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的說法來看，似乎是準備打造一個類似‘地府’的體系，用來超度亡魂。”
祁局長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額角滲出的細汗順著鬢角悄悄滑落。
“這事干系實在太大，涉及到的層面太復雜，我沒敢擅自拍板。”
他抬眼飛快地看了副總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他們催得緊，希望我們明天就能給個回復。”
是的，都到了這個時候，再藏著掖著反而不妥。
更何況，坐在對面的是副總，是能接觸到國家核心決策的人。
他心里甚至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連副總都卷進了腐化的旋渦。
那自己這個區區科級小吏，除了隨波逐流，又能有什麼辦法？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預想中副總可能出現的憤怒、震驚，甚至是隱秘的喜悅……
在對方臉上，竟一絲都找不到。
副總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紫砂杯蓋。
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這一瞬間，祁局長只覺得頭皮隱隱發麻，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難道自己今日與大唐的交流內容，副總早就了如指掌？
又或者，以他老人家的遠見，早就猜到了大唐會提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愈發坐立不安，只能小心翼翼地縮在沙發一角，雙手放在膝蓋上攥成了拳。
心髒“咚咚”地跳著，等待副總的回復。
雖說剛才的話不多，但他已經把事情的核心、對方的意圖，還有自己的分析都簡明扼要地匯報了上去。
至于最終副總乃至組織會做出什麼決定，他心里清楚，自己這個小局長。
就像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根本沒有左右局勢的資格。
過了許久，久到祁局長覺得自己的後背都快被座椅焐出熱氣，指尖的冷汗都快把褲子攥出濕痕時，終于听到副總的問話。
那聲音不高，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他緊繃的心湖。
“你以為，大唐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听到副總的詢問，祁局長像被按了暫停鍵般再次愣在當場，眼楮微微睜大，嘴角還保持著準備繼續匯報的弧度！
其實他早就做好了諸多預演，腦子里反復過著該匯報的內容。
大唐那套“地府”計劃的細枝末節，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其中暗藏的利弊權衡……
從專車出發到走進這辦公室的一路上，他幾乎把這些內容嚼得爛熟，連語氣停頓都在心里演練了數遍。
可他萬萬想不到，副總繞開了所有具體事務，劈頭問的竟然是“大唐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這一下，他是真的麻了，額頭上剛被冷風壓下去的汗水又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
順著臉頰滑到下頜，滴在深色西褲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猛地抓起茶幾上的水杯，杯壁上的水珠沾濕了手指。
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機械地對著嘴唇小口啜飲，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里翻涌的驚濤駭浪。
此時他的大腦像被按下了加速鍵，齒輪飛速轉動，幾乎要發出嗡鳴。
他太明白這個問題的分量了，這哪里是問大唐？
分明是在，考較他的眼界與格局！
自己的仕途能不能再往前挪一步，或許就看今日這一答。
若是回答能讓副總點頭，他甚至敢奢望，能觸踫到那些底層人奮斗一輩子都難見的天花板，踏入部級干部的行列。
這說不定就是自己這輩子最關鍵的機遇，像懸在頭頂的階梯，一步踏對便能直上青雲！
想到這里，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慌亂已被強行壓下。
他悄悄在褲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努力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開始拼命思索那個隔著時空與迷霧的大唐。
那個有諸葛亮般深不可測的謀士，有能提出“靈魂交易”的膽魄，卻又在細節處透著古樸規矩的國家。
與自己談判的人，賈詡的陰鷙、諸葛亮的深沉、司馬懿的內斂，全都是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三國人物！
對方既能與神秘的光明會周旋，建立的帝國又以“唐”為名號，這其中的蹊蹺像一團纏繞的絲線，讓他越發篤定。
很有可能，創建這個國家的人，是一位穿越者！
而且十有八九是兔子國的同胞，否則不會在言談間流露出對故土的隱隱關切，更不會有那份難以言說的默契。
再回想談判的細節，對方的姿態全然不像尋常商務談判那般錙銖必較。
反而像長輩給晚輩分食般，大部分時候都在讓利。
蟲族尸體的收購價定得遠超預期，交換的技術清單也沒設太多門檻。
至于那些蟲族尸體，估計在他們那邊就像路邊的石子般尋常，根本不缺。
所有細節，如同翻頁的書冊在祁局長腦海里飛速掠過。
他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畫著圈，一邊仔細咂摸其中的關聯，一邊梳理著邏輯。
尤其是今日與諸葛亮對話時，對方那句“明日需有拍板之人”的篤定。
還有提到“地府”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懇切，都讓他心中漸漸有了輪廓。
將思緒徹底理順後，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將水杯放回茶幾，杯底與桌面踫撞的輕響像是在為自己壯膽。
“我認為，這是一位穿越者創造的國家，那位穿越者應該是我們兔子國的！”
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反復推敲後的自信。
“既然一位穿越者能在異世打下江山、成為一代帝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副總平靜的臉，繼續說道。
“那麼證明，他們的科技水平興許還落後于我們，生產力也未必比得上這邊的發展。”
“但能讓這樣的國家站穩腳跟，甚至敢與光明會抗衡，必然是出現了其他變數。”
“或許是像傳說中那樣引氣入體的修仙法門，又或許是另闢蹊徑的黑科技，才讓他們的戰斗力陡然提升。”
“不過無論哪一點，有個細節很關鍵。”
“他們短時間內極為缺少勞動力，迫切希望提升自身的生產力。”
祁局長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分析後的審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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