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鬼子停下來了！”
趙剛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
這個消息像是一陣春風，吹散了指揮部里連日來的緊張氣氛。
鬼子暫停了“c號作戰計劃”，這意味著他們投鼠忌器，獨立旅通過一次“首斬”行動，成功地扼住了敵人的咽喉。
“停下來，只是暫時的。”
張合的聲音冷靜得像是一塊寒冰，瞬間讓屋子里剛剛升騰起的熱度降了下來。
他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北平、太原、石家莊這幾個點上，形成一個無形的三角。
“岡村寧次是個老狐狸，他絕不會因為一份下落不明的文件就徹底放棄一個關乎全局的戰略計劃。
他現在停下來，一是在瘋狂地尋找那份文件，二是在試探，在觀察。”
周衛國有些不解︰“觀察？我們都把他的鐵橋炸了，軍列掀了，他還在觀察什麼？”
“他是在觀察我們接下來的動作。”
張合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劃過，“如果我們就此沉寂，或者繼續針對他的鐵路交通線發動大規模攻擊，都會讓他確認，我們已經掌握了‘c號作戰計劃’。
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廢棄整個計劃，另起爐灶。
我們雖然暫時安全了，卻也失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重創其戰略部署的機會。”
楚雲飛若有所思地點頭︰“旅長的意思是，我們要讓岡村寧次相信，炸掉鐵橋，只是一次偶然事件。我們並不知道‘c號作戰計劃’的存在。”
“沒錯。”張合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們不僅要讓他相信，還要給他一個台階下，讓他自己說服自己，然後……乖乖地把頭再伸進我們的絞索里。”
“怎麼做？”眾人齊齊看向張合。
“很簡單，”張合轉身，面對著他的將領們，“鬼子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是鐵路，是物資轉移。那我們就偏偏不踫這些東西。”
他的目光轉向王山和周衛國︰“我要你們兩個，聯合行動，給我去打一個地方。”
他手指猛地戳在地圖上的一個點上——陽泉城外的二鬼子偽軍獨立混成旅的駐地。
“打偽軍？”王山一愣，“旅長，這幫軟骨頭，不經打啊，沒啥意思。”
“要的就是他們不經打！”張合解釋道，“這次行動，不要打得太狠，但動靜一定要大！
以搶奪武器彈藥和糧食為主要目的，速戰速決，搶完就跑。
我們要做出一種姿態，一種我們因為上次炸了火車，繳獲了冬裝，嘗到了甜頭，所以又把主意打到偽軍這種‘軟柿子’頭上的假象。”
趙剛的眼楮亮了︰“我明白了！我們去打偽軍，搶東西，這完全符合鬼子對我們‘土八路’的刻板印象——裝備差，缺補給，只能打打秋風。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認為，我們之前的行動，根本不是什麼戰略破襲，純粹就是為了搶那列火車上的物資！”
“正是如此！”張合補充道，“老趙，你還要配合行動，通過我們的情報渠道，在敵佔區散布一些謠言。
就說獨立旅最近打了勝仗，但彈藥消耗也大，正在四處籌集補給，準備過冬。把我們的動機，徹底引向‘搶東西’這個方向上去。”
“這一招，叫‘示敵以弱，藏針于棉’！”
楚雲飛撫掌贊嘆，“岡村寧次就算再多疑，面對這種‘合情合理’的解釋，恐怕也要動搖了。”
“命令！”張合的聲音再次變得嚴肅，“周衛國，你的機械化團出動一個營，配合王山的突擊營，天黑後行動，天亮前必須結束戰斗並撤回！
記住，主要目標是偽軍的倉庫，不要和鬼子守備隊發生大規模沖突！”
“是！”周衛國和王山齊聲應道。
“楚兄，你的特戰大隊繼續潛伏，給我死死盯住鬼子‘c號作戰計劃’里提到的那幾個物資集散地和部隊駐地。
一旦他們有任何異動，立刻向我報告！”
“明白！”
“其余部隊，保持靜默，等待命令！”
當天深夜，陽泉城外槍聲大作。
周衛國的裝甲車營如同黑夜中的猛獸，輕易撕開了偽軍旅部的防線。王山的突擊營則像一把尖刀，直插倉庫區。
戰斗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偽軍們一听說是獨立旅主力打來了，還沒等看清坦克的影子，就扔下武器，四散奔逃。
整個戰斗過程，與其說是戰斗，不如說是一場武裝搬運。
戰士們沖進倉庫，將一箱箱的子彈、一袋袋的糧食往卡車上搬。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到兩個小時，偽軍旅部的倉庫就被搬空了。
完成任務後，部隊沒有絲毫戀戰，在夜幕的掩護下，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消息很快傳到了北平的鬼子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報告司令官閣下！昨夜，陽泉城外的皇協軍獨立混成旅遭到八路軍張合部主力襲擊，倉庫被洗劫一空，損失大量武器彈藥和糧食。”
參謀長向岡村寧次報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
岡村寧次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參謀長繼續說道︰“司令官閣下，從這次襲擊來看，這伙土八路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為了搶奪物資。
這與他們之前炸毀軍列的行為模式完全一致。
我認為，他們炸毀鐵橋，很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他們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只是那列火車上的物資而已。
至于那份‘c號作戰計劃’文件，極有可能已經在爆炸和大火中被徹底焚毀了。”
另一名作戰參謀也附和道︰“是啊，司令官閣下。
這幫土八路眼光短淺，只看得到眼前利益，根本不具備理解我們宏大戰略計劃的能力。我們或許……是有些過于謹慎了。”
“大本營那邊已經連續三次來電催促，詢問我們的兵力調動和物資轉運進度。再拖延下去，恐怕會嚴重影響南方戰場的整體部署。”
一句句“合情合理”的分析，像是一顆顆定心丸，讓岡村寧次緊繃的神經慢慢松弛了下來。
他確實被那份文件的失蹤搞得有些草木皆兵了。現在看來，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那幫只會躲在山溝里的土八路，怎麼可能有如此深遠的戰略眼光？
“愚蠢的支那人，只配為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奔波。”岡村寧寸在心里輕蔑地想著。
他深吸一口氣，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命令！”他站起身，重新恢復了方面軍司令官的威嚴，“‘c號作戰計劃’，繼續執行！命令各部隊，加強運輸途中的警戒，務必確保萬無一失！”
“哈伊！”司令部里的所有鬼子軍官齊齊低頭，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這台因一份文件而停滯的龐大戰爭機器，再次緩緩地轉動了起來。
幾乎在岡村寧次下達命令的同時，一份加密電報就送到了獨立旅的指揮部。
楚雲飛快步走到張合面前，遞上電報，聲音中壓抑著巨大的興奮。
“旅長，”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我們安插在鬼子太原後勤司令部的內線剛剛傳來消息……”
楚雲飛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鬼子已經下令，重啟‘c號作戰計劃’！第一批戰略物資，將于明晚九點，從太原車站發出，沿正太鐵路東運！”
指揮部內，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張合的身上。
張合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了獵人看到獵物踏入陷阱時的笑容。
他走到地圖前，拿起紅藍鉛筆，在太原到石家莊的鐵路線中間，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通知各部隊，‘絞龍’行動第二階段，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