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的命令如同在滾油中投入了一滴冷水,整個指揮部瞬間沸騰。
“絞龍”行動第二階段!
這意味著,那場剛剛結束的,讓所有人都熱血賁張的戰斗,僅僅是一個開始。一場更大,更凶險,也更刺激的風暴,即將來臨。
“旅長,這次我們怎麼打?”周衛國第一個沖到地圖前,雙眼放光,仿佛一頭已經嗅到獵物氣息的猛虎,“還是老辦法,炸橋?”
“不。”張合搖了搖頭,拿起鉛筆,在太原到陽泉之間的一段鐵路上畫了一個圈,“上次我們能成功,有心算無心,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現在岡村寧次重啟計劃,必然會加強對沿線所有橋梁隧道的重點防御。再用老辦法,就是拿我們戰士的命去填。”
他指著圈出的那段鐵路︰“這段路,地處山區,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峭壁,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正因為如此,鬼子的大部隊難以展開,巡邏和防御的兵力也相對分散。最關鍵的是,這里有一個幾十公里長的連續上坡路段。”
“上坡路段?”王山有些不解。
“火車在這種路段,速度會降到最慢。”楚雲飛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機會!”
“沒錯。”張合贊許地看了楚雲飛一眼,“速度慢,就意味著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布置。而且,一旦火車在這里出了事,前後都是狹窄的山路,鬼子的增援部隊和工兵部隊,很難在短時間內趕到現場。”
一個全新的,比“首斬”行動更加精妙和大膽的計劃,在張合的腦海中迅速成型。
“這次的行動,我們不炸橋,也不炸火車。”張合語出驚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炸橋不炸火車,那還叫破襲?
張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們的目標,是把這列火車,完整地‘請’到我們根據地來做客。”
“什麼?!”周衛國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旅長,您沒開玩笑吧?把一整列火車開回咱們根據地?咱們……咱們也沒鐵路啊!”
“誰說要用鐵路了?”張合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的一個點,“這里,是那段上坡路的最高點,距離我們控制區的一條隱蔽山路,直線距離不到五公里。我要你們,就在這里,把火車給我逼停,然後把車上的東西,全部搬空!”
“第一步,‘拔刺’。”張合看向楚雲飛,“楚兄,你的特戰大隊,任務是在行動開始前,無聲無息地拔掉鐵路沿線為火車指示信號的兩個信號站,以及負責巡邏的一個鬼子班組。我要讓這列火車,在通過那段區域時,變成一個瞎子和聾子。”
“第二步,‘設卡’。”他轉向王山,“你的突擊營,在預定路段,對鐵軌進行破壞。記住,不是用炸藥炸斷,而是要用工具,拆掉其中一小段。動靜要小,但要足以讓火車脫軌,卻又不會造成嚴重翻覆。我要的是貨,不是廢鐵。”
“第三步,‘奪寶’。”張合的目光鎖定了周衛國,“當火車被迫停下後,你的機械化團,就是主角!從隱蔽點全速出擊,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火車上的押運部隊。然後,組織所有力量,把車上的東西給我搬下來!”
“第四步,‘打援’。”張合看向炮兵團長王承柱,“你的炮兵,提前在鬼子可能增援的幾條必經之路上設伏。一旦鬼子出動,就給我用炮火把路堵死,為我們搶運物資爭取時間。”
“最後,”張合看向趙剛,“老趙,這次我們需要更多的民夫。發動群眾,組織好騾馬隊和獨輪車隊,在預定地點等候。機械化團搶下東西,他們就負責運走。我們要上演一出螞蟻搬家,讓鬼子連車輪子都找不到!”
“是!”所有人齊聲怒吼,聲音中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大戰的渴望。
這簡直是一個瘋狂到極致的計劃!
搶劫一整列軍用列車!
與此同時,太原車站。
鬼子少佐松本一郎正一臉嚴肅地監督著物資的裝運。鐵軌旁,一隊隊荷槍實彈的鬼子士兵來回巡邏,探照燈的光柱在夜空中交錯掃射,氣氛肅殺。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松本對著手下訓話,“方面軍司令部下了死命令,這次的物資是帝國的重要戰略資產,絕不容有失!沿途的守備部隊已經增加了兩倍,任何膽敢靠近鐵路的支那人,格殺勿論!”
一名中尉湊上來說道︰“少佐閣下,是不是有些太緊張了?上次井陘的事故,已經被證明只是土八路為了搶奪冬衣的偶然行為。他們剛剛在陽泉搶了皇協軍,現在應該已經躲回山里了,不可能有膽子再來招惹我們。”
松本冷哼一聲︰“對付支那人,任何謹慎都不為過。岡村寧次司令官閣下的怒火,我可不想承受第二次。況且,這批物資里,可不僅僅是普通的軍火,還有從德國進口的,用來制造75毫米山炮的精密機床和特種鋼材!這要是出了問題,我們都得上軍事法庭!”
晚上九點整,隨著一聲悠長的汽笛,滿載著鬼子戰略物資的列車緩緩駛出太原站,像一條鋼鐵巨蟒,向著東方的黑暗中滑去。
松本站在月台上,看著遠去的列車尾燈,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在他看來,如此嚴密的防範之下,這趟運輸,萬無一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張巨大的網,早已在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悄然張開。
午夜時分,列車進入了張合選定的山區路段。
司機明顯感覺到了吃力,列車的速度慢了下來,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沉重而單調的“ 當”聲。
就在此時,前方負責了望的士兵突然發現,本該亮著綠色信號燈的信號站,一片漆黑。
“八嘎!信號站怎麼回事?!”押運部隊的指揮官心中一緊,立刻通過無線電呼叫,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嘈雜的電流聲。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所有鬼子心頭。
就在他們驚疑不定之際,火車頭部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金屬扭曲聲,緊接著是劇烈的顛簸!
整列火車猛地向前一沖,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停。幾節車廂脫離了軌道,歪斜地停在了路基上,但並沒有翻覆。
“敵襲!敵襲!”
車廂里的鬼子瞬間炸了鍋。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沖下車組織防御,黑夜中,十幾道刺眼的燈柱就從兩側的山坡上亮起,死死地鎖定了整列火車。
緊接著,坦克發動機的咆哮聲和履帶碾壓地面的轟鳴聲,如同滾雷一般由遠及近!
“是坦克!八路的坦克!”一個日本兵發出絕望的尖叫。
周衛國的裝甲車營如同出閘的猛虎,從山路的拐角處猛沖出來,車載機槍毫不留情地噴吐著火舌,將剛剛沖下車的鬼子掃倒一片。
“弟兄們,給我沖!”周衛國從指揮車里跳下來,揮舞著駁殼槍,“速戰速決!搬東西!”
王山的突擊營也從另一側包抄上來,密集的子彈封鎖了所有鬼子可能反擊的角落。
戰斗呈現出一面倒的屠殺。押運的鬼子雖然有一個中隊的兵力,但在獨立旅兩個王牌營的立體打擊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很快就被肅清。
戰斗結束,周衛國沖到一節被重點保護的車廂前,用槍托砸開門鎖,一股濃重的機油味撲面而來。
手電光照進去,只見一排排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巨大機械部件,靜靜地躺在車廂里。
一個懂技術的戰士上前檢查了一下,激動地回頭喊道︰“團長!是德國貨!是造炮的機床!我們發財了!”
周衛國咧開大嘴,笑得像個孩子。
他抓起步話機,對著另一頭興奮地大吼︰“旅長!得手了!這次的寶貝,比上次的金貴一百倍!岡村寧次這老小子,怕是要哭暈在北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