在等著他們,有更多的“憶”等著被喚醒,有更多的溫暖等著被傳遞。

    夜風穿過溯洄泉的水面,帶著銀輝的清冽和“憶”之花的甜香,吹向歌聲傳來的方向,像是在回應那首新的調子︰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的“初憶”和遠方。

    溯洄泉的銀輝漫過新長出的兩生花海,把去路照得像鋪了層碎銀。遠處的歌聲越來越近,仔細听,竟像是無數個孩童在合唱,歌詞里混著“歸憶谷”“忘憂湖”“雙憶坊”這些名字,像是有人在教他們念歸元墟的地名。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轉了轉,星圖的光順著銀輝往前探,照見片從未見過的林子。林子的樹不是普通的木,是半透明的玉,玉葉上纏著些銀色的絲,絲上掛著小小的“憶”畫面——有歸憶谷的花在開,有忘憂湖的燈在漂,還有“雙憶坊”的艾草茶在冒熱氣,像是把歸元墟的風景都織在了樹上。

    “是‘憶絲木’。”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輕輕踫了踫最近的樹干,綠紋與玉葉的銀光纏在一起,“絲上的‘憶’會跟著風長,風往哪吹,‘憶’就往哪飄,能把這邊的故事傳到很遠的地方。”

    阿塵抱著兩生花湊到樹前,花的根須突然纏上根銀絲。根須上的金銀光順著絲流淌,絲上的“憶”畫面立刻多了新的內容︰他們正走在憶絲木林里,石頭舉著銅鈴在前面跑,琴師的琴聲跟著銀絲飄,老嫗的拐杖敲打著地面,發出“篤篤”的響,像在給琴聲打拍子。

    “它在記我們現在的事呢。”阿塵笑得眉眼彎彎,“等以後別的魂魄來這兒,就能從絲上看見我們今天走過的路。”

    石頭舉著銅鈴往林子深處跑,銅鈴的響聲撞在玉樹上,發出清脆的回音,回音里混著孩童的歌聲,听得人心里發癢。“前面有座橋!”他突然回頭喊,銅鈴的光在玉葉間跳來跳去,像只興奮的小獸,“橋上有好多小燈籠,和忘憂湖的一模一樣!”

    眾人跟著他往林子深處走,果然看見座橫跨在溪上的玉橋。橋欄上掛著無數盞銀絲燈籠,燈籠里的光不是火,是“憶”之花的粉末,亮得像攥在手里的星。橋下的溪水是銀色的,水里飄著些玉做的花瓣,花瓣上的紋路竟和兩生花一模一樣。

    “是‘承憶橋’。”老嫗的拐杖往橋面上指了指,拐杖頭的兩生花亮著光,“你看橋板上的刻痕,是所有走過這里的魂魄刻的,想把自己的‘憶’留在這里,給後來的人看。”

    張玄微蹲下身,看著橋板上的刻痕。有的刻著名字,有的畫著花,還有的刻著首短短的詩,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的勁兒。其中一道刻痕特別深,是個小小的星圖,旁邊刻著“玄微”兩個字,筆畫稚嫩,顯然是哪個小魂魄刻的,想讓他知道自己來過。

    “有人在等我們。”張玄微站起身,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旋轉,映出橋對岸的景象——片開滿玉花的草地,草地上,坐著個穿白衫的老者,正對著他們笑,手里舉著個粗陶碗,碗里飄著艾草茶的香。

    “是守花人!”阿塵突然喊道,抱著兩生花往橋上跑,“他的‘憶’全醒了!”

    老者果然是守花人。他的白衫上繡著兩生花,手里的粗陶碗上,印著歸憶谷的“憶”之花圖案。他剛站起身,橋欄上的銀絲燈籠突然集體亮起,燈籠里的“憶”粉末飄出來,在他身邊織成件光做的披風,披風上,歸憶谷的金和斷憶淵的銀交織在一起,像件最珍貴的禮服。

    “等你們很久了。”守花人的聲音溫和得像溯洄泉的水,“知道你們會來,特意泡了艾草茶,加了歸憶谷的糖,不苦了。”

    琴師走到他身邊,指尖在他的白衫上輕輕劃過︰“你的‘憶’暖了。”守花人笑著點頭,拉起琴師的手,往草地深處走︰“帶你們看個東西。”

    草地的盡頭,有座小小的石碑,碑上刻著三個字︰“憶之壤”。碑前的土地是雙色的,一半金一半銀,土里埋著無數“憶”之花的種子,種子上纏著憶絲木的銀線,像是被仔細呵護著。

    “這里的土,能讓任何‘憶’生根。”守花人指著土地,“不管是歸憶谷的,還是斷憶淵的,甚至是輪回道那邊的,只要埋下‘憶’的種子,就能長出花來。”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布包,打開,里面是些五顏六色的粉末——有歸憶谷的“憶”之花粉末,有斷憶淵的艾草灰,有溯洄泉的銀輝,還有些新的金色粉末,顯然是從更遠的地方帶來的。

    “這些是我攢的‘憶’種。”守花人把粉末撒在憶之壤上,“等花開了,就能把歸元墟的故事傳到所有有‘憶’的地方,讓再也沒人能斬斷‘憶’的線。”

    粉末落在土里,立刻冒出無數顆嫩芽,嫩芽在眾人的目光中迅速長大,開花。花的樣子千奇百怪,有的像歸憶谷的金色大花,有的像斷憶淵的雙色花,還有的從未見過,花瓣上的“憶”畫面閃爍不定,像是在播放新的故事。

    就在這時,憶之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剛開出的花紛紛搖晃,像是要被連根拔起。守花人的臉色微變,指著憶之壤深處︰“是‘絕憶風’,比忘塵風更凶,它能吹散‘憶’的根,連憶之壤都護不住。”

    遠處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團灰黑色的風卷著沙石往這邊刮,風里裹著些破碎的“憶”畫面,有歸憶谷的花在枯萎,有斷憶淵的冰在蔓延,還有溯洄泉的水在變黑——都是被絕憶風毀掉的“憶”。

    “它怕我們的‘憶’連得太廣。”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道金光,擋在憶之壤前,“它怕我們的故事傳到輪回道以外,怕再也沒人會忘記。”

    守花人突然把自己的“憶”披風解下來,往空中一拋。披風化作道金銀色的光牆,擋在絕憶風前。風撞在光牆上,發出“嗚嗚”的響聲,像在哭,又像在恨。

    “再加把勁!”守花人對著眾人喊,“憶之壤里有所有魂魄的‘念’,只要我們相信‘憶’能扎根,風就吹不散!”

    老嫗往光牆撒了把艾草籽,籽在光牆上炸開,化作無數片綠葉,加固光牆;阿塵抱著兩生花,把憶暖玉放在憶之壤里,玉的紅光順著土壤蔓延,讓種子的根扎得更深;石頭舉著銅鈴,繞著光牆轉圈,鈴聲里混著所有魂魄的喊聲,像在給光牆加油。

    張玄微的破魂刀與守花人的光牆連在一起,星圖的金光里,無數“憶”的畫面在流淌︰老道在靜心苑煮茶,老嫗在歸憶谷采艾草,琴師在斷憶淵彈琴,石頭在忘憂湖搖鈴,阿塵在憶戲台拓印……這些畫面纏在一起,讓光牆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亮。

    絕憶風的攻勢明顯弱了,灰黑色的風里開始透出些金色的光,是被吹散的“憶”在反擊,像失散的孩子,終于找到回家的路。

    守花人突然笑了,指著光牆後的天空︰“看。”眾人抬頭望去,只見絕憶風的風眼里,突然開出朵小小的兩生花,花睫上纏著憶絲木的銀線,花瓣上沾著憶之壤的土——是他們的“憶”,已經順著風,開到了絕憶風的心里。

    “它吹不散了。”張玄微的聲音里帶著釋然,“我們的‘憶’已經在它心里扎了根。”

    絕憶風的風勢漸漸變小,灰黑色的風里,越來越多的兩生花在綻放,像場金色的雨,落在憶之壤上。當最後一縷風消散,天空重新變得明亮,憶之壤的花長得比之前更旺,花瓣上的“憶”畫面里,甚至能看見輪回道那邊的魂魄,正對著歸元墟的方向笑,像是在說“我們听見你們的故事了”。

    守花人蹲在憶之壤前,輕輕撫摸著新開出的花︰“看,它們在往更遠的地方長。”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見憶絲木的銀線正往輪回道的方向延伸,線上的“憶”畫面在風里輕輕搖晃,像在招手。

    遠處的歌聲又響了起來,比之前更清晰,更歡快。這次能听出歌詞了,唱的是《歸墟謠》,卻加了新的段落,是斷憶淵的調子,還有些陌生的旋律,顯然是從更遠的地方傳來的。

    “是別的地方的魂魄在學我們的歌。”守花人的眼楮亮了,“我們的故事,已經傳出去了。”

    張玄微看著憶之壤上盛開的花,看著往遠處延伸的憶絲木銀線,看著光牆後漸漸亮起的新星空,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很舒服。他知道,這場戰斗還沒結束,絕憶風可能還會再來,還有更多未知的挑戰在等著他們,但他更知道,只要“憶”還在扎根,只要故事還在繼續,他們就永遠不會輸。

    夜風穿過憶之壤,帶著“憶”之花的香和“念”的暖,吹向輪回道的方向,吹向那些還沒被“憶”照亮的地方,像是在說︰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的故事,來找你們了。

    憶之壤的兩生花順著絕憶風的軌跡,在歸元墟的天空織成張巨大的網。網眼間,憶絲木的銀線垂下來,像無數條亮晶晶的簾子,簾上掛著的“憶”畫面在風中輕輕搖晃︰有歸憶谷的花農在給“憶”之花澆水,水壺里的水濺出來,在銀線上凝成小小的彩虹;有斷憶淵的新魂魄在學編艾草繩,繩結打得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的勁兒;還有輪回道那邊飄來的紙船,船上載著半塊銅錢,顯然是有人在回應他們的故事。

    “玄微哥哥,你看銀線上的影子!”石頭舉著銅鈴,指著最近的條銀線。銀線的影子落在地上,竟變成個小小的戲台,戲台上,守花人和老道正在下棋,棋子是用“憶”之花的花瓣做的,老道總偷偷換子,被守花人抓包時,笑得像個被發現偷吃糖的孩子。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轉了轉,星圖的金光映著銀線,發現每條線上都纏著些新的“憶”種子——是輪回道的魂魄托紙船送來的,種子上刻著他們最珍貴的瞬間,有的是句沒說出口的話,有的是個沒完成的擁抱,有的則是片家鄉的樹葉,葉紋里藏著淡淡的鄉愁。

    “他們想讓自己的‘憶’也在這兒扎根。”守花人蹲在憶之壤前,往土里埋了顆新種子,種子上刻著個“盼”字,是剛從紙船上取下來的,“輪回道的風太急,留不住‘憶’,只有憶之壤能讓它們安穩長大。”

    老嫗往種子上撒了把艾草灰,灰里混著歸憶谷的金色粉末︰“這樣長出來的花,既有輪回道的盼,又有歸元墟的暖,不會再被吹散了。”

    阿塵抱著兩生花,用憶玉給種子“拍照”。憶玉的白光里,種子在土里慢慢發芽,芽尖上頂著顆小小的露珠,露珠里映著個模糊的影子——是送種子的魂魄,正對著歸元墟的方向笑,像是在說“拜托了”。

    琴師的斷弦琴突然自己響了,琴聲順著憶絲木的銀線往輪回道的方向飄。他摸索著走到銀線旁,指尖在絲上輕輕撥動,琴聲里立刻多了些新的調子,是從種子上的刻痕里學的,有江南的吳儂軟語,有塞北的馬蹄聲,還有海邊的漁歌,听得人心里像裝了整個天下。

    “琴聲能帶著‘憶’飛。”琴師的嘴角帶著笑,“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憶’在這兒好好的,沒被風吹走。”

    張玄微靠在憶之壤的石碑旁,看著這一切,胸口的銅錢和破魂刀輕輕踫撞,發出的響聲與琴師的琴聲、石頭的銅鈴、銀線的晃動完美呼應,像首自然天成的歌。他知道,歸元墟的故事已經越過了輪回道的界限,像憶絲木的銀線,不管風多急,都能把溫暖的“憶”送到想去的地方。

    就在這時,憶絲木的銀線突然劇烈顫動,線上的“憶”畫面開始扭曲,像被什麼東西拉扯。守墓人的臉色微變,白裙上的綠紋指著輪回道的方向︰“是‘輪回路’的戾氣,它不喜歡我們把‘憶’送過去,想把銀線扯斷。”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連接輪回道的銀線在風中劇烈搖晃,有的已經開始斷裂,斷口處冒出些黑色的煙,是“憶”被戾氣吞噬的痕跡。紙船還在往這邊飄,卻在靠近銀線時紛紛翻倒,船上的種子掉進黑色的煙里,連點聲響都沒留下。

    “它怕‘憶’越過輪回,怕魂魄們記起太多,就不肯走了。”張玄微的破魂刀化作道金光,纏上最危險的那條銀線,金光順著銀線流淌,斷口處立刻長出新的銀絲,把斷裂的地方接了起來,“輪回路的戾氣最忌‘念’,只要我們的‘念’夠強,就能護住銀線。”

    守花人突然把自己的“憶”披風解下來,撕成無數條,每條都纏上根銀線。披風的金銀光與銀線的光交織,形成道堅固的保護層,黑色的煙踫到保護層,立刻像被燙到般縮了回去。

    “再加把勁!”石頭舉著銅鈴,往輪回道的方向跑,銅鈴的響聲里混著所有魂魄的“念”,像在給紙船導航,“別讓種子掉進黑煙里!”

    越來越多的魂魄加入進來,有的往銀線上纏“憶”之花的花瓣,有的對著輪回道喊鼓勵的話,有的則跟著琴師的琴聲哼歌,歌聲里混著歸憶谷的暖、斷憶淵的韌、憶之壤的厚——這些“念”匯聚在一起,形成道巨大的光柱,從憶之壤射出去,像座金色的橋,架在歸元墟和輪回道之間。

    紙船順著光柱往這邊飄,再也沒翻倒。船上的種子紛紛跳進光柱,順著光往憶之壤的方向飛,像群找到歸宿的螢火蟲,在光里歡快地閃爍。

    輪回路的戾氣顯然被激怒了,黑色的煙越來越濃,像只巨大的手,朝著光柱拍來。光柱劇烈搖晃,憶絲木的銀線斷了好幾根,憶之壤的花也開始搖晃,像是要被連根拔起。

    守花人突然笑了,指著光柱的盡頭︰“看。”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黑色的煙里,突然冒出無數點金色的光,是輪回道的魂魄在反擊,他們舉著自己的“憶”碎片,往光柱的方向扔,碎片穿過黑煙,落在光柱里,讓光柱變得更亮,更穩。

    “他們也在幫忙。”張玄微的聲音里帶著釋然,破魂刀的金光與光柱連在一起,“他們不想讓自己的‘憶’被戾氣吞掉,不想再做忘了過去的影子。”

    老嫗往光柱里撒了把憶之壤的土,土在光里化作無數顆小星,星上刻著歸元墟所有魂魄的名字︰“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兒等他們,等他們的‘憶’開花。”

    光柱里的紙船越來越多,船上的種子落在憶之壤里,立刻發芽開花。新開出的花很特別,花瓣上既有輪回道的紋路,又有歸元墟的光,像兩個世界的孩子,終于在這兒相遇。

    輪回路的戾氣漸漸退去,黑色的煙里透出越來越多的金光,是被喚醒的“憶”在驅散黑暗,像黎明前的曙光,終于撕破了夜的黑。

    當最後一縷黑煙消散,光柱的金銀色光芒越來越亮,像道永遠不熄的虹。虹的盡頭,輪回道的方向傳來陣陣歡呼,顯然是那邊的魂魄在慶祝,聲音里帶著釋然和期待,像在說“我們的故事,終于能留下來了”。

    憶絲木的銀線重新連接起來,比之前更結實,更亮。線上的“憶”畫面里,多了很多新的面孔︰有江南的繡娘在給“憶”之花繡帕子,有塞北的牧人在給花喂露水,有海邊的漁夫在給花講海浪的故事……這些畫面與歸元墟的“憶”交織在一起,像幅巨大的畫卷,把所有溫暖的瞬間都裝了進去。

    守花人蹲在憶之壤前,看著新開出的花,突然指著遠處的天空︰“那邊還有光。”眾人抬頭望去,只見輪回道的另一邊,還有片從未見過的星空,星空中,有無數顆新的星星在閃爍,像無數個等待被記住的“憶”,正朝著歸元墟的方向招手。

    “是‘忘川岸’。”老嫗的拐杖往那邊指了指,拐杖頭的兩生花亮著光,“傳說忘川岸的魂魄,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比輪回道的更苦。”

    琴師的耳朵動了動,嘴角露出絲微笑︰“他們在哼我們的《歸墟謠》,雖然哼得斷斷續續,卻很認真。”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旋轉,星圖的金光里,新的地圖正在慢慢成形,地圖上,歸元墟、斷憶淵、輪回道、忘川岸被一條金色的線連在一起,線的名字叫“憶”。

    他知道,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憶之壤的花還在繼續生長,憶絲木的銀線還在繼續延伸,光柱的橋還在繼續架著,而他們,會帶著所有的“憶”和“念”,繼續往更遠的地方走,去喚醒更多沉睡的“憶”,去守護更多未完成的故事。

    夜風穿過憶之壤,帶著新開花的香、紙船的盼、光柱的暖,吹向忘川岸的方向,像是在給那邊的魂魄捎句話︰

    別急,我們很快就來,帶著能記住一切的力量。

    光柱架在歸元墟與輪回道之間,像條流淌的星河。忘川岸的方向,越來越多的微光順著星河往這邊飄,像群被歌聲吸引的螢火蟲。這些微光比輪回道的魂魄更黯淡,更微弱,靠近憶絲木銀線時,還會不由自主地發抖,顯然是被“忘”折磨得太久,連靠近“憶”的勇氣都快沒了。

    張玄微的破魂刀懸在半空,星圖的金光輕輕籠罩著最前面的微光。微光里,隱約能看見個穿粗布褂子的老貨郎,挑著副空擔子,擔子上的撥浪鼓早就沒了聲。他的“憶”像團被揉皺的紙,勉強能看出些碎片︰在市集上給孩童遞糖,在渡口給遠行的人塞干糧,在雪夜里把最後件棉衣送給乞丐——都是些溫暖的事,卻被忘川的水洗得模糊不清。

    “別怕。”張玄微的聲音很輕,胸口的銅錢燙得像團火,“這里能讓你的‘憶’變清楚。”

    銅錢的金光滴在老貨郎的微光上,他的擔子突然冒出些熱氣,撥浪鼓自己轉了起來,發出“咚咚”的響。貨郎的眼楮里漸漸有了光,他看著擔子上憑空出現的糖塊、干糧、棉衣,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哭聲里混著委屈和釋然,像個找回丟失玩具的孩子。

    守墓人往他身邊撒了把憶之壤的土,土在他腳下長出朵小小的“憶”之花,花里映著他年輕時的模樣——挑著滿擔子的貨物,笑著走在陽光下,撥浪鼓的響聲比誰都亮。“你的‘憶’一直跟著你呢。”守墓人白裙上的綠紋輕輕踫了踫他的擔子,“只是被忘川的水遮住了,現在干淨了。”

    越來越多的忘川魂魄順著光柱飄來。有的手里攥著片枯葉,葉上的紋路能看出是忘川岸的彼岸花,卻被他們當成了家鄉的柳葉;有的懷里抱著塊石頭,石頭上的刻痕明明是愛人的名字,卻想不起是誰;還有個穿嫁衣的姑娘,總對著光柱里的自己發呆,顯然忘了自己要嫁給誰,只記得嫁衣上的紅線很好看。

    “他們的‘憶’被泡得發漲,像塊吸了水的海綿。”老嫗往姑娘的嫁衣上撒了些艾草灰,灰落在紅線上,紅線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身影——是個穿喜服的青年,正對著姑娘笑,手里舉著個紅蓋頭,蓋頭上繡著兩生花。

    “是他……”姑娘的眼楮里突然有了淚,淚落在地上,長出朵紅色的“憶”之花,花里,她正坐在忘川岸的石頭上,青年在給她編花環,編著編著,就被忘川的水沖散了,“他說過,會在歸元墟等我,我怎麼就忘了呢……”

    琴師走到她身邊,指尖在她的嫁衣上輕輕劃過,琴聲順著紅線往光柱里飄︰“記起來就好,琴聲能幫你把‘憶’的線重新接起來。”青年的身影在琴聲里越來越清晰,竟從光柱里走了出來,雖然只是個虛影,卻能看出他眼里的歡喜,像終于等來了遲到的春天。

    石頭舉著銅鈴,在忘川魂魄中跑來跑去,把“憶”之花的花瓣往他們手里塞︰“拿著這個,能想起更多事!我以前是狼都能想起娘,你們肯定也行!”他的銅鈴在每個魂魄身邊晃一下,鈴身的星圖就往他們的“憶”里印一下,像給模糊的畫面蓋個清晰的章。

    張玄微靠在憶之壤的石碑旁,看著這些失而復得的“憶”,胸口的銅錢燙得像團暖爐。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旋轉,映出忘川岸的輪廓——那里的水是黑色的,水面上漂浮著無數個空白的魂魄,像沒寫過字的紙,被水流推著往前漂,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忘川的水會慢慢洗掉魂魄的‘憶’,洗到最後,就成了空白的‘殼’,只能順著水流進輪回,連重新開始的資格都沒有。”善魄的紅繩纏上他的手腕,紅光里映出個可怕的畫面︰忘川岸的盡頭,有個巨大的石磨,空白的魂魄被推進磨里,磨成粉末,成了忘川水的養料,“那是‘碎憶磨’,是忘川最狠的東西,專門處理記不起事的魂魄。”

    張玄微的破魂刀突然劇烈發燙,星圖的金光里,有個空白的魂魄在石磨前拼命掙扎,手里攥著半塊兩生花形狀的玉,顯然是想記住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能讓它被磨成粉末!”張玄微站起身,破魂刀化作道金光,直刺忘川岸的方向,“它的‘憶’還沒完全洗掉,還有救!”

    守花人突然把憶絲木的銀線往光柱里扯,銀線在光柱中化作無數條綠色的蛇,纏上那個掙扎的魂魄。銀線的光順著魂魄的指尖往玉里鑽,玉突然爆發出紅光,紅光里,映出個模糊的“憶”畫面︰魂魄的前世是個花農,在歸憶谷種了一輩子“憶”之花,臨死前,把自己的“念”封進了兩生花玉里,想陪著花繼續開。

    “是歸憶谷的故人!”守墓人往光柱里撒了把蘭花種子,種子在光柱中炸開,化作無數片綠葉,托著魂魄往歸元墟的方向飄,“他的‘憶’藏在玉里,忘川的水沖不掉!”

    越來越多的銀線纏向忘川岸的魂魄,只要魂魄手里還有點能勾起“憶”的東西——塊舊手帕,半枚銅錢,甚至只是片熟悉的葉子,銀線就能把他們從忘川水里拉出來,像從泥里拔出沒被淹死的苗。

    碎憶磨顯然被激怒了,石磨開始瘋狂轉動,黑色的忘川水掀起巨浪,想把銀線拍斷。浪里夾雜著無數空白的魂魄,像射向歸元墟的箭,卻在靠近光柱時,被“憶”的金光擋住,紛紛掉落在憶之壤里,竟也冒出了嫩芽——原來空白的魂魄里,還藏著點沒被洗掉的“念”,像埋在灰里的火星。

    “它們還有救!”阿塵抱著兩生花,往空白魂魄的嫩芽上撒“憶”果的粉末,“兩生花說,只要給它們點‘憶’的溫度,就能重新長出‘憶’的根!”

    粉末落在嫩芽上,嫩芽立刻爆發出金光,空白的魂魄在金光里漸漸有了輪廓,有的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有的想起了家鄉的樣子,還有的想起了句沒說出口的再見,雖然模糊,卻比空白強了百倍。

    張玄微的破魂刀與碎憶磨的石磨撞在一起,金光與黑浪踫撞,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像兩團不肯退讓的雲。他看見,石磨的縫隙里,卡著無數“憶”的碎片——有花農的鋤頭,有姑娘的紅線,有貨郎的撥浪鼓,都是被磨碎的“憶”,卻還在拼命發光,像不甘心被遺忘的星星。

    “再加把勁!”張玄微對著眾人喊道,胸口的銅錢與破魂刀的金光連在一起,“碎憶磨的石縫里有‘憶’的碎片,只要我們把碎片拉出來,石磨就轉不動了!”

    老嫗往光柱里扔了把艾草繩,繩在光柱中化作無數條鎖鏈,纏上石磨的把手,想把石磨拉住;琴師的琴聲變得激昂,銀色的琴聲像把把小錘,敲打著石磨的縫隙,讓碎片更容易掉出來;石頭舉著銅鈴,繞著光柱轉圈,鈴聲里混著所有魂魄的吶喊,像在給鎖鏈加油。

    守花人突然把憶暖玉扔進光柱,玉的紅光順著光柱流淌,讓銀線的拉力變得更強。石磨的轉動越來越慢,縫隙里的“憶”碎片紛紛掉出來,順著光柱往歸元墟的方向飄,像群終于逃脫牢籠的鳥。

    當最後一片碎片離開石磨,石磨突然“ 嚓”一聲裂開,化作無數塊黑色的石頭,掉進忘川水里,激起的浪花里,竟也冒出了“憶”之花的嫩芽——原來碎憶磨的石頭里,也藏著被磨碎的“念”,只要有光,就能重新發芽。

    忘川的水漸漸變得清澈,黑色的浪里透出些金色的光,是被解救的魂魄在水里游,像終于掙脫枷鎖的魚,往光柱的方向游,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歸墟謠》,雖然跑調,卻比任何歌聲都動人。

    張玄微看著漸漸亮起來的忘川岸,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旋轉,映出更遠的地方——忘川的盡頭,有座模糊的橋,橋上站著個穿黑衣的人,正往歸元墟的方向望,手里舉著盞燈籠,燈籠里的光,竟和憶絲木的銀線是一個顏色。

    “是‘守橋人’。”守花人的聲音里帶著驚訝,“傳說他是忘川唯一記得事的人,守著橋,不讓魂魄回頭看,沒想到他會給我們點燈。”

    守橋人的燈籠突然往歸元墟的方向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燈籠的光里,飄出片小小的紙,紙上用墨寫著三個字︰“等你們”。

    石頭舉著銅鈴往光柱的方向跑,想第一個回應守橋人。銅鈴的響聲在光柱中回蕩,像在說“我們來了”。阿塵抱著兩生花,把憶玉舉得高高的,玉里的“憶”畫面亮得像燈,想讓守橋人看看歸元墟的樣子。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金光里,新的路正在慢慢鋪就——從歸憶谷到斷憶淵,從輪回道到忘川岸,再到守橋人所在的橋,這條用“憶”鋪成的路,正往更遠的地方延伸,沒有盡頭,也不需要盡頭。

    夜風穿過憶之壤,帶著新發芽的“憶”之花香、忘川水的清、守橋人燈籠的暖,吹向那座模糊的橋,像是在說︰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被記住的瞬間,來找你了。

    忘川岸的水漸漸透了亮,像被摻了銀河的碎光。守橋人的燈籠在橋頭上明明滅滅,光里飄著的“等你們”三個字,被憶絲木的銀線纏上,化作無數個小光點,順著光柱往歸元墟飄,落在每個魂魄的“憶”之花上,像給花瓣綴了層星霜。

    張玄微順著光柱往忘川橋的方向走,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流轉,照亮了腳下的路。光柱里的“憶”之花越開越密,花瓣上的畫面串成了長卷︰老貨郎在憶之壤擺攤,穿嫁衣的姑娘在“憶戲台”試妝,花農的魂魄蹲在歸憶谷補種新苗,連那些空白過的魂魄,也在兩生花的簇擁下,慢慢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原來“忘”從來不是終點,只要有一絲“念”在,“憶”就能像春草,在看似荒蕪的地方鑽出來。

    “守橋人手里的燈籠,是用‘憶’骨做的。”善魄的紅繩纏上他的手腕,紅光里映出段古老的畫面︰很久很久以前,守橋人也是個被忘川水洗去記憶的魂魄,後來不知從哪撿了塊“憶”骨,骨頭上還殘留著別人的“憶”,他就把骨磨成了燈芯,靠著這點光,才沒徹底變成空白。

    “‘憶’骨?”張玄微的腳步頓了頓,破魂刀的金光突然亮了亮,“是被碎憶磨磨剩的骨頭?”

    紅繩點了點頭,紅光里的畫面更清晰了︰守橋人正蹲在碎憶磨的廢墟旁,小心翼翼地撿起塊沾著金光的碎骨,放進燈籠里。碎骨一踫到燈芯,就爆發出溫暖的光,照亮了他布滿皺紋的臉——那臉上,竟有塊和張玄微相似的疤痕,在眼角,像顆沒被洗掉的痣。

    張玄微的心跳漏了一拍。破魂刀的星圖突然與燈籠的光產生共鳴,星圖邊緣,多出個模糊的名字,筆畫被磨得很淺,卻能認出是個“渡”字。

    “他以前叫渡生。”守墓人不知何時跟了上來,白裙上的綠紋輕輕晃了晃,“是老道的師兄,當年自願去守忘川橋,說要給被‘忘’困住的魂魄留個念想,沒想到一守就是百年。”

    話音剛落,光柱盡頭的守橋人突然動了。他舉起燈籠,往橋的方向退了退,像是在邀請他們過去。燈籠的光在橋上投下串腳印,每個腳印里,都長出朵小小的兩生花,花睫上纏著憶絲木的銀線,顯然是特意為他們鋪的路。

    “玄微哥哥,他在等我們!”石頭舉著銅鈴,順著兩生花的腳印往前跑,鈴身的星圖在橋上印出串金光,像給腳印瓖了邊。

    眾人跟著他往橋上走。忘川橋是用青黑色的石頭砌的,橋面上刻著無數個名字,有的已經模糊,有的卻還清晰,顯然是被人反復撫摸過。守橋人站在橋的另一頭,燈籠的光映著他的臉,眼角的疤痕在光里閃著微光,像在確認什麼。

    “你來了。”守橋人的聲音很啞,卻帶著股熟悉的暖意,像隔了百年的春風,終于吹到了歸元墟,“老道總說,會有個帶星圖刀的小子來接我,沒想到真等來了。”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木盒,打開,里面是半塊星圖碎片,與張玄微破魂刀上的星圖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歸”字。“這是當年老道送我的,說等你來了,就把它還給你,讓你知道,忘川橋的這邊,也有‘憶’在守著。”

    張玄微接過碎片,破魂刀的星圖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照亮了忘川橋的全貌。橋的兩側,竟刻滿了兩生花的紋路,紋路里藏著無數“憶”的碎片——有渡生年輕時和老道在靜心苑種蘭花的畫面,有他給忘川魂魄遞水的畫面,還有他偷偷往歸元墟的方向扔紙船的畫面,紙船上,總畫著兩生花。

    “這些年,他沒少往歸元墟送‘憶’的種子。”老嫗拄著拐杖走到他身邊,拐杖頭的兩生花與燈籠的光踫了踫,“只是忘川的水太凶,大多沒送到,沒想到倒是在憶之壤扎了根。”

    琴師走到渡生身邊,指尖在他的燈籠上輕輕劃過︰“你的《歸墟謠》,還會唱嗎?”渡生笑了,眼角的疤痕皺成了團︰“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最後一句——‘憶是歸帆,風再大,也能靠岸’。”

    話音剛落,橋的另一頭突然傳來陣歡呼聲。無數忘川魂魄順著兩生花的腳印往橋上跑,有的手里舉著剛找回的“憶”碎片,有的互相攙扶著,有的則對著歸元墟的方向哭,像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渡生舉著燈籠,往橋的盡頭退去,燈籠的光在地上映出個新的輪廓——座小小的石碑,碑上刻著“憶歸橋”三個字,是用他的“憶”骨刻的,字里透著股溫柔的堅定。

    “以後,這里就叫憶歸橋了。”渡生指著石碑,“魂魄從忘川來,往歸元去,再也不用怕被水沖散‘憶’了。”

    他突然往橋的兩側撒了把種子,種子在橋面上炸開,化作無數憶絲木的幼苗,幼苗迅速長大,銀線順著橋往忘川岸的深處延伸,線上的“憶”畫面里,多了渡生的影子——他正舉著燈籠,給新的魂魄指路,身後跟著張玄微、石頭、阿塵,像支永遠走不完的隊伍。

    張玄微看著這些畫面,突然覺得胸口的銅錢燙得厲害。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旋轉,映出更遠的地方——忘川岸的盡頭,有片從未見過的霧,霧里隱約能看見些金色的建築,像是座被遺忘的城,城牆上,爬滿了兩生花的藤蔓,像在向他們招手。

    “是‘燼城’。”渡生的燈籠往霧的方向指了指,“傳說那是所有‘憶’的起點,後來不知為何被場大火燒了,成了片霧,只有最珍貴的‘憶’,才能穿透霧氣,在城里扎根。”

    霧里突然傳來陣鐘聲,鐘聲里混著讀書聲、織布聲、打鐵聲,像座活著的城,在霧里呼吸。鐘聲穿過憶歸橋,落在憶之壤的花上,花里的“憶”畫面立刻變得鮮活,像是被鐘聲喚醒的沉睡者。

    “城里面,有能讓‘憶’永不褪色的東西。”渡生的聲音里帶著向往,“老道年輕時總說,等他把歸元墟的‘憶’護好了,就去燼城看看,沒想到這心願,要由我們來圓了。”

    石頭舉著銅鈴往霧的方向跑,鈴身的星圖在霧里映出個模糊的城門,城門上,刻著個巨大的“憶”字,筆畫里淌著金色的光,像在歡迎他們。“里面肯定有好多好玩的!”石頭的聲音里滿是興奮,“說不定還有會講故事的石頭,比我還會敲銅鈴!”

    阿塵抱著兩生花跟在後面,花的根須往霧里鑽,根須上的金銀光與霧里的鐘聲交織,像在確認前方的路是否安全。“兩生花說,霧里的‘憶’很暖,比憶暖玉還暖。”

    張玄微的破魂刀在掌心輕輕顫動,星圖的光芒里,新的旅程正在展開。他知道,忘川橋的故事只是“憶”之長河的又一段,前面的燼城藏著更多的秘密,更多的“憶”等著被喚醒,更多的溫暖等著被傳遞——就像渡生說的,“憶是歸帆”,只要這帆還在,風再大,也能找到靠岸的地方。

    夜風穿過憶歸橋,帶著燈籠的暖、鐘聲的清、兩生花的香,吹向那片神秘的霧,像是在給燼城的“憶”捎句話︰

    我們來了,帶著所有被記住的瞬間,來找你們了。

    故事,自然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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